诗书画 | 大解:岁月如歌,温暖如初

▲【俄】Bato Dugarzhapov

我信这世界终将敞开

如最初的一日

第82期

诗 | | 画 

朗读 / 大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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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之后

     ——致妻

大 解

百年之后  当我们退出生活

躲在匣子里  并排着  依偎着

像新婚一样躺在一起

是多么安宁

百年之后  我们的儿子和女儿

也都死了  我们的朋友和仇人

也平息了恩怨

干净的云彩下面走动着新人

一想到这些  我的心

就像春风一样温暖  轻松

一切都有了结果  我们不再担心

生活中的变故和伤害

聚散都已过去  缘分已定

百年之后我们就是灰尘

时间宽恕了我们  让我们安息

又一再地催促万物  重复我们的命运

| 诗人手稿

| 诗人诗选

我信

时间有细小的缝隙,未来有窄门,

灵魂出入,也需要侧身。

我信这世界终将敞开,如最初的一日。

坝上草原

天蓝。草低。山,从山后隆起。

薄云正在融化,向天际线的方向飘移。

我张开双臂,像十字架,立在山顶。

画手表

在女儿的小手腕上,我曾经

画出一块手表。

我画一次,她就亲我一口。

那时女儿两岁,

总是夸我:画的真好。

我画的手表不计其数,

女儿总是戴新的,仿佛一个富豪。

后来,我画的表针,

咔咔地走动起来,假时间,

变成了真的,从我们身上,

悄悄地溜走。

一晃多年过去了,

想起那些时光,我忽然

泪流满面,又偷偷擦掉。

今天,我在自己的手腕上,

画了一块手表。女儿啊,

你看看老爸画的怎样?

我画的手表,有四个指针,

那多出的一个,并非指向虚无。

收割后的田野

一晃又是秋天了,去年的云彩,

回来探望,带来了还未长大的小云彩。

一样的白,边缘也是透明的。

收割后的田野里,有人在捆秸秆,

他专心干活,偶尔直起腰,也不看远处。

云彩飘过的时候,

地上出现了阴影。

我认识那片小云彩,去年更小。

去年这时候,也是在这里,

田野一片空旷,白云和它的孩子,

都来过。

云彩后面藏着谁,

人们都知晓,但从来不说。

我也要保守这天上的秘密。

下午的阳光

我坐在石头上,石头在河边,

河水并未衰老,却长满了皱纹。

下午的阳光有些倾斜,风刮的

薄云越来越高,最后贴在天顶。

天空的背面,似有远行者,

去向不明。

我坐在石头上发呆。

你坐在我的旁边,和我一起发呆。

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坐着,

晒着太阳,吹着风。

我们并不知道这就是幸福,

甚至一点也不知晓:

亡灵推动着地下的石头,隐者在转世;

三生以前,我们曾是恩人。

| 诗人简介

大解,原名解文阁,男,1957年生,河北青龙县人,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诗歌、小说、寓言等作品多部,其中重要作品叙事长诗《悲歌》被称为“东方的创世记”;具有独创性的寓言系列出版后被誉为“超越荒诞,走向扯淡”的开先河之作;小说集《长歌》受到好评。作品曾获《人民文学》《诗刊》《十月》《星星》年度奖,首届苏曼殊诗歌奖,首届中国屈原诗歌奖金奖,天铎诗歌奖,鲁迅文学奖等多种奖项。作品入选300多种选本。

| 评论摘要

《百年致妻》这是一首“寄内”之作,诗人将这个传统的题材翻出了新意。作品没有依循旧例写些回顾青春的亲昵话语,也没有什么“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之类套话。诗人巧妙地将文本语境设置在“预叙”的未来,让过去——现在——未来融为一体,以求更深切地表达复杂的生命感受。这里情感负荷最大的词语是“宽恕”“安宁”“恩怨”“命运”,在诗人明澈甚至乐观的情感之下,却也有着他对此世生存、命运的深深叹息和对未来的祈愿。这是一个感受到生命流逝和生活擦伤的诗人,但依然坚信真善美的可能性,依然保持生活的信心和勇气,这使其作品获具了较为宽阔健康情怀。

 ——陈超(著名评论家)

大解是近20年来不能归入任何流派的诗人,或者说,大解自己就是一个不能忽视的流派。大解陆续写出了《北风》、《原野上有几个人》、《百年以后》、《衣服》等精美短制,更写出了万行长诗《悲歌》。“大解的短诗,语言鲜活,意境高远,像开满鲜花的大草原,博大且具有一种神秘的气质,你即使说不清他具体要表达什么,也能够感觉到语言的美感以及浓郁的氛围。

 ——刘春(著名评论家)

▲ 【俄】 Bato Dugarzhapov▼

Bato Dugarzhapov的风景油画作品是典型的印象派画法,在他的画面里仿佛有一种特殊的光影效果,让自然中的风景色调显得非常和谐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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