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电影笔记之四：一孔之见观察安杰伊·瓦依达

这届波兰电影周，7部影片里，有3部是安杰伊·瓦依达导演的作品，可见他在波兰电影界至高无上的地位。虽然他大名鼎鼎，但在此之前，我却没有看过他的任何作品。在看了波兰电影周放映的《灰烬与钻石》《福地》和《大理石人》之后，我试图从个人的视角来粗浅地观察和分析一下安杰伊·瓦依达。

安杰伊·瓦依达1926年3月6日出生，2016年10月9日去世，是波兰最伟大的电影艺术家，波兰电影学派的代表人物。瓦依达的作品曾是波兰电影的代名词，可以说，不了解瓦依达，就谈不上了解波兰电影。他的成就获得全世界电影界的一致认可。1996年、2006年，他两度获柏林电影节终身成就奖。之后又于1998年、2000年先后获威尼斯电影节和奥斯卡电影奖终身成就奖。本届波兰电影周放映的《灰烬与钻石》《福地》《大理石人》分别是他拍摄于上个世纪50年代和70年代的代表作品。《灰烬与钻石》获得过威尼斯电影节费比西奖。《大理石人》获得过戛纳电影节费比西奖。《福地》获得过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提名。

《灰烬与钻石》拍摄于1958年，是瓦依达“战争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是一部极具超现实主义艺术风格的“电影寓言”。与“战争三部曲”的前两部《一代人》《下水道》正面反映“华沙起义”不同，《灰烬与钻石》则是一个黑色幽默故事。波兰解放前夜，右翼抵抗组织杀手马奇卡在刺杀波兰工人党书记施祖卡的过程中，爱上了女招待克里斯蒂娜。爱情的憧憬、自由新生活的召唤和刺杀任务交错纠缠，令马奇卡徘徊彷徨。几经周折，马奇卡完成了刺杀任务，但却在波兰解放第一个黎明的晨曦中意外地被警察打死。影片片名来自19世纪波兰诗人齐普利安·诺尔维特的一首诗，暗喻马奇卡的生活如死灰一般，而克里斯蒂娜就像一枚钻石。影片以风格化的表演和充满寓意的场景，生动展示了二战前后徘徊动摇于东西方势力之间的波兰的现实窘境。

《福地》则是一部电影史诗，改编自波兰作家弗拉迪斯拉夫·莱蒙特（1868～1925）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同名长篇小说。影片讲述了卡罗尔、莫里斯和马科斯三个好朋友共同创办棉纺织工厂的故事，展现了资本主义发展初期波澜壮阔的社会场景。这部电影让我想起了两句名言：一句是托马斯·莫尔在他的名著《乌托邦》里写道：“绵羊本来是很驯服的，所欲无多，现在它们却变得很贪婪和凶狠，甚至要把人吃掉。它们要踏平我们的田野、住宅和城市。”还有一句是卡尔·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的“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影片的开头是温馨、快乐的贵族庄园，波兰人卡罗尔、犹太人莫里斯和德国人马科斯立志要一起开创自己的事业：办一个有竞争力的工厂。于是，血腥、残酷的工业竞争打破了浪漫、恬静的农庄生活节奏，3位年轻人倾尽全力，终获成功，可转眼之间工厂就被付之一炬。卡罗尔不得不娶了富豪家的丑姑娘，来延续自己的实业梦想。长达3个小时的《福地》就像一部影像版的《资本论》或者《乌托邦》，为我们生动展示了资本原始积累的残酷和血腥。

《大理石人》是一部纪实性的故事片，讲述了一个曾经的劳动英雄被毁灭的故事。电影学院毕业生阿格涅什卡准备拍一部以50年代劳动模范布尔库特为主角的传记性记录片作为自己的毕业论文，找到了很多人采访，逐渐揭示出布尔库特从成名到消失的轨迹。值得称道的是，安杰伊·瓦依达并没有停留在道德批判的高度，而是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展示了社会和舆论对个性的扭曲和压迫，逼迫一个朴实的工人最终走向毁灭。

从《灰烬与钻石》的风格化电影寓言，到《福地》的恢弘电影史诗，到《大理石人》的纪实风格，安杰伊·瓦依达并没有重复自己，而是充分融汇了浪漫主义、自然主义、超现实主义和唯美主义的艺术风格，深刻反映20世纪波兰的苦难和挣扎，深入挖掘人性的崇高与卑劣，显示出艺术家的良知、反思与社会关怀，终于成就了波兰电影学派在世界电影史上的地位。

只用3部电影来观察安杰伊·瓦依达，也许不够全面，但至少算得一孔之见。这种见解，对于今日之中国电影，也不无裨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