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中会：长虫岭（灵异系列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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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郭中会

黑龙江东北部的松嫩平原有一道丘陵叫长虫岭。紧靠岭南坡的村子叫青蛇岗。这地方的蛇虽然出奇的多，人们却不怕，特别是盛夏季节，劳作了一天的农人们再忙，也要顺手儿抓上两条，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紧贴身体的地方。再热的天儿，只要有两条蛇挨着身子，那凉丝丝儿的享受美不可言，几分钟的功夫，就会进入梦乡。千万不要有任何怀疑，这种蛇特温顺，它不咬人，遇到有睡觉“不老实”的人压到它的身体，这蛇绝不反抗，就那么“忍耐”着！其实，蛇之所以这么顺从，也有一个客观原因，它在献给人们凉爽的时候，自己也得到了身体热的补充，这么“互为利用”的时间长了，这种蛇比家禽家畜还不怕人，从春到秋，青蛇岗家家户户院落里，甚至土灶台上、土炕上随时都会有它的身影。屯子人也都相当习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们希望家里有蛇，当地人有句顺口溜儿：青蛇进门，耗子没魂。事实就是如此，方圆百里只有青蛇岗这屯子不受鼠害。

青蛇能在这岭上繁殖兴盛，主要原因是有取之不尽的食物——老鼠和田鼠。阳春三月，当熟睡了一个冬天的蛇们睁开眼睛的时候，虽然身体并不灵活、且饥肠辘辘，但它们并不担心吃的，也不用着急，那些鼠洞和它们的粮库差不多，里面的老鼠就像它们储存的粮食，随到随取！每年的这个时候，地里忙忙碌碌的蛇显得特别多，它们得尽快填饱肚子积累能量，因为它们“娶妻生子”的时候就要到了。

那个时代，男人过了二十二岁没讨上老婆，就是名副其实的“婚姻困难户”了，苟大脚丫子今年二十五岁，仍然光棍儿一条，急得大脚丫子娘猴儿似的。最可气的是村里的熊孩子总拿他开心，无论他走到哪儿，准能听到那句让他心烦的顺口溜儿:“狗哥今年二十五，裤子坏了没人补。”

外号大多是按照人的缺陷取的，大多又是量体裁衣式的，苟大脚丫子这名、听起来挺滑稽，却真实准确，那双大脚有点儿像“大猩猩”。还别说，这双脚今年立了大功了。这不，媒婆大快马来了！

“哎我说大侄子外甥，（不知道是怎么论的）照说呢，你这双大脚，是吧，哈是吧，”

“要说啥赶紧，不寒碜人不行吗？”

“对对，对，说正事儿，你看，瞅着你这脚丫子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你倒是说不？”大脚丫子有点儿翻脸的意思。

“呀，要急眼！给你说亲，听不？”

“嗯，嗯嗯。”大脚丫子不吱声了。

“姑娘是前唐家窑的，跟你说可不许急眼呐。”

“不急眼，不急眼，那啥，他大婶子你抽着。”大脚丫子妈立马装上一袋烟。

“嗯，这还差不多，那我就说？”

“他大婶子你说，说，说吧。”大脚丫子妈特着急。

“孩子呢是好孩子，那大体格子，杠杠的，还真绝了，人家单单就是喜欢你家大脚丫子，就是那啥。”

“是啥？”大脚丫子妈的心一下悬起来了。

“也不是啥要紧的事儿，这丫头脾气有点儿不大好。”

“哎呀，知道了，是唐唐什么来着。”

“唐月仙。”

“对，就是她，别说了，咱们可惹不起。”

“叫我说呢，也没啥怕的，那到谁家不都得听汉子的。”

“那是，敢刺毛儿我收拾死她！”没等大脚丫子妈表态，大脚丫子拍板儿了。

“这不结了，那啥、就热乎，赶春闲这几天把事儿办了。”大快马说。

“呀、这礼钱你看？”大脚丫子妈问，

“人家开通，（明事理）我呢、去拉嘎拉嘎（沟通一下）兴许不要钱！”

“好，那好，赶紧办，刹格愣的（快点儿），给她大婶子添麻烦了不是。”从大脚丫子妈的后脑勺儿都看出了笑模样儿。

唐月仙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这可是南北二屯都出了名儿的“滚刀肉”，别看是个姑娘家，打起仗来嗓子眼儿都能伸出个巴掌！正常情况下没人敢娶这“蛮不讲理的“玩儿命三郎！”大脚丫子就不一样了，他已经到了没有选择的地步。同样，按照“门当户对”的说法，就算唐月仙是磨盘大的雨点儿也不会淋到大脚丫子头上。可她的名声和年龄，如果再等下去，大脚丫子也“飞”了。用月仙妈的话说:“总不能臭到家一辈子。”民间流行的一句话叫，女大一，不是妻，唐家人怕大脚丫子家犯忌讳，故意的瞒了一岁。大快马是什么人，唐家隐瞒这一岁，她心里有数，“只要大脚丫子家没问题，这两头儿的'劳筋钱’进兜了。”

大快马去大脚丫子家不到两个时辰，月仙妈觉得这段时间比一天还长，她心里没底，不知道大脚丫子家能不能答应这门亲事。急得她站不住脚，不断的出去张望。

“哎呀，不怕，她家不答应、我去。”唐月仙说。

“你一个姑娘家不嫌羞，去说啥？”

“我他妈的不要钱，白捡媳妇儿，他他妈的还有啥说的！”月仙这话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大快马听得清清楚楚。“妥了，这话好说了，”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故意大声儿的说:“誒，这家人说道儿真多！”

“不同意？”月仙妈问。

“倒不是不同意，就是，唉，不好说。”大快马故意“叼着”话，狠狠的吊唐家母女的胃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行我他妈去说道说道。”月仙说。

“它是这么个事儿，人家就一个宝贝儿子，娶媳妇儿不想花钱。”

“压根儿就没打算要钱，再说了，就凭我家，拔根汗毛比他腰粗。”月仙妈说。

“关键是人家急等着媳妇儿到家。”

“那怕啥，明天结婚。”月仙刚要说好，月仙妈破斯拉声的咳嗽两声！

刚进三月，东南季风便迫不及待的把浓浓春意铺在长虫岭的南坡儿，这是刨茬zha子整地的最佳时期，大脚丫子每天出工不到半袋烟的功夫，唐月仙就来了，她并不是想干活儿，新婚蜜月就这么“怪”，一会儿看不到他，她就心忙！

“你咋来了？暴土扬长的。”大脚丫子说。

“傻瓜，来看看你。”

唐月仙跟着大脚丫子屁股后转悠了一会儿就烦了：“这破活儿真他妈的没意思。”回家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大脚丫子。忽然从脚下慢悠悠的爬过一条青蛇，她乐了。“哎，就玩儿你吧！”

她顺手抓起蛇放在垅臺上，或许是蛇在享受她手的温度，或许是气温低的缘故，这青蛇竟然一动不动了：“她妈的，让你装死儿！”她骂骂咧咧的拿起一个锋利的茬子，用力的扎在蛇头上。地上拼力翻滚的蛇立刻活跃了她野兽般的神经，此刻她已经忘了新婚伴侣，当大脚丫子再返回来刨第二条垅的时候，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条、头上顶着茬子的青蛇了！

“哎呀，作孽！快，赶快都拔去。”大脚丫子真着急了，

“给我一边儿呆着去，大老爷们儿，破长虫就吓那怂样儿。”

“这东西有灵性，伤不得！”

“就伤了看它能咋的。”

“你看着吧。”

“看什么看，走，回去。”

太阳刚落山，劳作了一天的大脚丫子就躺下了，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妈妈惊呼:“快起来，快起来。”大脚丫子迷迷糊糊的问，“什么时候了，不让人睡觉。”

“眼看命就没了，还有心思睡。”

“咋滴了”

“看看院子里的蛇，这是谁干的事。”大脚丫子刷的一下精神了：“哎呀不好，月，月仙，月！”大脚丫子妈什么都明白了。“赶快用门后的大缸把她扣上！”

头上插着茬子的青蛇、看上去明显的比白天灵活了许多，它们像有人组织的一样，一层一层的盘在大缸上。大约一个时辰，蛇们纷纷退去了。大脚丫子迅速掀开大缸，唐月仙的衣服变成了碎片，里边只有一具白骨！

连续几天的濛濛细雨，长虫岭便铺上了嫩绿的生命色彩。又到了蛇们谈婚论嫁的时候了，那些头上插着茬子的青蛇却没能走进它们的婚姻殿堂，它们永远见不到自己的“爱人”了，就像唐月仙再也见不到苟大脚丫子一样。

作者简介

郭中会，笔名：冰雪山人。黑龙江省尾山农场人，现住江苏省盐城市。曾任高中美术，书法教师和老年大学书法教师。爱好文学。散文、诗歌、小说曾在《当代文学》《大东北文学》《文学微刊》《世界作家文集》《中国乡土作家》《北方当代文学》《九州作家》《长江作家》等平台推出。现为:大东北文学签约作家，乡村精短文学特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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