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解理性的总体性、张扬身体快感还可见于罗兰·巴特的阅读理论

消解理性的总体性、张扬身体快感还可见于罗兰·巴特的阅读理论。由于过于强调阅读的快感体验,巴特几乎把艺术审美活动变成了审美的生理学。首先,他在文本创作方面提出'作者死了',这就从根本上否定了以作者意图为先导的传统阅读方式。他将身体快感引入阅读之中,强调阅读的重心应是读者从字里行间体验'快感',而不是追寻文本所表达的'意义'。巴特把传统的以意义为中心的文本变成了'享乐型文本',而此类文本在后现代小说中比比皆是。文本被分为内在的意义内容和外在的语言形式,这与逻各斯中心主义视野中精神与肉体的区分一脉相承。否定意义先行的阅读模式,其实是对理性主宰一切的单一模式的反抗。与巴特彻底否定文本意义中心相似的是,德勒兹和加塔里彻底否定了精神对身体的先导性和优越性,认为身体是欲望机器。

与笛卡尔和梅特里的身体机器所不同的是,德勒兹所阐述的身体机器并不是被动的、封闭的生产工具,而是不断与另一个机器发生关系、生产自身的关联的器官。它没有明确目的或意图,也没有特定的功能或效用,自身的意义和价值就在于与其他机器的连接和合成中。在德勒兹和加塔里看来,器官是身体具有生产能力的主要原因,也是身体特性的突出标志,身体器官的生产性与连接性就是欲望的表征。由于身体器官生产的非终结性(non-termination)和连接性,它与自然的原始生产相统一。精神分析学认为欲望是本能的,而德勒兹和加塔里则强调欲望是机器性的。

身体在福柯的哲学思想中是一个关键概念,它几乎串起了福柯的整个学术发展史。福柯在其学术研究的鼎盛时期,热衷探讨现代性如何导致身体成为知识、道德统辖的对象,成为施展规训技巧和权力现形的场域。为何是身体,而非主体、人或者其他理性主义偏爱的概念令福柯在其著作中屡屡提及?或者说,为何在他看来与知识、权力组成的关系域中是身体而非其他?答案就在于,在福柯看来,随着知识与权力的传播与流布,人往往被降格成机械的、被动的、驯服的肉体,统一的身体体验被解剖、被强力改造并形塑。

因此,与权力和知识产生共谋关系的是驯服的肉体,而非具有认识世界、改造世界之能力的主动的主体或人。他写道,'《人是机器》这部大书是在两个领域同时撰写的。一个是解剖学—形而上学领域。笛卡尔写了有关最初篇章,医师和哲学家续写了以后的篇章。另一个是技术—政治领域。它是由一整套规定和与军队、学校和医院相关的、控制或矫正人体运作的、经验的和计算的方法构成的'。福柯的全部努力就在于探讨身体、知识和权利之间的关系,从而揭示身体经验如何消失、身体如何变成机械肉体的秘密。因此,我们说福柯的著作揭开了身体研究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即身体政治的序幕。而福柯最终的目的与梅洛—庞蒂殊途同归,即解除精神、道德或其他形而上学事物对身体的束缚,恢复身体的在世经验,使人从抽象的精神主体回到具体的、世界中的身体,这在他后期的思想中有所表露。

本节以身体思想的开端即尼采的身体思想为起点,接着简要阐述了现象学生存境遇中的身体、女性主义的性别身体、精神分析学的欲望的身体、生命哲学身体情感体验的绵延论和后现代理论沉迷于快感中的身体,以及身体研究集大成者福柯的身体政治观。之所以不惜笔墨地介绍这么多理论流派的身体观,其缘由一是这些流派从两希文化和笛卡尔理性主体论的生发出来,却或多或少有着与理性主体论背道而驰、各执身体的某一方面向前发展的趋势,这些领域的很多研究成果,也是身体研究的组成部分。本节的目的就是想呈现身体研究之理论资源的萌芽及发展过程中的流派演变,为读者清晰地勾勒出身体研究的发展轨迹和内在理路。二是想说明身体研究的出现是西方思想理论发展的必然趋势。在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以身体的吃喝拉撒为主要内容的日常生活和生活境遇中的身体迎来了它们的全盛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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