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传奇(第十四章)

格尔木宝玉石公司传出消息,星期一早上放料,这就是李峰给岳永清打电话的原因,现在人人都在抓料子,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路建宁早上和岳永清一起下了火车,去市政府宾馆开房间,吃了早餐稍作休息,然而再去岳永清格尔木的玉器店,等他俩一起到宝玉石公司的仓库时。马佐豪、李峰、礼颜明、邓峰等已在等候,仓库里已聚集了一百多人。路建宁是第一次来宝玉石公司的库房,没想到场面如此火爆。

马佐豪安排礼颜明去交了保证金,领了牌号,大伙便随着众人一起进了仓库,去看那一堆堆堆在地上,注明标号的石料,他们从一堆堆的料子边走过,边走边议着料子和起拍价,在大致有了二、三个具体的目标后,岳永清总结以往竞拍互相抬价的教训,开始与冶哈三、李俊、马有民、马金良等,比较熟悉的人沟通,打听他们都看中了那些东西,打算出什么价,彼此交个底,让大伙私下都串一串,别待会为了一块料子,众人一起举牌,价格越抬越高,谁拍走都不挣钱,有冲突时,互相作个妥协,避免出现你杀伤我,我杀伤你这种局面,在竞拍时,举一、二次牌彼此明白了态度即可,可别举个不停。

岳永清这样做,绝非多余之举,那冶哈三还有马有民,都曾不止一次与他们竞拍同一块料子。岳永清与冶哈三沟通时,发现他们今天又撞了车,一块起拍价180万和一块240万的料子,他们看中了,冶哈三也看中了,于是彼此私下约定180万的那块料子,岳永清只象征性地举一次牌,料子让给冶哈三,240万的这块料子,冶哈三象征性地举一次牌,最终让给岳永清他们。

能私下作沟通的,毕竟是很少的一部分人,谈好一个等于自己排除了一个竞争对手,岳永清热心地在人群中串联着。礼颜明、邓峰在与人沟通中又发现,看好240万的那块料子的,并非只有冶哈三他们那一伙,还有一帮人也打算拍下这块料子,俩人连忙找到岳永清,三人一起去找对方沟通,相互协商,互相妥协作个让步,千万别弄成了你死我活的竞拍场面。

路建宁来这,自然也是为了购买好料子,没想到现场这么热闹,他也看好那块240万的料子。岳永清、礼颜明、邓峰三人花了十多分钟,才与别人沟通好,劝退了竞争对手,路建宁这才表示自己也入一股。

就在岳永清他们与别人私下串通的时候,马永强在仓库转了半天,终于看中了一块起拍价30万的料子,在他的带领下,马佐豪、邓峰、王国民、拉拉索卜,一起围着那块白玉料看了半天,马佐豪说可以赌一把,与路建宁、礼颜民一起后过来的岳永清,却认为风险比较大。

马永强指着料子上面隐隐可见的一块绿颜色,强调说:“这里面可能有翠,肉也白,所以开好了是一块很好的白带翠。

路建宁也说:“现在白带翠的手镯价位高,我非常想做一批白带翠的手镯。”

岳永清看了好一会,抬头说:“白带翠虽好,如果杂质多,同样不值钱,我担心里面有杂质,这绿有点不干净!”

马永强坚持自己的意见,路建宁则表态,如果切开没问题,自己可以要这块料子,意思是自己就不入股了,尽管邓峰也不看好这块料子,但他表示:

“老哈如果说切,那就切呗!”

因为岳永清、李峰、礼颜明再没表态,最终马佐豪说道:“马永强、王国民、拉拉索卜你们三人如果想拿下这块料子,那就拿下呗!反正没多少钱我也算一股。”

邓峰知道,老哈这是一个委婉的表态,看来他是赞同拿下这块料子的,就算是他们几人合作拿下这块240万的大料子。

他们还站在料子前没走开,宝玉石公司的老总刘盛春便进了库房,开始拍卖,众人开始骚动起来,起拍现场竞争的热烈,超出了大家的预料。第一拍、第二拍,看似还正常,从第三拍起,前面没有拍到料子的人,似乎就较上了劲,非要拍下不可,导致整个拍卖现场,笼罩着激烈争夺的火药味,居然出现几个买家同时举牌拍一块料子的情况,价格越拍越高,这让岳永清压力陡增。

到了他们锁定的那块240万的大料,尽管他拍前底下已经做了大量工作,起拍时,仍然冒出了四位竞拍对手,价位从240万经过几轮举牌,居然叫到了300万,岳永清最后不得不环顾大伙一眼,看大伙的态度。

马佐豪不得以,对他说:“在举一次,不行就放弃呗!”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不愿放弃这块料子的岳永清,叫出了自己心里的最高价310万,嘈杂的现场突然鸦雀无声,或许是大伙都觉得这个价位太高,或许是大伙以为岳永清老哈他们志在必得。春风得意的刘盛春连接叫了几次:“还有没有更高的?还有没有更高的310万!310万!”

刘盛春站在料子前,左右环顾,周围人像是静音了一样,再也没人举牌,而王国民、拉拉索卜,打心里以为岳永清叫的这个价太高,在一旁“嘀咕”着,马佐豪则小声说:“无所谓310万,就310万!”

就这样,几个人终于如愿以偿地拍下了这块大料,这次现场拍卖,宝玉石公司拍出了总值将近5000万的玉石料,刘盛春开心不已,而马永强看中的那块起拍30万的白带翠的料子,也经过了几次举牌,最终,马佐豪以34万的价格拍了下来。

拍完料子,众人回到了市场,到旁边撒拉族人开的小饭馆用餐,个个仍激动不已,虽然,二块料子都高出了大伙事先商定的价格,仍很兴奋。这次竞拍太激烈了,随后也到这里吃饭的冶哈三,见了岳永清、老哈,讨好地告诉他们,那块310万拍下的大料,其实自己非常看好,只因他们合作的人多,自己才让给了他们,这块料子肯定可以挣钱,他相信自己的眼力,价格仍然有点高,其实一点风险也没有,倒是老哈34万拍下的白带翠的料子,价格虽然不高,可是风险比较大,只要里有杂质就是废料,那块料子自己也注意到了,但没打算要。

冶哈三这话,让马永强听了很不舒服,因碍大家的面子,又不便发作,好歹别人刚刚为他们,放弃了一块能挣钱的料子。

马佐豪则当作大伙的面表示,这两块料子应该都能挣钱,要说了34万的白带翠风险大,他不以为然,风险再大,一文不值也就是34万,而310万的大料子,虽然看好的人特别多,神仙难断寸玉,没人保证它百分之百的赚钱,几百万的料子切成几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因而不能说它风险小。

老哈的表白,马永强听了很舒服,也让入股的邓峰、王国民、拉拉索卜,几个人信心百倍,大家边吃边聊,吃了就去市场开料子,早点见分晓。

对自己相料子的水平有几分自信的马永强,一直憋着一股劲,他对自己这次看中的这块白带翠,信心十足,赌石原本就是有风险的行当,白带翠是玉石中的极品,价格昂贵,赌赢了就赚个饱。

对于赌石切料子,每个人都是依靠自己的经验,去判断一个料子的好坏,可不可以切,宝玉石公司放料子,尽管挣钱的是大多数,但依然会有人赔,岳永清对宝玉石公司公开举牌拍料子的做法,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从这几次的拍卖的情况看,宝玉石公司确实收益很大,价格卖的很高,这也将导致马金良、马永民那些靠倒料子为生的人面临更大的风险。许多人会因料子的进价太贵而蚀本,这样无疑伤害了玉石原材料的二级市场,因为倒料子的人群,是玉石原料市场的主体,他们人最多,集资能力强,宝玉石公司是依赖这些人才能维持经营,为市场托底。这些人一旦大面积亏本撤,出二级市场,宝玉石公司的原材料销售,就会出现问题。

路建宁、礼颜明,对拍卖也都发表着各自的看法,分析着其中的利和弊,怎样让玉器市场健康有序的发展,怎样维持市场稳步向前发展,就在于从开矿,哪怕是抓石头的人,到倒石料、卖石料、赌石切料子、加工产品、开店经营,每一个环节的主体即大多数,都应该保证能挣到钱,否则市场就会出现问题,行业就会萎缩。

李峰则告诉大家,事实上宝玉石公司对这些非常清楚,倒料子的大户们,一次可以拍下千万的料子,宝玉石公司实际上对他们有扶持性的照顾。如果他们这才拍下料子赔了本,刘盛春会另外单独以较低地价格让他们再包一、二千万的料子。宝玉石公司既回收了资金,又保证倒料子的行业能继续生存。这些对他们赌石切料子的人来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这个市场上生存发展,以他李峰个人之见,他们也应该联合更多的切料子的人一起合作,以便将来影响市场,发挥作用。

岳永清则以为,他这个想法不可取,赌石风险太大,不可能做大,合作的人太多分歧就会更大,几个人同时认可一块料子都不容易,几十个、上百人,去赌同一块料子更没有可能。岳永清倒以为,李峰以前说过宝玉石的矿上,有很多经警分队的队员及保安,在私下卖料子,这些偷偷摸摸弄到手的料子,价格肯定便宜,如果李峰跟他们沟通好,大家合作,专门收他们手里的料子,有多少收多少,肯定能挣到大钱,现在玉石原材料,越来越紧张,一场现场拍卖,能拍出四、五千万。在这种行情下,只要能弄到玉石原材料,就保证可以行。

李峰说:“这没问题,现在的宝玉石公司的几个保安、经警都是年轻人,只要请他们喝酒、吃饭,陪他们赌博、玩牌、就是安排人去偷矿上的料子,他们也不会管。”

大伙聊够了,才出了饭馆,马永强又请大伙到自己的玉店玉脉山庄去坐一会,喝口茶,再去市场切料子,众人到了玉脉山庄,又接着李峰请宝玉石公司的保安经警吃饭喝酒的话题。路建宁建议,岳永清、礼颜明在格尔木,一起帮李峰落实这件事,老哈、马永强他们是回民,不能喝酒,所以帮不上忙,至于,收料子要钱,这应该不是问题,几个保安经警有个几十万足以砸死他们,弄出来的料子越多越好,有多少是多少,如果这个生意做成了,那比切料子赌石风险小多了。

每个人都在现实中学习,在经营中学会经营,马永强让大伙到自己的店里喝茶坐一会,亦是为了告诉大家,自己的生意还不错,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在市场上发现,那个赌石切料子挺活跃的冶哈三,就是这样,冶哈三的玉店叫玉满天下,位置离市场比较远,冶哈三在市场上遇到客户,总是将别人拉到自己的玉满天下去喝茶,扩大自己的影响,拉近与客人之间的关系,所以,马永强也学会了这一点,提高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份量。

当天下午,在众人的观注下,马军切开了送到切料房的二块料子,结果却让大伙感到震惊,310万拍下的大料子切出来的料子,与大伙预想的差不多,卖个四百多万没问题,赚一百多万,而马永强34万拍下的带翠的小料子,却开出了极品的白带翠,最少要卖三百多万,这是岳永清、路建宁、李峰、礼颜明四人万万没有想到的,这块料子转眼间价格翻了十倍之多,邓峰、王国民、拉拉索卜,几个人欣喜若狂。

晚上,赌赢了的马永强,又出面请大伙去市场对面的东乡族开的饭庄,去吃手抓羊肉,以示庆贺。

赌石,让每一个人野心勃勃,暂时将倒料子的事忘在了一边,整个晚上,又开始讨论起如何将料子赌好,礼颜明以为,事实上,进入市场的每一块料子,都要经过赌石切料子的环节。只要经验足够水平,大家联手,每一块石头都可以试着切一下,不要在乎利润高低。

马永强则不同意他的看法,河南人把青海料称为鬼石,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昆仑玉的赌性太大。总体上看切料子的结果赔赚比是8比2,8个赔,2个人赚,所以,切的料子越多,风险越大,再加上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手里的料子是好东西,能切出好料子,介格都很高,不愿低价出手,这都导致开料子风险太大。事实上,市场上大多数都是垃圾料,切不出好东西来,怎么赌得起?

众人议论纷纷,各自发表着自己得看法,开店比较成功用料量大的路建宁认为,如果要多赌料子,靠赌料子挣钱,应该去赌那些赌性小接近明料的料子,切开后,每块料子加一点价,卖给开店的加工产品,大多数开店的人都看不懂料子,不敢开料子,就为这种人服务,风险小,利润有保证,切的料子越多,挣的就越多。

老哈不赞成他的说法,他以自己入行多年的经验,还是马永强说的那句话,切料子赔赚比例大至是8比2,明料看起来风险小,可是价格也高,利润很薄,切丢了一块,半年的心血全废,风险其实更大,赌石就是要赌所谓风险大的,因风险大,价位才合理,切赚了一块是一块,所以赌石应谨慎下手,看准了再赌,一年切两块好东西,就能挣几百万。马永强今天拍下的这块料子,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拿三十万四十万,赚三百万、四百万,这样的生意才能做,切丢了还有机会,十块料子切成了二块就能挣钱,而明料十块料子切输了一块,就一分钱挣不到,所以,不能以赌明料为主,只宜适当地赌一下,尽量少赌,赌明料适合入股的人越多越好,也容易让人入股,因为风险小,而赌性大的,因风险大,实际上拉人入股很难。

岳永清明白大家实际上讨论的是赌石的策略,究竟如何赌料之是上策,一时还真的讨论不清楚。

因为路建宁这次来格尔木,打算多待二天,所以,第二天岳永清又让一位朋友,送来了二块料子,让大家看一看,看看是否可以赌一把,大家都有玉器店都要用料子,合伙切料子,毕竟风险小一点。

围绕两位又黑又瘦的男人送来的两块料子,几个人在三环宝玉楼,又琢磨了一上午,马佐豪根据两块料子的纹理,围岩石包裹的厚度,和里面包裹的“肉”的走向,得出的结论是料子不太理想,估计切开后,挣不到什么钱,不过如果自己开店想买料子,可以当料子买下还是可以的,风险不大。

结果,岳永清、路建宁每人拿一块自己切,因为大家的评价差不多,没什么风险,马佐豪又跟李俊打电话,问对方手里有没有好东西。西宁百泽玉器的路老板来了,想买点料子,没过多长时间,李俊带着一位老汉,抱着一块石头来到了店里,大家又围着这块石头看了半天,总的感觉还不错,但是价格有点贵,接近明料的料子的都是这样。

最后,看上这块料子的路建宁,又同李俊讨价还价,谈了半天,又提到上次李俊介绍的朋友送到西宁的那块料子,因为切开都是“老猴毛”,即比“小猴毛”还要严重的灰点子,让自己赔了一百多万,李俊无奈,又同一起来的老汉协商了半天,又作了不少让步,最终达到了交易。

三天后,路建宁带着开好的料子,回到了西宁,这趟格尔木之行,算是满载而归,入股了那块310万的大料子,让他挣了一笔,自己又切了二块料子,用作自己加工产品。马永强、王国民、邓峰几位,一直再等李峰说的,到宝玉石公司保安和经警的手上买便宜料子的消息,却迟迟没有音信。

老哈让他们,别整天惦记着这事,李峰、礼颜明这些日子不见踪影,肯定是在联系这事,估计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提这件事,因为从经警保安手里买料子,花不了几个钱,一个人给二万就可以买通这些人,李峰、礼颜明都不缺这个小钱,所以没有必要拉大伙合作。

事实上,就如老哈所说,没几天,岳永清带着李峰、礼颜明到市场来看料子。果然,听说他们与宝玉石公司的人已经见过面,但李峰再没提大伙入股的事。

这天,邓峰、王国民看中了一块料子,让对方将料子抱到了三环宝玉楼,让老哈、马永强看一看,这块料子看起来像是肉夹馒,上下二层,围岩夹着中间二寸厚的玉肉,价格比较合理,老哈给露出的玉肉浇了二次水,感觉质地比较细,只是油性差了一点,然后,打电话通知拉拉索卜过来看一眼,如果可以,五个人就拿下这块料子赌一把。

拉拉索卜来了之后,说没问题,既然大家都说可以赌就切开试一下,并说自己化隆老乡手里,有一块带翠的料子,看起来与上次马永强拍的那块差不多,于是,老哈决定切了这块料子之后,一同去看一下。

就像大伙想象的那样,料子切开后,肉质很白,只是油性差了一点,赚点钱没问题。

下午,老哈让王国民、邓峰将料子拿到市场上去卖掉,自己和马永强,则同拉拉索卜一起,去看化隆人手里的那块带翠的料子。

到了河西拉拉索卜的老乡那,老哈发现料子的外形不太好,虽然体量不算太小,即便是切开后,玉的品质不错,加工时的成品率也会很低,要切好这块料子,真有点费劲,最关键是对方要价80万,并声称不能再少,而那露出来的绿的那一块,从外表来看并不是很干净,这就意味着里面含杂质的可能性很大,因而风险更大。

老哈、马永强、拉拉索卜三人在化隆人的家中,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三人回到了市场,王国民、邓峰已经将早上切开的料子卖了,价格还不错,老哈心情比较舒畅,又同马永强说起了刚才的那块料子,他和马永强的判断一致,都认为风险太大,且对方说不还价,但他还是想赌一把。

邓峰立刻表态,老哈既然愿意赌自己就跟着赌把,通过这一年多的合作,邓峰对老哈是越来越有信心。上次马永强拍下那块料子,邓峰并不看好,只因为老哈愿入股,他相信老哈,所以赌赢了,今天他还是这个态度。

马永强见老哈想赌,于是表态说:“你愿赌那就赌一把呗,让拉拉索卜给对方打电话,70万愿出手,就送过来,不愿就拉倒!”

就这样,希望能做成这笔生意的拉拉索卜,给自己的老乡通了电话,告诉对方70万若愿意,就把料子送到市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块料子风险太大,在这个市场上,如果别人知道老哈看过这块料子没要,那他很难卖出去,以后70万都卖不掉,最多卖30万。

拉拉索卜在电话里与老乡沟通了半天,最终,对方同意将料子抱到市场来,说定不赊账,付现款成交。

对方一会就送料子过来,几个人又再次兴奋起来。赌会让人上瘾,尤其是赢家,切开料子就能挣几十万、几百万,这个诱惑太大了,几个人蠢蠢欲动,边算今天开料子个人的进账,边分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点钞票令人快感的事了,除了挣钱,他们还能干啥?老天有眼,让他们在格尔木找到了财路,那是上天赐予众生的财富,昆仑山是中华民族的神山、祖山,是祖山之上的宝玉,让大家都发了财,从一无所有的穷人,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有钱让他们找到了可怜的一点点尊严,他们没有什么荣耀,没有权力,没有高贵的血统,赚钱、赚更多的钱,然后捐一点给清真寺,在功课薄上再记上一笔功业,是他们唯一可做的事,安拉如果能保证他们发财,他们便无所畏惧,没有钱,他们是可怜的人,有钱他们是恐怖的人,他们只认得钱和安拉,除此之外,他们没有感受到温暖和爱护,他们只能在获得更多的财富里获得满足。

当天,马佐豪以70万的价格,切开了这块带翠的玉石料,可以打成16只,每只价值20万的顶级白玉手镯,让他们五个人又发了一笔,所有的人,每天都想着开料子、切料子,时时等着机会,再赌一把,他们跟安拉祷告,祈求安拉保佑他们,每次切料子都能成功,让他们挣更多的钱,按收入的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二十,捐献给清真寺。他们每天睃巡在市场,逐个打量眼前的每一块料子,掂量着它们的价值,以及切开后可能看到的品质,只要有一点利润,都不会放过切开它的机会,他们强烈的赚钱的欲望和冲动,让他们要用肉眼看穿玉石料的包浆围岩,他们每天都在用心地琢磨着,那些石头的大小、体量、水线、猴毛、生浆、油性、白度、翠色、价值。虽然他们都没有读多少书,研究这玉石料,他们比专家还专家,每一个人都成了行家里手,成了赌石大师。

玉石原材料价格的不断上涨,又使赌石的风险越来越大,一块料子动辄百万,切开后玉质差、杂质多,便是血本无归。每一块要加工产品的料子,都要经过赌料子开料子的环节,市场上,每天都有人开料子,在切的过程中,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敢赌,才有机会,市场上的高手越多,切料子的风险越大,赢面大一点的料子,都会被人切了,剩下的都是赢面很小的料子,切赔的可能性大,不切,就没有挣钱的机会,所有的人都在等待机会,等待好一点的,胜算大一点的料子。马佐豪、岳永清他们几个人,都在开玉器店,需要玉石料加工产品,所以,他们必须开料子,只要能切,即使没有多少利也行。

这天,几个人像往常一样,大清早便开始在市场转悠,看是否有好料子可以切,当他们经过一排摊位前,一个衣着时尚的女人拉住了马佐豪,喊道:“嗨!老哈,帮我看一下这块石头怎么样?能不能切出东西来。”

尽管,马佐豪与对方并不熟悉,可他知道在这个市场上,他不认识的人多,可别人都认识他,既然,别人如此信任自己,非要他帮忙看一看石头,他只能停下脚步,帮对方看看她选中的那块石头。岳永清、王国明也停下了脚步,虽然,岳、王二人不太看好眼前的那块料子,抱着对那女人负责的态度,马佐豪仔细地将石头打量了一遍,然后说道: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女人听到马佐豪说没什么大问题,立即给摊主付了钱,开心地说:“既然你老哈说没问题,那我就拍下这块料子,马上就切!别人都说你是高人,我就信一回。”

虽然,对方嘴上这么说,马佐豪还是看出对方心里有些紧张。一旁的岳永清却故意逗那个女人说道:“李桂兰!这料子是你要买的,切赔了老哈又不负责,你还是想好一点。这块料子现在不切还会有人接手,切不出东西来你可别后悔!”

李桂兰涨红了脸,咬着牙坚定地说:“赔就赔,我今天就信一回!”

为了表明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马佐豪一直陪李桂兰,来到了市场的切料房,上机时,马佐豪又逗她:“我说这料子可以切,那是说在我的切料房,肯定可以切出好东西来,你在别人哪里切,我可不负责!”

马佐豪一说,那李桂兰连忙让伙计将玉石料搬下了,要拖到马佐豪的切料房去,这么一来,将在场的人都逗乐了,马佐豪见她当真,立马制止了她,说道:

“你别当真啊!我只不过是说笑而已,如果这料子有毛病,拉到我的切料房去切,难道就没有毛病了?还不是照样!”

在众人的喧嚣中,切料房的伙计,又重新将料子搬到切割机上,推上电割刀的电闸,尖锐的噪声,立刻压住了众人的嬉笑声,随着割刀的缓缓落下,十分钟后,矩形的玉石料上,一块大面的围岩掉了下来,露出了大面的玉质,随着伙计抬起,压割刀的手,马佐豪蹲下身,凑到了切割机的面前,往露出的玉质上,浇了半碗水,又用手摸了摸料子。

然后,起身说道:“还不错!这块料子切赚了!”

岳永清、王国民以及周围的人都在点头。

“不错!不错!切涨了!”

紧张了半天的李桂兰,这才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笑容,连连说道:“谢谢你老哈!谢谢!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

众人一哄而散,正在这时,马佐豪手机响了,马永强给他打来电话,让他赶快去自家的切料房,他让人送来了一块料子。

马佐豪、岳永清、王国民三人回到,邓峰、李峰、拉拉索卜几个人都在,切割机前围满了人,李俊带着自己的小舅子胡才,正在开料子,马军站在切割机的旁边,看着李俊在石料上,用尺划线,告诉他第二刀从哪里切。

而那个专门赌料子的冶哈三,却对李俊说:“你这块料子有点悬,别看这第一刀切的还不错,如果这第二刀切的不好,你就赔定了,最保险的还是,就这样把料子卖了算了,能卖出个好价钱来!”

刚刚赶来的王国民,也劝李俊:“这块料子,还真不能再切了,这一刀切下去风险太大,还是卖了稳妥!”

众多的旁观者七嘴八舌,都认为冶哈三说的有道理,马佐豪、岳永清挤上前才看清,这是一块棱角形的大料子,刚刚在角上开了一个小面,已经看到了玉肉,李俊在三角的底部划了长长一道黑线,这一刀切下去,整个料子相当于全剖开了,是赚是赔,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不切,现在可以挣点钱,继续切,是赚是赔就没谱了。

马佐豪与岳永清互相看了一眼,是在询问对方的看法,似乎都以为风险太大,然而,李俊并不理会大伙的建议,执意要继续切,就这样,马军立刻压下了割刀,在一阵躁动中,切割机发出了巨大的尖叫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马佐豪没想到,今天开料子的人这么多,一边还有人脚踩着玉石料,在排队等候,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菱角形的最大的面上一片包浆掉了下来,随着马军扬起了手臂,众人一起失望地叫了起来,“泡了!”

心有不甘的李俊,立即让牛胡子上前搭手,将玉石料,转个方向,让马军立刻切棱角形的另一个侧面,很快,又一片围浆被切了下来,露出的是一层不足二十厘米厚的玉肉,还含有杂质,再切第三刀,情况仍是如此,累了半天的李俊,这才站起身,喃喃地说道:

“怎么是这样呢?第一刀切的那么好!”

冶哈三得意地道:“我没说错吧,里面没多少东西。就靠着尖角上有那么一点东西,你的第一刀切的就很好,应该见好就收,把东西卖掉,可惜!真可惜!你偏要冒险再切。”

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大伙叽叽喳喳,帮李俊估着眼前这切开的石头,还能值多少钱,十多万的东西,现在最多还剩十分之一。

那在一边等候排队切料子的人,不等李俊、牛胡才动手,就将那块料子从机台上掀了下来,然后,告诉马军该怎么切。

马佐豪问李俊:“别人都让你甭切!你干嘛非要切第二刀、第三刀越切越糟。”

李俊擦去额头上的汗,说道:“我这不是自己开店,想切点料子加工产品吗!”

十分钟后,机台上的料子切开了,第一刀就见到了很厚的玉肉,那冶哈三又在一旁说:“你这没问题,还可以继续切,这种矩形的料子,往往是越切越好,把四面的围岩全切掉!”

在冶哈三的指挥下,对方将料子又转了一个方向,继续切,连切了三刀,一个漂亮的方块料出现在众人眼前,一点毛病都没有,这让一旁的李俊,感到自己的运气就是不好,别人的料子是越切越好,自己的东西却是越切越差,说不出这叫什么滋味。

借着这块开得不错的料子的好运,一旁要切料子的人,立马将自己的石头搬上了机台,第一刀就切出了好东西,第二刀竟然与李俊一样,切了一个大面,却一点玉质都没看到,这让石头的主人急得头上直冒汗,切下第三刀,又是一个不足二指宽,且含杂质的玉肉,又是一个赔本的,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马佐豪、岳永清只顾看热闹,马永强将俩人拽出了人群,让他们看看,那放在墙角下的石头,告诉他们,这是别人给他送来的,要他们俩人看一看怎么样?能不能切。

于是,邓峰、李峰、拉拉索卜一个个都钻出了人群,围在了岳永清、马佐豪的身边,听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马佐豪、岳永清仔仔细细,将这块大料子看了个遍。俩人似乎都有些吃不准,这块料子的形状太特殊,像一只底朝天的大锅,呈半球形,仅从好似把手的二端,可看见,二块不足拇指厚的玉质。对方要价40万,马佐豪与岳永清估算了一下,如切开,一切都正常,不含生浆,没有猴毛,出二十只质地不错的白玉镯子,也就最多值四十万。如果中间有毛病,还卖不出这个价,几个人围在一块商量了半响,最后,马佐豪拍板,对方若三十万愿卖,今天就切开它,若不让价就算了。

马永强和对方协量了半天,最终,对方表示最多让五万、三十五万,并且一再强调,自己就是这个价拿下的这块料子,一分钱都没挣,不可能赔本卖给他们,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下来。

一旁切割机台上,今天就像是老头故意捉弄人一样,安排着,赚一个赔一个的游戏,将众多围观者的热情,一次次地推向高潮,马永强的这位客户,既不愿再降价,又不断地恳请马佐豪拿下这块料子,这块料子尽管价值不是很高,却有二十一位股东入股,他本人的权限,就是最低三十五万,只有卖掉这块料子,二十一个小股东才能解套,人多买不好棺材,二十多个人合作的生意,真的不好做,自己卖这样低的价格,也是没有办法。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卖家还掏出了一份股东名单给马佐豪看,最小的股东仅入了五千元的股,大伙都是穷人,倒一块石头不容易。

对方讲了半天,马佐豪最终动了恻隐之心,又去征求大家的意见,除了马永强、王国民愿意赌一把,其它的人,都不愿意表态,马佐豪思考了良久,最后表示,自己想赌一把,谁有顾虑,可以不入股,大家不要担心自己有想法。

岳永清听到马佐豪这么讲,表态说:“我们本来就是合作,你说可以赌一把呗!我们只是希望他能再让让步,三十五万有点贵,你说可以拿!我们还说什么?”

支持马佐豪赌一把的马永强,走到石头边,摸着那拇指宽的玉质说:“我赞同老哈赌一把,赌的不是这拇指宽的这点东西,我赌它是一个荷包蛋,这玉肉在里面,有可能像这锅底的形状一样,鼓起来,那样才能挣到大钱!”

马佐豪也接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这里面,玉肉不鼓起来,即使是三十万拍下这块料子,也挣不到什么钱,所谓赌石不就是赌吗!里面鼓起来了就赌赢了,没鼓起来就赔了,我们这些人就多赔了五万元,赌赢了就多挣二十万。

大家明白了马佐豪的意图之后,又开始重新打量地面的石头,岳永清以前见过别人开这样的石头,叫肉包子,结果没开出来。他希望今天,他们能开出肉来,好好挣一笔。

就这样,三十五万,他们拍下了这块料子,而一旁的切料机上,刚好切完了最后一块料子,沸腾的围观者“啊一”一声,开始散开。又是一块切赔的料子,整个上午,都是一赚一赔。

马佐豪见此,让马永强、王国明,立即将“荷包蛋”搬上机台,抢上运势,立马就开,刚刚散开的人群,见老哈要切料子,又潮水一般涌到了机台四周。

马军在马佐豪的指示下,重新推上了电闸刀,伴随着切割机,刺声的噪音,半个小时后,众人终于看到了,马佐豪、马永强、所说的“荷包蛋”,一个至少价值180万的“荷包蛋”。众人疯狂地叫喊起来:“涨了!涨了!”

欢笑声一片,比他们自己切赚了料子还开心。

对于赌徒而言,没有比运气更重要的了,神仙难断寸玉,没有谁能看到石头里面去,马佐豪之所以相信自己的运气好,源于他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他每次赌赢了石头,都会将所得的百分十或更多,捐献给河西清真寺,正是因为如此,他相信安拉会保佑他,安拉会帮他赌赢,所以他敢赌,他不会有太重的心里负担,他不会想太多,他越赌胆量越大,在赌石的过程中,感受这安拉的存在,实现自己的梦想。

二年后,他把自己的玉器店开到了西宁,为自己搭建了一个更大的平台,将在西藏当了八年兵退伍的大哥马佐英,还有淘金一直没有挣到钱的二哥马佐雄,以及四弟马佐杰,都安排在自己的公司里,打造自己名符其实的家族企业,经营的范围也是珠宝,金银首饰无所不包。

帮助家里人,和为清真寺捐款一样,都会让他感到踏实、安逸,让他在商场上,在赌石的过程中,无所畏惧,视野更开阔,作为赌石起家的富豪,他不会因为有了宝马车,而忘记自己的过去,他可以到内陆去置地产,到海南去买别墅,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构筑怎样的梦想,他都不会忘掉自己的信仰,忘记什么是支撑自己勇往直前的力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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