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025期】方向丨父亲的情结
父亲的情结
父亲今年已是渡过61岁的小老头了,退休后的生活,安逸、平静,但在他的内心总有许多割舍不下的情结。
几十年来,不管父亲走到哪里,爱搞阵地,爱办刊物。当年在农村劳动时,他就牵头成立了《坷垃》文学社,利用黑板报、墙报、油印小报发表他的作品;1980年到临汝镇文化站工作后,他又牵头成立了临汝镇农民笔会中心,创办了轮转机套红印刷的《乡音》报;1986年到临汝县文联工作后,先后编辑出版了《风穴文艺》《沧桑》杂志,2000年调到平顶山市文联工作直至退休,先后任编辑、主编、执行主编出版了《新城·增刊》《华夏风情·观音文化》《尧山》《鹰城》《文艺界》《河南报告文学》等报刊,并创建了《中华网络作家协会》《中华文学艺术圈》《奔流》《东方艺术》等网络文学艺术博客圈,创建了《智泉流韵》微信文学平台,发现和培养了大批文学新秀。
如今,父亲回想起1986年至1996年编辑《风穴文艺》的十年难忘岁月,有许许多多的往事。我觉得很有必要写出来,与读者进行交流互动。
1986年12月,经父亲的恩师徐慎、王泉水极力举荐,他被借调到临汝县文联工作。他到临汝县文联接手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到郑州校对《风穴文艺》。那天下午,他在文联办公室值班,时任县文联主席张进才从郑州回来,连家都没顾上回,就直接到办公室让他连夜坐火车赶到郑州与已先期到达的陈建国副主席在河南日报招待所校对《风穴文艺》创刊号。他到郑州后,与陈建国副主席连明彻夜校对了三遍《风穴文艺》创刊号的大样。因经费没有及时到位,印好的刊物,河南日报印刷厂硬是不让提货。与印刷厂的负责人说了许多好话,才拿回了50本刊物,张进才主席把这些刊物分送有关领导,经多次催促协调,才与1987年6月落实了印刷费,父亲又到郑州一手交钱,一手提货,运回了《风穴文艺》创刊号。发行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
南丁是河南当代文学60多年发展历程最完整也是最重要的亲历者和领导者之一。他52岁起担任河南省文联主席、党组书记,主持创办了《莽原》《散文选刊》《故事家》《文艺百家报》等多种文学期刊,培养了一大批中青年作家,对新时期“文学豫军”队伍的成长壮大发挥了关键性作用,为河南文学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就连父亲这个放羊娃出身的农民作家,也得到了南丁老师的大力支持和亲切教诲。1984年9月,父亲给南丁老师写信说他们要成立临汝镇农民笔会中心,创办《乡音》报,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时任河南省文联主席、党组书记的南丁老师发来的贺信:
祝贺你乡成立起笔会中心,并创办《乡音》月报。希望在乡党委和乡政府的领导下,把工作做好,活跃农村的文化生活,培养文学作者,踏踏实实地做好工作。
祝工作顺利!
何南丁 张有德
父亲把这封贺信发表在了《乡音》创刊号的第一版,在他们临汝镇引起了轰动效应。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省文联的主席还真的会给一个乡级小报亲笔写信祝贺。
1987年,父亲到临汝县文联编《风穴文艺》,他又一次来到郑州,亲自到何南丁主席办公室拜访。当父亲说明来意,何主席当即挥毫命笔,浓墨重彩地题写道:
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
题赠《风穴文艺》
南丁
1987年5月12日
借调期间,父亲作为勤杂人员到楼下将大家过年的福利、年货领上来,再一一发给大家,他却什么也没有,只好两手空空回家过年。一连两个春节,他从家里背来了一袋过年剩下的干馍,中午和晚上啃点干馍,好省下时间多写点稿子。白天谁不来了,他就坐在别人的办公桌前看报、写作,工作人员来了,他就赶紧让座。只有到了晚上,他才能一个人自由自地在办公室写作,往往写到第二天上班,再接着打扫卫生、提开水、正常上班。
1987年7月,父亲为了赶写报告文学《明星从这里升起》,因办公室人来人往,无法静心写作,他只好躲到工人文化宫的乒乓球室,在这里三天三夜没眨一眼,写了18000多字。此稿首发《风穴文艺》总第2期,后经陈建国修改,更名为《汝州新星》。在南丁老师主持下,由河南省文联主管主办的《当代人报》创刊。在创刊号的第二版以一个整版的篇幅发表了父亲与陈建国老师合作的报告文学《汝州新星》,并被收入多部选集。南丁老师还多次为他们的《风穴文艺》协调解决办刊经费。经南丁老师极力推荐,父亲与屈江北老师合写的大型古装戏剧本《杨六郎造酒》也在《河南戏剧》杂志发表。南丁老师还亲自为他颁发了河南省首届优秀文学组织工作者奖获奖证书和奖金,对父亲鼓舞很大。
汝州市要举办第二届牡丹文学笔会,父亲和时任汝州市文联主席张进才到郑州与徐慎老师一起向南丁老师汇报,南丁老师亲自动员省文联所有报刊的主编到他们汝州参加了这次规格空前绝后的盛会,主编们亲自面对面、手把手地教他们汝州的作者写作、改稿,推出了一批精品力作。为培养文学汝军奠定了基础,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这期间,一位文友到平顶山市委党校读书,父亲就要了他的钥匙暂住他的屋里。正好母亲带着不足4岁的我进城来看父亲,怕我乱跑乱动,影响机关办公,就把我关到屋里,捉住手脚,不让我乱说乱动。一天夜里,团县委办公室被盗,住在办公楼上的人都成了嫌疑分子,被审来问去。暂住的办公室也被收回了,我们一家子在父亲的带领下,背着被子,父亲含泪又回到了乡下……
时任县文联张进才主席每隔一段时间就让父亲写一份《自传》《工作总结》,并让同时誊抄几份,连同父亲发表的作品、创办的《乡音》报分别送给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多次奔走、呼吁,终于感动了有关领导,父亲才于1988年春天,正式调到临汝县文联。父亲以每月12元的价钱,在前火神庙街租了两间随时都有倒塌可能的清末遗留下来的老破房。一次河南人民广播电台的吴功勋老师到家里约稿,看住所阴暗潮湿、四面通风、屋顶露着天的房子,差点流下泪来。可父亲就在这间破屋里,写作了4部著作,已全部出版。也算我们一家子命大,两年后我们前脚刚刚搬出这两间破屋子,后脚便四角落地,成了一堆废墟。
在1988年6月出版的《风穴文艺》总第4期,父亲特设了《新星》专栏。1989年5月出版的《风穴文艺》总第5期发表了父亲写的文学评论《汝州青年作者群,正在冲出中原》,为汝州青年作者鼓劲加油。
1989年12月出版的总第6期《风穴文艺》推出了《朝川矿务局特辑》;1990年6月出版的第7期《风穴文艺》推出了“保险杯”征文作品。
1990年12月出版的第8期《风穴文艺》头题发表了父亲写的报告文学《梨园新星》,同期隆重推出了《十一朵金花》和《处女地》两个专栏,集中发表了李婷茹、潘慧敏、陈晓、田丽霞、小弓、史运玲、华萧、张单华、阎双霞、梅芳、杨秀莲以及杨其林、聂光玉、宋书献、胡城墙、史运周、阎惠公等的处女作。
1991年6月出版的第9期《风穴文艺》推出了汝州市火电厂专辑,并保留了《处女地》专栏,发表了4位作者的处女作。1991年9月出版的第10期《风穴文艺》发表了“计建杯”征文作品,头题是父亲写的报告文学《大潮风流》;1991年12月出版的总第11、12期合刊以160页的篇幅推出了“宝烤杯”征文特辑,发在头题的是父亲写的报告文学《汝州汉子》;总第13期是《鲁慕迅乡情诗画展专辑》,发表了父亲写的《乡情老更深——介绍汝州籍著名画家鲁慕迅和他的作品》。
1992年11月出版的总第14、15期合刊以164页的篇幅推出了汝州市电业局特辑,从本期开始,父亲以副主编的名义出现,发在头题的报告文学是他写的《光明的事业》;1993年11月出版的第16期《风穴文艺》头题发表了他的报告文学《壮歌风云路》;1994年7月出版的总第17期《风穴文艺》头题发表了他写的报告文学《兴业史》,同期发表了他的散文《哭您,他的恩师徐慎》《葛洛老师,您别走》;1995年4月出版的总第18、19期《风穴文艺》合刊推出了汝州市焦化厂专辑,发表了他的中篇报告文学《红火焰》;1995年12月出版的总第20、21期《风穴文艺》合刊以160页的篇幅推出了汝州市“节水杯”获奖作品专辑,头题是他写的中篇报告文学《生当作人杰》;1996年6月出版的总第22期《风穴文艺》,他首次以执行主编的名义出现,本期集中刊发了《他与《风穴文艺》征文获奖作品》;1996年9月出版的第1期《沧桑》,他任执行主编,本期发表了他的《我的作家梦》,在文坛引起轰动效应,后被全国多家报刊转载,并获国家级大奖。
在汝州市文联工作的14年里,父亲编辑出版了38期《风穴文艺》和《沧桑》杂志,组织了100多次不同类型的文学创作笔会,培养了大批文学新人。他还几次冒着风雪,在节假日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机会,步行到乡下看望作者,辅导创作。他宁愿自己少写、少发,也要把有限的精力放到发现和培养人才上。在办刊物过程中,因没有经费,他就千方百计想办法,不惜跑千山万水,受千辛万苦,说千言万语,承担千难万险,不怕跑断腿,不怕饿断肠,不怕遭冷遇、给白眼,没有小车,就坐公共汽车、三轮车、骑自行车、步行……一次不行就两次、十次、二十次、三十次……用真情去感化上帝苍天,多方筹资数十万元,把每一分钱都用到办刊物、培养作者身上,而他自己却从来没有领过1分钱的加班补贴和编辑校对费。父亲没有职称、没有地位、没有职务、没有金钱,有的只是对文学的一片痴情。他不怕吃亏,不怕受累,为了文学事业,可以牺牲一切。他非常尊重业余作者的劳动,不少稿件,他整整保存了10余年之久。
在1994年父亲的36岁本命年到来之际,他终于实现了为之奋斗了20个春秋的愿望——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中国作协有巴金、冰心、艾青、曹禺等中外著名的老作家在其中,入会也是非常自豪和荣耀的事,他最珍视中国作协会员证这个小本本。为了在写作上来个突破,他开始了省吃俭用,拼命买书读书。1996年春节前夕,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备年货,而父亲却在深夜偷偷拿走了家中准备过年的400元钱,坐早班车来到郑州,两顿没吃一口饭,只留下返程车票钱,跑遍了郑州的大小书店,一下子买了380多元的新书,气得母亲多天不理他。而他却埋头美美地读了一个节假日的书。他自己还乐在其中的说:“他们买好吃好喝的,咱买好书读,这叫精神食粮”。
李国现在《沧桑》1997年第3期发表的文学评论《<沧桑>——可喜的丰收》一文中这样写道:
本刊执行主编郭笑(郭进拴)是我市知名度很高的一位高产的作者。从《风穴文艺》到《沧桑》,风风雨雨的十年,他始终坚持战斗在第一线,出力最大流汗最多。——这又是一位终生许身文学的痴心人。《沧桑》创刊号载其自叙传《我的作家梦》,从中可以看出一个求道者所经历的坎坷、痛苦、辛酸、冷落、清贫、寂寞……这种夸父逐日般的精神,使人想起屈原老夫子《离骚》中的句子: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
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共将暮,”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犹未悔,”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屹嵫而勿迫;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种殚精竭虑、九死未悔、上下求索的精神,值得每一位无私奉献者学习。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
郑州《百花园》杂志社金锐老师在《我与<风穴文艺>》一文中写道:“坦率、真诚是感情的粘接剂。《风穴文艺》的诱惑和郭进拴先生诚挚的话语、如火的激情的感召力,终于打破了他生活怠惰的坚冰,疗救了他嬉戏无度的顽症,开始步入小小说理论研究的领域,写出了《小小说面面观》,比较集中地在《风穴文艺》上发表了。”
攀枝花大学教授李立功在《他乡遇故知》中写道:“平日,只要翻开《风穴文艺》就会浮想联翩,那些追叙往昔故事的文字确乎引发游子的乡思乡恋与乡情,那大量描绘故乡腾飞的情文并茂的篇章,更展现出旧貌换新颜的绚丽画卷。譬如郭进拴同志的报告文学,具体地真切地反映了各条战线上改革开放的壮举,确实令远离家乡的游子精神振奋。这些作品描述了故乡建设的巨大成就,表现了汝州人在新时期勇于开拓进取的风貌,自然赋予他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陈凝在《此情悠悠》中写道:“编辑我的稿子的,还有一位郭编辑。那时我谨慎而尊敬地称他‘郭老师’,后来称他‘进拴哥’,再后来他称他‘郭大侠’。他是个作家,人长得很有乡土气息,即便他从上海复旦大学进修归来,穿着那年特流行的花衬衣,依然让他感到他是淳朴亲切的乡下大哥。每次到《风穴文艺》编辑部,只要郭大侠在,我总要给他倒上一杯白开水。编辑部穷,但是白开水也同样让人心里暖乎乎的。”
席怀恩在《实话实说——读〈沧桑〉有感》一文中这样写道:
先说进拴。1980年,他在洛阳市大路口锅炉厂当民工,在白天十几个小时的重体力劳动之后,晚上爬格子到深夜。后来厂里一位青年工人告诉他,临汝镇一个小伙子此前也在这里当民工,也是白天干活晚上写东西。当时他一惊,天下还真有和他一样“神经”的人!因为一直无缘谋面,对这位和他一样的“神经蛋”也渐渐淡忘了。1985年4月,有一天马凤超副总编给我一张临汝镇文化站办的《乡音》小报,那编排质量和印刷质量吸引了我。走马观花读了几篇短文之后,我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比一些地市级报纸都在上!”马副总编问:“让这个主编当我们的文学编辑怎么样?”他说:“呱呱叫!”没多久,进拴就到《豫西报》社主持文学副刊。这时候他才知道,父亲就是在大路口锅炉厂当过民工的那个“神经蛋”。
……
平顶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作家于天命给他写信说:“刊物封面已使他爱不释手。栏目活跃,异彩纷呈,令他大开眼界。篇篇皆文学,无钱仆之嫌。在下心悦诚服,《沧桑》不失文学本分。”
鲁山县政协袁占才来信说:“若不把《沧桑》与汝州联系,说是全国大杂志社主办也不为过。真是格高意远,有大气、大风格,文章篇篇耐读,一流矣!”
时任平顶山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平顶山市文联主席、作协主席、著名作家禹本愚也在《平顶山日报》发表了《寄语〈沧桑〉》的文章:
《沧桑》这个杂志,令人耳目一新。初拿到手,我还以为是外地外埠的刊物,细看才知是原来的《风穴文艺》。
……
《沧桑》就是商品社会中一片清纯的园圃。父亲在其间漫游,感受到了大家的赞美……
不久,于天命老师又亲自送来了中共平顶山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裴建中的题词:
繁荣文学艺术,促进精神文明
——祝《沧桑》百尺竿头
更进一步!
裴建中
一九九七年元月三十日
父亲把裴部长的题词刊登在了《沧桑》1997年第2期的封二上,对大家鼓舞很大。
父亲还在《沧桑》上新辟了《点将台》专栏,李西萍、孟令福两位已搁笔十余载的老作者的创作灵感也被他的热诚真挚的举动激活了,他们先后送来了新作,并写来了热情洋溢的回信,他将他们的信、稿一并发表,以飨读者。父亲还开辟了《请你参加》专栏,有意扣下了中篇小说《蒹葭苍苍》的结尾,让读者来续写,再从几十个结尾中选了四个,连同夏春海先生的原结尾一起发表。一篇小说,五种结尾,色彩纷呈,非常好看。作为执行主编,父亲的责任大、任务重,他积极提倡不同风格、不同流派的作品在刊物上次第登场,使读者既可见大漠孤烟,又能赏春风杨柳;既仰叹阳刚铁骨,又领略情丝绵绵;既陶醉阳春白雪,又乐见下里巴人——众志铸沧桑,沧桑铸精神!
父亲与大家团结一心,大打攻坚战,奔赴全市各乡镇,督促成立了数十家文学社团组织,成立了文学创作领导机构,他们用《风穴文艺》拉来的宣传费,为每个文学社团订了《文艺百家报》《奔流》《莽原》等报刊,由他负责每期分发给他们,他们还出资组织重点作者到泰山、黄山、江苏、上海等地采风创作,选送有潜质的作家到复旦大学、鲁迅文学院进修深造。他们全面发动了包括各文学门类的文学创作活动,《河南日报》、河南人民广播电台以“汝州市兴起文学创作热”为题,多次宣传报道了汝州文学现象。这一阶段他们精诚团结,打破禁锢,解放思想,深入调查研究和掌握艺术规律,闯出了一条文学艺术改革创新的新路子,打造了一支在河南有一定影响的汝州作家群。
从1986年到1996年是新时期汝州文学创作事业发展的第二阶段,其特点是在改革开放和建设现代化社会主义的大目标鼓舞下所作的推动文学创作、催生精品力作的努力。
20世纪八十年代是改革开放初期,国门始开,西风吹来之际,感觉敏锐的年轻人,抱着迎接现代社会的热情而掀起的一场文学艺术革新的演练,其动机和目的无疑都是积极的。今日的汝州作家群,大多是当年《风穴文艺》的作者或支持者,不同程度地受到过现代文学艺术思潮的洗礼,他们经过冷静的反思已逐步走向成熟,成为今日汝州文学界的一支中坚力量。
在行驶了35年的汝州文学号航船上,载有父亲和他同仁们的身影与心血,挚情与理想,父亲和《风穴文艺》已是荣辱与共,难舍难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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