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非常爱情~~~5

非常爱情

茗香，一如我的初恋。

我喜欢看她喝茶，手捧一本旧书，放着古筝的曲子，长发柔柔地飘下来，手执着精致的茶具，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这是一幅好美的图画，那一刻，我是喜欢的。

茗香说，一斤茶叶要采七万个嫩芽呢！那一刻，我有些恍惚，惊住。她笑着问，就像好的爱情，也需要历经很多次的风雨才能达到吧？都说茶喝第一杯，是苦涩的；第二杯，才渐渐有些清丽和不俗；到了第三杯，才终于会有淡淡的甘甜，只是我们常常失去了等候的耐心。很多的爱情也是，爱到最后，无端就散了场，常常落得了一个无言的结局。

茗香说这番话的时候，窗外已是北方的8月，那一次酒醉后的放纵，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对茗香，对老婆，我的心里都是一罐打碎了瓶子的醋。想起青梅竹马的老婆，当年那个懵懂的女孩，毅然跟随了我，为我打点生活，哺育爱女，虽然，在经历了生活的琐碎之后，爱情渐去，但亲情怎么能轻易割舍？当初的誓言还在耳边回想，我答应了要呵护她一辈子的。可是茗香，却宛若书画，在我平淡孤独的日子里给我爱与关怀，那种体贴不是亲人却胜似了亲人，我很彷徨，在两个女人的取舍之间。

茗香是个特别的女子，不纠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静静地依偎在我身边，很少说话。那个夏天，我喜欢带着茗香开车到郊区的一个水库大坝上，静静地坐着，看着平静辽阔的水面，任风吹起微微的涟漪，每一道，都似乎是我难解的心事在一圈圈蔓延开去，没有终结。

茗香懂得，也知道这场爱情的没有结果，知道我的愧疚。

有时候坐得久了，她就和我说说心里话，语气不轻不重，似乎所言都是邻家姐妹的故事，我习惯了无语，只是偶尔用手替她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或者把她轻轻地揽入怀中。

这时，我的心里就会很疼，很疼……

有人说，好的爱情都要讲究个心有灵犀。每一次分开之后，茗香总是在我开车进街里的时候打来电话，也只是问一句：“到家了？”无论我开的快与慢，地点都不会相差100米，我问过她，你怎么这么准？她笑，说是感应。只有一次，我故意在车开到半途的时候停下来，等她电话，茗香终于没有猜对，她笑着说：“你怎么像个孩子似地，好好的，要听话。”

那一刻，听着茗香的笑声，眼泪就在我的眼眶里打转，回家后，就和她打整夜整夜的电话，我总是在想，感情这东西也是有定数的吧，挥霍尽了，是不是就到了应该结束的那一天？

我喜欢打牌，茗香就为我买来我最爱喝的王老吉，这个时候，我就会赢，朋友们都很羡慕，茗香像是在宠着一个孩子，我只是一个电话，说没有了王老吉，她就马上叫人给我送来。每一次，我都会很感动。

天渐渐地凉了，冷了。北方的夏天和秋天总是很短，几场冷雨过后，就让人看到了冬的影子。那个冬天，茗香想去一个寺院还愿，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说陪她开车去，茗香不肯，开车要5个多小时，说太累了。我想陪她，就一直坚持着。

临行的那一天，天空突降大雪，路面像镜子一样滑，我们只好改坐火车，又转乘客车，一路辗转，到达那个山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我这个人晕高，最怕爬山了，那么高的山，对于我真是一种痛苦，可是我告诉自己必须登。在苍茫的山顶，茗香冷得不行，我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茗香突然就无声的哭了，看着深幽的山下，我忽然就想到了粉身碎骨，想到了这爱情的绝望。

圣诞节到了，生意和单位的事情越来越多，老婆和女儿先后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过去，想到可爱的女儿期盼的眼神，我说24日晚回去，陪女儿过平安夜。

那天，我早上就一直在忙，到了晚上6点多了才忙完，午饭和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急匆匆想着往家赶，我真的太疲惫了，到家还需要开三个小时的车，真的很辛苦，可是，我想看到女儿。正在路上的时候，老婆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现在，可能要晚点到。她听我的声音有点无力，就在电话里和我吵，说我不愿意回家。

我很气愤，心里想，自己这么忙，这么累，我一个男人，为了家庭和事业一个人在外拼搏，只想让她们娘俩过上舒适的日子，可是做老婆的，这么晚，不问根由，就无端怨我，我想了想，也没解释，就挂了电话。

走了一会儿，又想，何必呢，和她解释一下算了，老婆也是希望我回去，也一定是想我了，电话打回去，她还在生气，数落我，两个人又吵，她说，没人管你，愿意回不回，随你。

我一个人开着车，在街上兜着圈子。向家的方向走，心里不舒服；往茗香的城市走，又想不对，还有孩子呢，我又开始给老婆打电话，心里想告诉她，我回去了，当着孩子的面不要吵，电话打了很多遍，老婆不接，我心里忽然就有些恨了，调转车头，我给茗香打了电话，接到电话，茗香开心极了。

我说：“茗香，忙吗？我去陪你过节可以吗？”

她说：“好啊！可是我在加班，你需要等我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她又打来电话。说，你慢点开，别着急，到了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我下班告诉你。

我找了家宾馆，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等她，我的心里很空，默默地吸着烟，看着烟圈一点点扩散开去。9点左右，茗香来了，带来了几样饭菜，说是要加班到半夜，怕我饿着，吃过饭，茗香又走了。

很久了，我等了很久，后来就睡着了。后半夜，她回来了。

不久，就到了我和茗香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过节的前三天，我要去市里参加一个研讨会，我觉得这是个可以和茗香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以陪她过个浪漫的情人节。我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去不去，她说有时间一定会去，结果临行的时候，她告诉我单位不给假，我只好一个人前往。

回来的时候，下起了大雪。北方的冬天总是有很多的雪，或大或小，每一朵美丽的雪花都被生生葬送在这个尘埃的世界里，我是这样想的，那雪花即落的时候，其实就是奔赴了一场死亡的盛宴，雪的魂，也是悲壮的。

雪下得这么大，回家的高速公路都封了，我只好走102国道，平时需要1个半小时的车程，我竟然开了八个小时。

路上，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茗香。我承认，这个女人，已渐渐如一种掺了砒霜的毒酒，初尝是新奇，渐饮已是迷醉。

在雪地里惊心胆颤地开着车，身体累，心也累。后来，在公路的一侧，我停下车，翻看自己给茗香发过的一条条信息。

“茗香，现在要开会了，可我想着你，待会儿说错话怎么办？该不该罚你？”这一条，是我在临开会之前发的。

“茗香，沈阳市已经开始下雪，我的思念和雪一样洁净悠长，你想我吗？”这是我在困顿之时，看着窗外的雪发的。

“茗香，我正在陪客户喝酒呢，想你了，就跑出来给你打电话，可你没接，我这里，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的一轮明月，你那也有吗？”这是第二天在大雪初霁的夜晚，我在酒店的门口发的。

这些湿漉漉的情话，我从未对老婆说过，恋爱时没有，结婚后更是没有，老婆总是如水，而茗香是茶，我只在她创造的世界里发呆。

我又开始给茗香打电话，电话却始终都是忙音，茗香不给我电话，也不回复我的信息，我的心里充满了诧异，要知道，平时，我从她那里往回走的时候，20分钟的路，无论多晚到家，她都一定要打电话确定了我的平安，才肯去睡的，这样的天气，茗香知道我在开车，却不闻不问，真的有点反常。

我的心里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心跳的也急了。

我告诉自己要沉稳，不能溜号，八小时的路程，一个人开着车走走停停，觉得是那样的漫长，到家的时候，疲惫就迅速地蔓延了我的全身。

那夜，我一直无法入睡，心里总是无法释怀。

其实，临去开会的时候，我在五站的酒店把房间和鲜花都预定好了，想着既然不能一起出去，就一定要赶回来陪茗香过一个快乐的情人节。

我也很特性，心想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打。

情人节的那天，无数次的，我拿起电话，又放下，我很茫然，我还感觉不到痛苦。只是一个人，在那个酒店，我坐了一夜，想了很多和茗香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一个星期过去了，朋友们又把我们聚到了一起，我和茗香谁也没提那天的事。吃完饭，朋友们都知趣地借故离开了，在送茗香回家的路上，她沉默了许久，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不说话，继续开着车。

“枫，家里人要给我介绍个男朋友！”

我的心一颤，手也抖了一下。慢慢地停下车，我吸着烟，只听茗香接着说：“男方是我妈妈同事的儿子，家里年前就让我去看，我一直没同意，我舍不得你！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和家里抗争。”

烟，一直在燃烧着，我忘了吸，它不知不觉就烧到了我的手指，我一激灵，烫的感觉，好痛啊！

我笑着说：“应该的，茗香，你也不小了，不能老这样。一定要争取趁着年轻的时候把自己嫁出去，你现在还可以找个好婆家的。—— 无论我多么爱你！”

茗香不说话，脸色有点冷落，我也止住笑，不敢再说什么。

“没有人能真正了解我，除了你！可是最近家里逼得太紧，我吃不消了……”

我发动车子，突然就掉转了车头，往回疾驰，茗香也不问为什么。回到那个酒店，开了房，我把茗香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夜，我们都无法入睡，一直聊到天亮。

茗香变得从没有过的爱说话，她说她的委屈、她的很多很多的昨天、今天和未来。

我知道，我该离开了。

临分别的时候，我说：“茗香，等你过完生日，我就消失，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爱你！”

狠着心，我关上了房门。

在门外，我再也忍不住，靠在门楣上，泪就流了满面。我也听到茗香在门里小声的哭泣声，却不敢再去叩门，忧伤像是外面的寒风，把雪，一点点冷冷地融化又冰冻，痛的感觉开始在我的心头墨似的泅开。

人生，爱情，难道就是一场又一场的欢喜与别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