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轩 ‖ 何晓铭：欺骗（散文）
【编辑絮语】“品茗轩”是《毛白菜》微刊的一个特设栏目。有人说：人生是含泪的微笑。在这里，我们一起看花开花落，观云卷云舒，谈酸甜苦辣，品人生况味。本期品茗轩出场的是何晓铭老师。让我们一边品茗，一边听她聊聊“生活中那些令我们心怆的欺骗”.....
周末，与朋友在咖啡厅闲聊，下午的时光缓慢而悠闲，厅内三三两两的客人，低低的交谈声，若隐若现的音乐。我跟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或者沉默一段，无意识地打量着窗外。这是一条繁华的街，透过洁净的玻璃橱窗，可以看到对面珠宝店里的金钻石灼灼闪光，服装、手机专卖店的音乐热闹非凡，百货公司门口进出频繁，一片繁荣喜气之景象。我为着这繁华富丽而心悦，多好的时节，繁华盛世。
我不禁微笑。而转过目光看到一个不协调的场景，也就是在街道转角的口子上，一个中学生模样的人跪在地上，面前一张白纸，似乎写了一些字，有人驻足片刻，有的投下一些纸币，有点匆匆走过。从我这十多米远的距离看过去，很渺小的一个身影，在这个场景里也就是那么微小的一点，可是，似乎一幅完美的水粉画上洒下了一处败笔，总觉得不妥，总觉得让人微微的不安。
看到我的凝视，朋友跟着看过去，他很释然的一笑，接着说：“这些人哪，专门欺骗善良的人。”接着，他向我讲述有些人如何带着自己的孩子在街头讨钱。他说曾经因为无聊好奇跟着这些人看了好一阵子，发现十个过路的人里有两个会投下五块十块的，然后半天下来，他们会有好几十块、上百块的收入。看到我的愕然，他说：“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们不愿意去工厂拿二三千块一个月的辛苦钱，比起来，这个要轻松多了。
我听着别扭，感觉哪里不对劲，这样的举动，是否是种变形的生活状态。他们习惯了如此生活，不要尊严也罢，而那些心存善良的人呢，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明白，了解这是一种欺骗的行为之后，这种善良可能也就逐渐演变成对他人的怀疑和防范了，那么，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剩下的那些信任，那些关爱，那些传统美德还能维系多久呢？
而当朋友讲述另外一个故事的时候，我想，我不仅仅是愕然了。他说曾经看到一个母亲记录的真实的故事——
一个失去自己两岁多儿子的年轻母亲，在历时三年多寻子无望后彻底绝望，不再找寻。她每天工作生活之余就是祝愿自己的儿子在人世的哪个角落能够平安活着，她也就暂且强迫自己相信儿子真的活得很好。生活渐进正常轨道，沧海一样的痛苦开始翻卷过去之时，她在自己出差的城市的火车站附近与儿子不期而遇。尽管儿子面目全非，尽管儿子手脚皆断，尽管儿子神情痴呆，尽管儿子机械地叫她：”阿姨，行行好，给点儿吧！“她还是认出了他，那个曾经当作心肝宝贝、日思夜想的儿子。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吧，无论儿子如何变化，都会有一种冥冥的特殊感应让母亲感知。她大声呼唤儿子的乳名，换得的回音只是：”阿姨，给点儿吧！“我听到落泪。
朋友接着说，这个母亲站在儿子身后流泪半晌，最后她欲哭无泪，她恨那些良知全无的人，恨如此惨无人道的罪恶行径发生在自己身上。悲痛欲绝之时，火车的汽笛声惊醒了她，怎么办？面对着这个面目全非的儿子，将他带回去？一个人怎么养着他，怎么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和痛苦；不带他回去，就让他自生自灭吧，他已经不是自己那个儿子了，在心里就当作他死了或者很好地活在远方。在这个痛苦的挣扎中，她选择了后者，选择了欺骗。欺骗自己的结果是，夜夜在梦靥里惊醒。她受不了良心的拷问，再度寻过去时，只有火车站不断穿梭着的陌生面孔，那个痴呆儿子真正消失了。
朋友说完故事，我们都沉默了。窗外的光线暗淡下去，一排霓虹灯逐次闪亮，照得街道美轮美奂。在盛世繁华中，那些过去的，或者正在演练的丑陋，都被美丽的灯光遮盖了。我始觉悲怆，为着生命，为着这些繁华背后的欺骗。如果说生命是一颗颗散落在河岸的碎金硕石，我们都如此珍惜它，那些幻影、美和爱，都是真实的存在着，我们都愿意付出自己的美好情感去维护它去延续它。那么，这些残忍的欺骗何以发生？人类的本性到底是什么？欺骗人性的东西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让它这样折磨、蹂躏我们的内心世界？让我们在安乐之中又如此恐惧着生活？
此刻，我好像是在一个半昧不明的尘世坐着，而窗外的夜晚如此梦幻美丽，那些自遥远的凉风吹进来，给我清醒的昭示。流沙般的世界里，我是如此一面透骨的清醒，一面没顶的沉溺。
【作者简介】何晓铭，笔名：暗香疏影，曾用笔名：梅小朵、绿荷等，中国散文协会会员，长沙市作协会员，《散文选刊》签约作家。湖南宁乡人，现居长沙。职业教师。喜欢校园，喜欢学生，喜欢音乐，喜欢写字。有散文诗歌上百篇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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