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22分钟,宁浩带领团队重回山西老家,其用心程度一点不亚于拍摄长片。影片为我们讲述了一段幽默又温情的家庭故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饱含情感的浓度。如果细看的话,你还会发现,这部影片几乎装下了宁浩全部的创作风格,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今天,我们就带大家走进这部微电影的台前幕后,走进宁浩独特的影像世界。影片一上来就用一个长镜头,带我们回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山西太原的老街区。只见有人在车窗上贴起了春联,有人正把灯笼挂上高处,孩子们奔跑着嬉闹,满载新鲜食材的自行车缓缓而过……满满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疯狂的石头》里的重庆,《疯狂的赛车》里的厦门,《绿草地》里的蒙古草原,《无人区》里的新疆戈壁,在他的镜头下,无不魅力四射。原因也很简单,对于大众来说,方言不易理解,很可能成为观影门槛。相反,他在电影中大量使用方言,就是要借助方言独有的韵味来彰显人物性格,呈现地域特色。影片讲述了几伙人争抢宝石的故事,但仔细听,它又何尝不是一场“方言”大混战。而一个个闯入者来自五湖四海:道哥操一口保定话,黑皮说青岛话,小军是胡同串子,俨然一群流氓无产者;酷似007的大盗麦克,说着蹩脚的香港普通话;油嘴滑舌的谢小盟,讲济南话;徐峥扮演的房地产老板,讲一口透着精明的上海话……不夸张地说,《疯狂的石头》的成功一半要归功于方言。因为每一种方言的背后,都带着鲜明的人物性格,也使得整个故事有了蓬勃的生命力。这次《巴依尔的春节》,宁浩再次使用方言,而且还是他最熟悉的家乡话。片中的大部分素人演员,也都是山西本地人,唯有扮演父亲的张子贤是个例外。为练习山西话,宁浩特意给他介绍了一个鞍钢的工人朋友。据张子贤说,那位朋友是个话痨,和他聊天根本插不上话。应该说,方言就像宁浩的拐杖,可以帮他迅速撑起一片鲜活的天地。能发现某座城市的特色景观,并把它拍出来,并不算难事。片中有场戏,拍一个易拉罐从“过江索道”上掉落,砸在了老包的车上,结果车顺着“山路”下溜,撞上了一辆宝马,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冲突。这场戏就是完全利用重庆独有的“山城”、“两江环抱”等特质来设计的。它不仅巧妙地推进了叙事,更使得“重庆”成为整个故事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可有可无的装点。类似的例子还有《疯狂的赛车》里,厦门的骑楼和防空洞;《无人区》里苍茫大地所象征的人性的蛮荒……同样,这次在《巴依尔的春节》里,宁浩也找到了一种极具特色的景观,那就是“旺火”。“旺火”是山西本地的一种习俗,因煤炭资源丰富,每到除夕,当地人就用煤块垒成塔状,点燃,并在一片火红中憧憬来年。它不仅是一种奇观,更被宁浩拿来烘托气氛,表达人物的心境。片中有一场戏,父母离异的小男孩,看到别人一家正围着“旺火”打雪仗,于是落寞地转身离开。此时,远处再次出现“旺火”的形象,但那早已不是火红或团圆的象征,而成为小男孩内心极度渴望的外化。他总能抓住一座城市或一个时代的特质,然后大笔一挥,成就自己的创作。在《巴依尔的春节》里,相信你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这点。《巴依尔的春节》很特别的地方,在于它是从一个孩子的视角展开叙事的。据听说,当初选角的时候,剧组见了不下几百个孩子,但绝大多数孩子都是早熟的小大人,特别懂得讨好大人,唯有这个孩子的身上保留了一股“野气”,是导演心中90年代孩子的样子。这也是调教小演员最难的地方,身为导演,既要保持他们身上的本真,又要让他们演出合适的情绪。谈何容易?片中的男孩,耿直率真,毫不做作,这也使得整个故事变得真实可信。早在2005年,他在第二部作品《绿草地》中,就已经和多名小演员有过合作。讲的是蒙古草原上的几个男孩,意外捡到一个乒乓球,误认为是夜明珠,小心呵护。后来,他们在电视中看到这个圆圆的白色小球被称为“国球”,于是他们骑上马,赶赴北京,要把国球还给国家。而且你肯定想不到,风格凌厉的宁浩导演,早年间的作品也能拍出如侯孝贤、阿巴斯般的影像质感。更重要的是,《绿草地》这部电影告诉我们,一部以孩子为主角的电影究竟魅力何在?是的,孩子眼中的世界,是一个被大人们普遍忽略的世界。就像《绿草地》中的孩子们,他们把乒乓球视为神物,做着各自的春秋大梦,但在父辈们眼中,他们只是一群无知的少年。最终,那颗乒乓球被大人们生生地剪成两半,碎屑落了一地,内里空空如也。同样,在《巴依尔的春节》里,李辉也面临着相似的窘境。父母离异后,他辗转于二人之间,可无论父亲也好,母亲也好,都从未猜透过他的心思。相反,他们还无意间在这个幼小的心灵上,划下新的伤口。就像父亲埋怨母亲的那句:“她自己不说来拿,我还喂她了?”当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大人们并不知道,有个孩子全都听进了心里。而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远不是两个克赛面具就能够疗愈的。从这个角度讲,《巴依尔的春节》给我们看的,就是一个被忽略的孩子的精神世界。但实际上,他有着深切的担忧和渴望,只不过这些念头通通被压抑,最终只得化作“无理取闹”的行为,被大人们一再斥责。而《巴依尔的春节》之所以选取孩子的视角,就是为了告诉我们:有时候,只有俯下身来,才能听见那些低处的哭声。宁浩一直为人诟病的一点,是他虽然擅长拍各种类型片,但却始终拍不好情感戏。比较明显的转变是从2014年的《心花路放》开始的。影片表面上是一部公路片,但实际上探讨的是都市人的情感生活。片中的黄渤和袁泉,各自踏上寻爱之旅,并于终点相遇,直到影片最后,我们才发现这次相遇背后的秘密。它也让我们重新开始反思“对的时间”和“对的人”的关系,若两者注定都会改变,爱情又将何去何从?两部影片同样关于离异家庭,关于父子关系,区别在于,前者是以父亲为主角,讲述他如何用一张奥运会开幕式的门票抚慰了汶川孤儿的心灵,并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重新拾起了一个父亲的尊严。而《巴依尔的春节》则以儿子李辉为主角,讲述他如何在除夕夜那天,真的实现了一家人的团圆梦。我想很多中国人都不知道,在九十年代,宝马曾被称作“巴依尔”。不想却因为谐音,被周围的小伙伴们戏称为“巴依老爷”,还借此取笑“巴依老爷没有媳妇”。为此,他绞尽脑汁,寻访各路高人,要替“BMW”起一个最响亮的中文名。要知道,“起名字”对于中国人来说,可不是件随便的事情。于是我们看到,在李辉和小伙伴层出不穷的脑洞下,BMW的名字一路演化。直到最后,他终于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投注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上。
《巴依尔的春节》,宁浩导演,宝马出品。
这些年,BMW在民间一直有着许多趣味别称,如今在这部贺岁微电影中被赋予了一个简单直接却细腻暖心的解读,小李辉最后给宝马起的新名字,恰恰也体现了宝马品牌对中国人最真诚的新春祝福。
同时,电影也用这一份真诚,充分调动了我们的视和听,让我们从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渐渐消散的年味。
就像影片结尾,小李辉在一番天马行空命名联想后,终于找到了那个让爸爸看了也百味杂陈的名字,它代表的是这样一个朴素而动人的寓意:
“没有爸妈我的年,只是假期;爸妈我在一起,才叫过年!”
相信,在《巴依尔的春节》里,你能看到宝马的这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