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年教师的陕北新年
文 / 高志奇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驯化动植物的地区之一,中国人借助于特殊的大陆地理优势,造就了光辉灿烂的中华文明。传统中国一直以农立国,以农立国本没有什么错,因为是人就得吃饭。但是为了维系农业国家的根基,政府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抑制其他产业发展的措施,比如抑商。农业生产遵循四季更替之规律,也就会产生农闲和农忙的情况。中国人依据四时之变化,制定了历法,确定了节日,从而使生产生活有章可循。一年四季当中,冬季相对来讲,最为清闲。冬季时候,万物基本皆处于冬眠状态,不能农耕,自然最为清闲。也正是因为如此,中国人把最为重要的节日——春节,即俗称的过年,放在了冬末春初。从生产和生活的角度来看,春节依然处于冬季的时间段,这遵循的是四季更替规律,也是农业社会庆祝重要节日的必然选择。以农立国,人们更喜欢采用较为朴实的方式庆祝节日;以农立国,人们把吃始终放在第一位;以农立国,人们的生活节奏比较缓慢。世界上恐怕很少有节日犹如中国的过年这样隆重和费时。就是今天的国人,依然把过年看得比较重要,哪怕今天的平时与过年在生活消费上已没有什么不同。过年的返乡队伍之庞大不就说明年是深刻于国人内心的文化吗?我们非常注重创造不同,以使过年显得与众不同。
01
腊八是序幕
进入农历十二月,大家就会觉得一年马上就要结束了,而腊八则拉开了过年的序幕。腊八节,在陕北这个地方,并不被十分重视,腊八节虽有这个节日自己的讲究,但是遵循的人好像并不多。不容置疑的是,中国人不管过什么节,庆祝的方式就是吃,就连料理丧事也离不开酒席。但是腊八到底吃什么,大家好像并不是特别关心,专门去喝一碗腊八粥好像也没有那个必要。我们家过腊八节,吃得最多的便是饺子。而过年时,从初一到十五,好像吃得最多的还是饺子。腊八成为年前与准备过年的一道分水岭。过了腊八就可以做过年的相关准备了,比如打扫房子、碾米等。以前人们过年,吃得东西都是自己家里做的,比如豆腐、油膏等,就连蒸馍都要蒸上好几锅,吃个半月以上没有人任何问题。现在已经进入商品时代,基本上什么都不用自己家里做,全是买的。商品经济时代虽然方便了人们购买年货,却大大冲击了年曾经拥有的味道。过去过年,什么时候做什么,都有规定的时间,现在已没有那么讲究,只要做了就行,比如打扫卫生,就没有必要非要等到腊月二十四。记得小时候,腊八过后,大家就开始总结过去并准备置办过年的吃穿用度,迎接新一年的到来,现在时间已经延后了很多。小时候,全村就一个碾子,碾米自然得轮着碾,需要排队,做其它东西也差不多是如此,自然可以显出年的气氛。中国自辛亥革命后,便开始采用公历纪年法,今天公历纪年法已经被大家所认可,但是农历纪年法依然被人们所使用。也就是说,传统文化虽然受到冲击,但依然不可替代。
02
腊月二十三祭灶神
在老家,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神的日子,而在有些地方称腊月二十三为小年。在腊月二十三这天晚上,很多地方都有送灶神上天的习俗。送灶神上天,会给灶神摆上供品,并焚表和烧钱,嘴里念到“上天只说一家好,回来多带金银宝”。陕北的一些地方讲究,供品待蜡烛燃尽,香烧满,方可以吃供品。我所在的地方供的是类似于锅盔的东西,我们当地称其为“烙馍”。听父母说,他们小时候,生活紧张,祭灶神上天的礼仪一结束,他们就迫不及待要吃供品。我还很小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举动,虽然我小时候的生活与父母相比,已不知好了多少,但依然觉得“烙馍”是平时很少能吃到的美食。自我结婚后,再没有回老家过年,这种祭灶神的习俗就只能成为我曾经的记忆。在我的老家,祭灶神这种活动,只有男子才能做,今天可能已没有这样严格,不过,如若家中有男子,一般就不会让女性去做这样的事情。我妻子的老家,离我的老家并不是很远,但是那个地方却没有祭灶神的习俗,没有祭灶神的习俗,自然在大年三十也就不会有请灶神的讲究。总之,在她的老家,过年更为简单。喜庆之日,一般是要放鞭炮的,祭灶神当然也需要放鞭炮。中国人放鞭炮一般都是有喜事或过年,平时的节日里一般也不放鞭炮。如果有人放鞭炮会被人视为怪异现象。腊月二十三是可以开始放鞭炮的时间,腊月二十三过后,就比较容易能够听到鞭炮声。腊月二十三除了祭灶神外,在我的老家,这天也可以用来还愿,即向神许的愿望,也可以选择在这天去还。还愿是敬神,自然就要隆重一些,一般都会杀一头纯黑色的公猪用来祭神。在我们哪里,祭神的最佳供品莫过于纯黑色的公猪,其它动物基本不用。此外,猪毛颜色一定要纯,不是黑色的公猪,是没有资格上供桌的。如果不杀猪,则一般需要购买一整套猪的主要物件,包括头、蹄、尾巴、花油,花油是猪身上的油,不是整块的油,而是内脏上撕下来的油,它的功能是用来盖猪头。
03
年前最后的集会
农村的赶集是有时间的,不同的乡镇时间不同,一般一月有四次集会。离年最近的最后两次集会是最大的,不仅卖东西的人多,买东西的人更多。赶集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购买年货。对于卖货者,大多是一年四季都在做生意的人,但也有不少是临时做点小生意,以赚点年货钱。差不多从读初中开始,只要有时间,我便会跟着父亲去卖猪肉,不过我的任务主要是算账。我们卖猪肉只在自己的镇上有固定的小摊位,其它的都是临时租。年前的集会,由于卖东西的人突然增多,摊位是非常紧张的,不时会有为争夺摊位而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的。年前最后的集会,由于人人都要购买年货,自然消费需求量也很大,所以集市上就特别拥挤。记得我和父亲要赶年前最后的几个集会,总是起早贪黑,受冷挨饿。之所以会有好几个集会,是因为不同的乡镇时间不同。上学时每年放寒假的时间基本在腊八左右,放了寒假,就差不多每天都要去卖猪肉。尽管自己十分不想去,可也不愿意看着父亲一个人去,就只好也去。上了大学后,父亲依然会在过年时帮人杀猪,同时自己也杀猪买肉,可是上了大学后,他反而不太要我帮忙。我总是劝他不要做了,但是并没有效果。我工作后,尤其是结婚后,由于父亲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现在已不杀猪了。现在我才发现,我们已经退出了销售群体,在年前最后的集会上变成了纯粹的购买者。再也不用大冬天去卖猪肉、放牛,或者父亲突然觉得应该倒点什么东西好赚点年货钱。虽然我们不再做小摊贩了,但是小摊贩依然还存在,他们成了年前最后集会的一道靓丽风景线。一般情况下,年前最后一次集会,相对较为冷清一些,因为大家都不愿意把购置年货的风险放在最后一次集会上,假若天公不作美,下了大雪,则必然影响年货供应,价格骤抬则是必然的。对于卖货者来讲,也想过个好年,就自然不会囤积太多货物,能早卖完当然最好。因此,年前倒数第二个的集会是最红火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在倒数第二个集会上置办好年货,至于最后一个集会,则是补充,可以购买,也可以不购买,视具体情况再定。
04
大年三十正式过年
赶完集,东西买全了,剩下的就等过年了。贴上对联和门神,就可以被认作是准备好了,真正开始过年了。在我老家,大年三十吃完早饭先要上坟,给去世的人送吃的,烧纸钱。上坟结束后,才可以贴对联。显然,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不一定会这样做,年龄大点的,比如我的父辈们,他们还基本上会选择先上坟后贴对联,稍微年龄小的或不太注重这些细节的,则持无所谓态度,在上坟前也有贴对联的。不管怎样,过年上坟是不能省的,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对联从家里往外贴,先贴灶神,最后贴大门外的“出门见喜”。全部贴好后,则给灶神爷上香拜年,然后放鞭炮。接下来就是吃饭,这个饭是过年的正餐。在我们哪里,这顿饭一般吃鸡,喻为大吉大利,还会做蒸面,称之为鸡血面,听说以前人们用鸡血和面,所以称之为鸡血面。要是这样理解,那我还没有吃过真正的鸡血面。小时候吃鸡大家都会把大门关上,说不关门,鸡就会跑了,这当然是无稽之谈,现在看来,应该是当时人们生活紧张,怕来人了,不让吃不好意思,让吃又舍不得。为了避免尴尬,才想出关门这个办法。吃完过年的正餐就等着天黑拜年了。拜完年就要熬年了,熬年意味着除夕夜不睡觉,其实真正做到不睡觉还是很难的,一般等接完灶神,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睡觉休息。腊月二十三送灶神上天,灶神会带着人们的心愿在大年初一的零点返回人间,这就需要人们迎灶神。在我们当地,用供馍迎灶神。到了大年初一的零点,人们把供馍分别摆在灶前和院子,然后放鞭炮,意味着欢迎灶神回到灶前。灶神归位,除夕就算结束了。大年初一早上吃饺子,饺子也是在除夕夜包好的,大年初一早上直接煮就行了。有些地方讲究“吃得早,过得好”,我们哪里并没有这样严格,人们还是较为随心。不过,由于受到拜年的影响,也不能吃得太迟,通常九点左右大部分家里应该把饺子都吃了。我老家对于去世未过三年的人,在过年时都会将其灵位请回家,摆上供品,供大家祭拜,对于去世人的家庭,春联是不能用红色的,一般是黄色,我见到有些地方也有用绿色和白色的。我妻子的老家,过年还要请祖宗牌位,形式简单,但是年年都要这样做。
05
除夕没有年夜饭
“年夜饭都是人家的”。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看到的那样,摆上一桌子菜,一家人围着桌子,看着春晚,吃个真正的年夜饭。大年三十下午吃鸡,其实就是所谓的年夜饭,可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个年夜饭还是过于简单,与春节这样隆重的节日还是过于严重脱节。除夕吃年夜饭,看春晚是绝对的标配,这才是真正过年。与没有年夜饭相对应的是,我从来没有看过一次完整的春晚。现在是不想看,以前是看不成。除夕晚上,我们要给同族的长辈拜年,第二天即大年初一,又要给同村的长辈拜年,直接影响到了看春晚。不知道是因为现在的娱乐节目太多,还是春晚确实不好看,抑或是自己的问题,总之,现在并不缺乏看春晚的时间,即便错过了,还可以点播或回看,但是依然对春晚视而不见。难道是因为没有年夜饭,而让人不能安稳就坐于电视前吗?我妻子的老家也没有年夜饭,他们过年吃的东西也很简单,差不多类似于延安的洋芋擦擦,只不过菜相对较多,里面还有肉。或许我这辈子都难以吃到类似于别人家年夜饭的那顿年夜饭,因为生活习惯如此,难改也不需要改。我的老家,虽然没有年夜饭,但却有吃钱串的习俗,所谓的钱串就是面,所以吃钱串就是吃面。据说是吃了钱串来年就会有钱,所以当地人在除夕夜都会选择吃点面。对钱串这个面也没有什么要求,随便什么面,哪怕是方便面,只要是在除夕夜吃都可以算作吃钱串。没有年夜饭并不等于吃得不好或者没有吃饱,更多只是缺乏一种隆重的仪式。实际上,晒年夜饭的人更多也仅只是吃了一顿可口的年夜饭,剩下的一天,甚至更多天都是在吃剩饭,实在吃不了,就只能选择倒掉。
06
过年常见的活动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如此公平公正的事情来。对于所有人来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因谁伟大会多给一天,也不因谁渺小而减少一秒。对于活着的人来讲,能做的便是活得充实活得有意义,或者在人的能力范围内,延长其生命,让其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大家都明白,年自然是过一年少一年。从时间流逝的角度讲,过年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之所以要庆祝过年,是因为需要对过去进行总结,对来年进行新的规划。过年有新衣裳穿,有烟火可以看,有肉可以吃,大家可以聚在一起聊天说笑,搞点娱乐活动,甚至可以坐在一起打麻将。为了使年过得有意思,必须在过年的时间里,做有一些不同于平常的活动。在过年的时间段里,有的地方讲究过年,如给长辈行礼磕头,有的地方则会选择一些特殊的聚集人气的方式,比如敲锣打鼓,当众人听到敲锣打鼓之声,便会前来围观,大家轮流敲锣打鼓,也算是庆祝新年的一种方式。过年是要给小孩发压岁钱的,多大的孩子不再会有人给压岁钱,并没有绝对的年龄界限,比如刚结婚的新媳妇或新女婿都也会收到红包。没有结婚的人,有时候也会收到意想不到的红包,后者有点打脸的味道,好比是对单身狗的讽刺,但毕竟是过年,该有的还要有。过年必须要走亲戚,比较重要的亲戚,比如姑姑家、舅舅家等,在过年时自然需要去给拜年。过年就是为了团圆,平时不在家里的,过年一般都会回来,什么节日都没有过年更能聚集起人气。锣鼓声除了在红白喜事上,也就只有在过年时可以听到,足见过年的重要。虽然现在过年吃饭已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平时包饺子是不会在饺子里包硬币的。平时碰到亲朋好友的小孩,一般也不会给钱,可是过年不给就不合适了。年这个特殊的节日,使得春节这个传统佳节,凸显出很多不同于日常的活动,这些活动即是年的象征。城里的年为什么淡呢?就是因为这些象征年的活动越来越少,甚至一些地方已经没有了。大气污染趋于严重化,城里已不允许放鞭炮,在过年这个特殊的节日里,没有鞭炮声,显得冷清。虽然街道两旁的树上挂满了彩灯和灯笼,但年的气息好像还是不够浓厚。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每天都有一些讲究,不过,现在的人好像对这些讲究都淡忘了,或者不注重这些讲究。在传统社会时期,由于没开春,天寒地冻,人们总得找点事情,寻求点讲究,以度过漫长的春节。今天则不同了,生活节奏很快,人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讲究了。现在过年在大多数人眼里,也就两天,大年三十和初一,越往后,则年味越淡。春节是最隆重的节日,就连休假也是七天,也就是说,过年至少过七天。我老家的讲究是这样的,大年三十是神过年,初七才是人过年,也叫人七。相传女娃在第七日造了人,正月初七是人的生日,或者可以说在有人类前前,地上只有女娃造的动物。这样看来,大年三十至正月初七之间是为动物庆生的。年是属于小孩子的,小孩子贪玩的天性,注定对年的活动有着特殊的青睐,而成年人对于过年则没有那么轻松,要么是操心自己的未来,要么是要面临赡养老人和照顾小孩的负担。总之,成年人,对过年应该是没什么兴趣的,成年人对过年的兴趣,仅在于完成年的规则要求。年的规则要求是比较严厉的,而过年时的讲究要求又是最多的,比如很多地方都讲究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年,拜年仪式一般由男性来完成等,吃饭前要先给神吃,然后人才能吃等。可见,过年很累。
07
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完,年就算真正过完了。正月十五一般都会集中闹秧歌,点花灯,吃元宵。在我印象中,家里以前好像一直都不吃元宵。记得小时候,乡镇的集市上就不曾见过卖元宵,现在条件好了,元宵倒是有,但是家里也没人喜欢吃,过年清理冰箱时竟然发现还有一袋生产时间为2017年的元宵,可谓真正的年货。正月十五晚上会点灯,第二天早上把残留的蜡烛收集起来,然后再点着,称为送蝎子和蜈蚣,据说用这种方式就可以将这些有毒的害虫送走,家里就不会出现它们。这样做的依据是什么,现在已经很难有人能说清楚,但程序式的工作还是要做的。在老家正月的最后一天,还会将对联和门神撕下来烧掉,称为炼干。至此,正月出来,与年有关的所有活动才算全部完成。在老家,正月有不少讲究,比如不理发,不要债,即在对联贴上之后,直到正月出来进入二月,才能向债务人讨债。在正月向人讨债,会被认为不吉利,大家不会埋怨债务人,反而怪罪债权人。一年十二个月,过年就能过一个多月,充分反映出农耕时代人们的悠闲而又自然的生活状态。更重要的是,利用一个多月时间进行休养,这样大家在农忙时节,才能干好农活。
08
靠天吃饭的干梁
居住的房子
今年过年是在妻子家里过的,这是我第二次在妻子家里过年。虽然从小骨子里受到的教育是不允许在妻子家里过年,除非是上门女婿。在我的老家,上门女婿是一种耻辱的象征,但凡有能力的人是不会选择做上门女婿的,若是家里有儿子,也绝不会允许女儿携女婿回家过年。这样的观念也自然深刻在我的脑海里。然而,时过境迁,也不能按照一个原则做事。况且,自我结婚后,我的父母也没有在老家再过年,他们在城里和我过年,即便我选择到妻子家里过,我也会把父母留在城里过年,不然父母会显得尴尬。之所以会同意回妻子家里过年,除了思想观念上的大度之外,更重要的是理解妻子家里,毕竟家里没有男丁,尤其当我的女儿出生时,我更能体会到他们的感受。现在二胎虽然放开,谁又能保证二胎就一定会是男孩呢?就算自己家里有男孩,谁又能保证孙子或曾孙依然会一直有男孩。实际上,在谁家里过年,其实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只要平时过好了,过年也就过好了。需要说的是,理解他人也不能完全破坏这个社会盛传悠久的社会规则。
栽种花椒树的干梁
大年初二,我们去了妻子的二姑家,这个地方很特殊,地多,但并不平坦。这里属于韩城管辖,韩城是个很有名的地方,《史记》的作者司马迁就是韩成人。二姑家所在的村叫贾源,这里是典型的靠天吃饭,有原无水,就连人的饮用水也是来自天上。这里的人并不贫穷,依靠花椒生活。花椒属调料,价格不菲,2018年,曾一度一斤卖到60元一斤,缺失羡煞人。唯一不足的是,这里严重缺水,由于地处干梁,打井取水不仅成本高,而且不易成功,所以现在家家都盖了小平房,买了小汽车,甚至都装了空调,依然没有能够解决吃水难的问题。除了饮水困难外,这里交通也不发达,通往村子里的路,只能容下一车通行,若是两车相向而行,自然很难通过。这里的路不仅窄,而且弯道多,一般不晕车的人,都会多少有点不舒服。去二姑家里,我的孩子到了门口,依然没有能够忍住,还是吐了。
09
厕所革命尚未成功
农村的旱厕
农村的厕所都是旱厕,受各种因素的因素,厕所革命任重道远。对于缺水的干梁上来讲,人生活的饮用水尚且如此困难,谈何厕所革命。在我路过的地方,在我停留的地方,依然到处都是旱厕,不仅是水的问题,也有设施的问题,更有观念的问题。相比于其它革命,厕所革命应该相对要容易一些,但是对于缺水的地方,厕所革命并不容易,甚至还需要费一番周折才有可能成功。农村的基础设施现在还是比较落后,落后的农村就更是如此。在一些农村,留守人口已经没有多少,且留守的多半是老弱病残,这无疑使厕所革命面临更多困难。农村人对于家庭的水电改造基本没有什么概念,水不进家,最多通到庭院。要进行厕所革命,势先要进行水道改造。同时还要建立相应的下水道和污水处理厂。另外,农村粪池是耕地的肥料来源之一,在化肥没有大规模使用前,人畜的粪便是主要的肥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多农村尚不具备进行厕所革命的基础条件,至少每家每户建一个水厕还是有一定难度。
09
神秘的盘古山
今年过年依然特殊,这是是我第二次在妻子家里过年。很多地方都有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回娘家过年的习俗,但是这个地方却是例外。我不想遵循一些过于落后的习俗,毕竟现在的社会早已不同于过往。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一些人还是以过去的标准要求自己,而以现在的要求要求别人。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即便勉强来,也是自欺欺人,没有多大意义。在农村过年,总让人觉得有些特殊的新鲜感,尽管我也来自农村,可心态早已不同。人可以回到农村,但是心不在农村,即越来越不习惯过农村的生活。在农村生活了二十多年,在城里不过十年时间,可是对于前者的认同却越来越低。在我的眼里,父母即是老家,自我结婚后,父母一直在城里过年,我觉得父母在身边,就相当于是回老家过年了。在农村过年,总是让人觉得无聊,找点事情做自然是消遣方式之一。农村冬季,比较清闲,过年就更闲,几个人聚起来打打牌或麻将,也是美味生活。可是我对此既无兴趣,又不开窍,自然仅是旁观者。偶然听当地人说,当地有座山山,叫盘古山,山上有盘古、娘娘和土地三座神庙。盘古开天辟地,是神话人物,这里既然有盘古山,而且有其神庙,自然是有什么说法。于是,我就想爬上盘古山看一下究竟。
盘古山及盘古庙
盘古山上的石碑
盘古庙等庙宇坐落在盘古山山顶,要登上山顶是不容易的,开车大约走了五公里左右,就只能徒步上山了。通往山顶的山路现在已经被人工重新进行了打造,却也依然崎岖和陡峭。盘古山是典型的深山老林,除了唯一的一条小路之外,就是树木和石头,不是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叫声,不时让人有点害怕。从山脚下爬上去再下来,约莫走了一万两千多步。如果不知道情况,又没有当地人做向导,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就算找到路,估计也不敢上山。在爬山过程中,我也曾两度想放弃,但是出于对神山的向往,还是一往无前,登上了山顶。盘古庙有一个圆形的入口,入口外面立了一块石碑,是农历2018年5月所立,碑名为“重修碑记”,意思是盘古庙等庙宇遭到了破坏,现在进行了重修,碑文主要内容是重修资金的来源及捐款人姓名和捐款金额。入口处左边有一块石碑,上面的字迹已模糊不清,隐约可见时间为道光二十八年,即公元1848年。过了入口,有两条通往庙宇的道路,右边是通往盘古和土地的庙宇,左边是通往娘娘的庙宇,所谓娘娘庙宇,有人说是盘古妻子的庙宇,有人说是盘古妹妹的庙宇,由于当时门关着,我没有进去看,显然娘娘庙为谁而建,这两种说法都不合理,在我拜了盘古庙之后,我推测娘娘庙供奉的应该是女娃娘娘,至于真相如何,还要再做调查和研究。盘古山上的庙宇到底何时所建,由于人为破坏和没有保护意识,现在要确定准确时间是非常困难的。在通往盘古庙的石梯左边也有两块石碑,时间比入口碑要晚一些,都是同治九年的,即1870年。听当地人说,庙宇旁边还有一个钟,但被人盗走卖掉了,还有一个地方,是专门放碑的地方,立了很多碑,由于我是一个人上去,不知道放碑的地方在哪里,就没能找到这些碑。或许这些碑上也有文字,可以告知一些关于盘古山的秘密。
盘古山上的庙宇现在依然是当地人祈福的地方,尤其是过年时候,就会有不少人却献祭,并放鞭炮告知神,以获赐福。盘古庙等庙宇所建之隐秘,一定有当时人的看法和初衷,其所隐含的历史文化,需要开发和研究,那些记有历史的碑文,需要保护起来,不然,用不了几年,估计连时间都看不清了。道光二十八年的碑文,“万古不朽”四个大字依然清晰可见,同治九年的碑文,还基本可以看清楚,这些都需要专业的考古学家进行研究。盘古山上的庙宇到底因何而建,何时而建,当地人也不清楚,只说一直都有。或许那些神秘的碑文可以告知一些信息。盘古山差不多是当地山峰的至高点,登上盘古山山顶,有一种身临仙境的感觉。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碑,或许和2018年的碑一样,只是“重修碑记”,想到这里,盘古山的神秘又让人陷入深思。因为山高路远,来回走了近三个小时,又是独自一人,我没有能够看到更多的信息,期待有机会再去上山查看,更期待相关部门能够做一些保护这个神秘仙山的工作。由于山高路远,很少有人愿意去爬这座神秘的仙山,所以要找到陪伴者也是不易的。爬盘古山这样的神秘仙山,需要的不仅是体力、毅力,更需要的是对历史文化探寻的精神信念。
10
冷清的年货会
冷清的美食街
年货会是过年的热闹象征,但如今的娱乐方式太多,人们的生活水平又越来越高,年货会显得已经越来越冷清。延安的年货会,除了正常的集市、超市之外,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新城,一个是金延安。与金延安相比,新城的年货会人气还是要旺很多,但交易的频次还是较为稀少,除了小孩子玩的项目人还多点之外,其它的摊点,基本上也是门可罗雀。商品经济时代的到来,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实体交易的买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就连中国这样一个人口大国,已开始让不少大商场冷冷清清。可见,今天中国的发展成绩之斐然,确实让人值得赞叹。与新城的年货会相比,金延安就更冷清了,所谓的美食街,美食也确实一般,人就更少得可怜。今天的中国,机会前所未有,只要勤劳就不会没有自己的饭吃,但是竞争压力更大,做什么事情都不好做,各行各业都不容易。所以,我们要有梦想,更要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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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革命已取佳绩
农村的汽车
农村的厕所革命尚未成功,但汽车革命已经取得佳绩,甚至可以说,汽车革命在农村已经成功。十年前或者再往前,城里的汽车数量都不是很多,像延安这样的小城市,十年前的汽车并不是很多,就连公交车都是比较宽敞的。可如今呢?汽车已经多到无路可走的境地。现在,但凡新城可以走,我就绝不会选择走老城。汽车已经占满了路面,在加上素质低的人乱占道、抢道等,堵车已经成为城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与城市相比,农村人口稀少,谈不上堵车,但汽车也已经进入千家万户。汽车,曾经是地位和财富的象征,今天已经俨然变成了代步工具,这是中国发展的结果,可是因此而带来的问题也在增加,堵车、大气污染、能源供应、肇事等,这些也已经成为制约社会良好发展的瓶颈。社会发展不能倒退,不能因为有问题,就把汽车停用了,但是问题也需要解决。在面对我们这样的人口大国时,一个小问题也会被放大。不难想象,当家家户户都有了汽车,汽车问题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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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热闹的欢聚
过年是欢聚的日子,志同道合之人,坐在一起聚聚,也是人生一件快事。对于我来讲,欢聚也是有困难的,因为我不能喝酒,而没有酒的欢聚只能是有聚无欢。在过年这样的大节日里,没有酒,又怎能算得上是过年。不喝酒主要是因为身体不允许,谁不想“酒逢知己千杯少”,可是身体不允许,今天选择拒酒,是为了有更多的聚会。过年或许是最容易破例的日子。当亲朋好友相聚时,你的娇作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扫大家的兴。人生有限,过一年就少一年,无论是得意或是失意,能尽欢还是要尽欢。所以,在欢聚的日子,我也会图热闹,而热闹是因为欢聚。一年的时间不短不长,不知不觉又一年,不知不觉,那年少的人的原来已是曾经的自己。不知不觉,那些原来属于大人操心的事情,今天已经轮到了我。
过年让人五味杂陈,谈不上快乐,说不上幸福,有的就是大家欢聚的热闹,盼的也是这股热闹。在新的一年里,也不知会在那一天发生让人不能接受和想象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已经在过去的岁月里,在慢慢增加。过完年了,大家该干啥干啥,该忙啥忙啥。“过年还是风刺骨,除夕之后艳阳春”。就算是年后下了雪,也不会冷到哪里去,太阳的高度在逐渐升高,春的脚步已经来临,即使你不想让年走,只盼望时间就停留在欢聚的时刻,那也不过是恋旧的自我安慰。“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那山上的野草还是野草,却不知是否还是去年的野草,可今天的人已不是昨日的人,要么是变心的,要么是衰老一岁的。小时候总期待过年,过年有好吃的,有新衣服穿,有和平日里不一样的活动,看着新奇,玩着舒心。记得小时候出去拜年,家家的电视机都是打开的,这在平日里是很难看到,因为平日里电视没有信号,也没有好看的电视节目。现在长大了,明白过年是时间流逝的象征,是时光永去不回的标志,是岁月有息延续的坎儿。当我们喜欢过年,期盼过年时,说明我们还懵懂不懂事,说明我们还小;当我们不喜欢过年,怕过年了,说明我们长大了,有负担了;当我们期盼有人回来陪我们过年时,说明我们老了,已经不能左右家里的事情,甚至照料不了自己。过年,人人都得过,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过年,是对生命仪式的一种特殊庆祝。
高志奇,作者为延安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