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大炕,温馨的家:关于童年记忆之二

本文作者:润仙子


故乡红土圪塔的家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两间坐北向南的土木结构房子算是主人房,其中较小的一间偏房是后炕,窗户是全玻璃的;较大的一间正房是顺山大炕,窗户是木格玻璃组合的,木格窗是用麻纸裱糊的,每年夏季和春节大换两次(平时哪儿破补哪儿),糊窗户时,母亲方量折叠好麻纸,把她剪的成套成对的窗花完美地嵌在整张麻纸上再糊在窗户上,其难度系数我现在依然觉得很高!太难了!

窗花(图片源于网络)

最早这两间房子中间的墙体上开着一扇门,可以自由穿梭,我们管偏房叫“里头”;后来堵了这扇门的下半部分,仅留了上半部分,搭了几层木板子,拉了一个布帘子,就变成一个小小的厨柜了。碗筷杯盏、油盐酱醋,全藏在这块见方不足一米的布帘子后,自此就把“里头”唤作“内厢”了。正房有两层门,外面的那一扇叫风门,几乎不锁关严即可;里面是个双扇门,向外那面钉着铁门闩,向里那面是大大的木栓。

双扇门(在开平碉楼古村落里偶遇,与记忆中的神似)

儿时看着哥哥们轻轻托起其中的一扇,将它卸下,侧身钻进屋里,偷偷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真是羡慕至极,我托不动这扇厚厚的木门,想偷东西,只能到院子中央起跑,借着快跑的惯性,跳起来,扶着窗台,艰难挣扎爬上去翻窗入室“行窃”。院里还有一个土坯砌成的坐西向东的“碾疙蛋”,大约四五平米,上小下大,拱圆形,没有窗户,仅一扇向内开着的木门。村里几乎家家院里都有这样储物的“碾疙蛋”。“碾疙蛋”的右侧是鸡窝,左侧几尺宽的空地是通往西边邻居家的通道,它左边有个矮矮的专放猪饲料的料仓仓,紧挨着的是几乎和正房等高的专放羊草的草房房,这里也是我们捉迷藏的好地方。“碾疙蛋”的外围是猪圈羊圈,“碾疙蛋”的对面是一个柴圐圙,专门放引火柴(上篇文章提到,我每次晚归就在这个位置开始咬中指)。柴圐圙内侧与东边邻居家的一堵院墙下,有一个小小的水道,是防止雨季院子里聚水泄流用的,平时用一块薄薄的石板堵着,每逢暴雨突至,总是父亲顶着用麻袋折叠成的雨披跑出去取开它。水道与“内厢”之间有一个专放煤碳的土仓子,在它上面砌有一排矮矮的、方方的专供母鸡下蛋的小格子。这个坐落有致、朴实平凡的小院,装着一家七口人的欢笑和父母的忧愁,我出生的那铺顺山大炕承载着只属于我们一家人的幸福与艰难,也留给我一生温馨、酸楚、不泯的记忆。

现在回忆起来,最温暖的记忆仿佛都在冬季,大概是冬日气候寒冷,昼短夜长,农闲时节,局促家里时间长的缘故吧?每天早晨窗外大亮,七口人次第睡醒,钻在暖暖的被窝里,各自诉说着自己做的梦,一个个让母亲来解;父亲就在我们析梦中默默起床,生火炉,筛料碳,喂羊;母亲则生大灶火,烧水,灌暖壶,熬莜面糊糊……父亲忙完屋外的活儿回屋给我们烤热棉腰腰,我们才依次穿衣起床,叠被子,扫炕,扫地,擦柜,铺油布,收拾碗筷,分工明确,各自有序地忙碌着。冬日晚饭过后,我们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写作业,看小人书,有时候围坐在大炕上,猜谜语、讲故事,哥哥们会用类似现在的“脑筋急转弯”的题目拿来做抢答。偶尔家里也会来串门儿的乡亲,大人们闲聊,我们就玩儿捉中指的游戏。记忆中母亲每到月底都要清点药品,西药要一片片数,中药得一种一种称,每一种药的总和都要与医生们开出处方的数量相吻合。母亲白天清点药,晚上加班核处方,自己根本忙不过来,都是父亲帮忙。父母伏在小炕桌上,每人手里厚厚的一沓处方,各执一架算盘,噼里啪啦,一页一页翻,一笔一笔核。我们则不敢大声吵闹,早早睡下,有时候起夜,看见父母仍在灯下写写算算……现在极力搜索回忆也没有在脑海里找到劝父母早点休息的只语片言,我们仅活在自己快乐的世界里,根本体会不到父母的艰辛!母亲从来都是匆匆忙忙出门,风风火火回家,上下班的路上常常是连走带跑。上班迟到是常有的事儿,有一次被赵院长批评得实在难堪,当场泪流满面。

母亲曾给我讲述过一件心酸的事:“四清”时,他们晚上都要集中学习、交代,三个孩子无人照料,只得把我们反锁在家。一次父母深夜回家看到这样一幕——刚满周岁的我滚落在灶膛柴堆上(居然还在梦乡?我也是服了自己啦,天生反应迟钝!),才四岁的二哥默默蹲在我身边,七岁的大哥则枕头旁摆满擀面杖、火铲、菜刀、斧头等“武器”睡得正香。母亲连忙抱起我,问二哥怎么回事?二哥小声细气地答道:大哥叫我哄着妹妹睡,他要等敌人来了和他们战斗!一阵阵儿他就睡着了……遥想当年父母目睹此情此景,情何以堪!内心一定翻江倒海地难过吧?生活中的艰难尚可克服,但自己身体累垮就难以支撑了。

记忆中,我期待的12岁终于到了,父亲承诺要杀一只鸡,做一顿油炸糕,给我“圆生儿”的。哪料想就在我生日当天早上父亲头晕得起不了床,下不了炕,这一躺就是12天!还有两次我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母亲生病。一次是肚子痛,痛得满炕打滚儿,豆大的汗珠一串串儿往下滚,脸色惨白。父亲派哥哥去请医生,他则按传统的治霍乱子的法子捋捋扎扎,我守在旁边极度恐惧。医生赶到后,听诊、输液、扎针……用尽所有方法,母亲的疼痛依然没有缓减,医生要让母亲转院到铁沙盖(那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一家医院),母亲自己感觉体力不支,坚持不转。一位刚刚分配到布连河卫生院的年轻女孩儿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母亲臂弯上放血,居然放出半碗暗红的血!就是这个大胆的举动救了母亲。

另一次是我上小学五年级,我从小就不喜欢数学,上课经常走神儿,偶尔还会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演算溜出去舀半瓢水再迅速闪回来。那天上午,最后一节课又是数学,我不耐烦地向外张望,巧的是看见母亲正提着个大铝壶,从卫生院出来到公社院里打水(那里有个烧开水的锅炉),我的心一下子跟随母亲飞走了,再无心听课,居然眼前幻化出母亲昏倒在地的一幕!放学后,我们一群孩子说说笑笑走着,突然看见梁二女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前河的坡上跑来,一看见我就说:“你妈在×××家院里昏倒啦!这阵阵儿人们给窝过来啦,你先回家做饭,我到医院叫医生……”天啊!我听后像五雷轰顶一样震惊!我甚至有一种罪恶感,我不该走神儿啊!专心听课就不会出现幻觉啦!现在想想这该是母女间的一种心灵感应吧?而且一定是母亲那次生病给我带来的恐惧感太深重了,潜意识里总担心母亲有一天突然离开我们吧?掐指算算,父母那时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时,可他们却这样的羸弱!唯一的原因就是营养不良,操劳过度。

父母的童年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可怜和辛酸,当时没饿死冻死,那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成家后孩子多,生活苦,但凡有点儿顺口的,全是留给我们吃,我们年幼不懂谦让,家里有点儿可口的,都馋得眼巴巴等着。每天早晚两顿莜面糊糊,中午剩下丁点儿的莜面和馒头,到晚上基本被我们偷吃殆尽。想想父母多么不易啊!喝着莜面糊糊,干着重体力活儿,想来也是饥肠辘辘。尤其母亲,一共生产过七胎,生完最小的妹妹才33岁。生产频繁,日夜操劳,物质匮乏,何来营养?谈何调养?大伤了的元气又怎能复原?母亲曾感慨万千地对我说过一件事:她生大妹的月子里,因为没有奶水,夜里为了给大妹积攒奶水,就趁我们兄妹仨入睡,让父亲悄悄给她做了一碗疙瘩汤。我大概是天生的吃货,居然在睡梦中醒了!听着母亲呼噜呼噜地吃喝着什么,就问她在吃啥,母亲谎称喝水,我紧追不舍问:那你碗里泡上甚啦?请问,此时还有哪位母亲能咽得下一口疙瘩汤?我如愿以偿地喝掉那半碗疙瘩汤,抢了大妹的食儿!如此艰辛的日子我们浑然不知,反倒因为偶尔能在某一个夜晚吃到几块炖羊肉高兴地乐开花!殊不知,这是父亲“打平伙儿”时自己一块都不舍得吃,碗扣碗地把他那份端回家,叫醒我们,让我们趁热分吃!父母年轻时是这样的省吃俭用!这样的损耗自己身体!这样的含辛茹苦养育我们!现今想来,令人唏嘘,泪流不止!

作者大妹设计监制的送给老妈的生日礼物——50页相册中的第2页

对我这种贪吃贪玩、没心没肺的“铜匠”来说,记住的多数是好吃的和好玩的事情。现在稍微用心一想,在温暖的大炕上,一年到头,父母在各个节日为我们制造一个个惊喜,满足着我们一个个小小的心愿。每年清明节、七月十五,父亲替母亲顶班,母亲约来手艺好的姨姨婶婶们捏寒燕儿和面人儿。大人们各显神通,小小的面团儿在她们手里不停地变幻出花样,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一笼笼蒸熟,涂上红红绿绿(儿时村里总是来一些挑着担子的货郎沿村叫卖“买红红绿绿啦……”),五颜六色,鲜艳亮丽,活灵活现。放凉后,母亲会按不同的花色品种各人分一份儿,并将每一份用线绳串起高高挂在墙上。

捏寒燕儿(图片源于网络)

等它自然干透,摘下来各自保管。我会时常套在脖子上,或拎在手里,来回走动时,寒燕儿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寒燕儿们在这种“自相残杀”中,羽毛啊、尾巴啊、小嘴等渐渐磨钝了,它们是我童年最奢侈最心爱的玩具!直到七月十五有了面人儿才舍得吃掉这些半残的寒燕儿。捏面人儿时我会全程关注,我觉得谁都没母亲捏得好看!母亲做事爱动脑筋,追求完美,她捏的面人儿,头、胳膊、腿、身子,甚至五官,比例拿捏得非常到位,一个个小面人儿胖乎乎的,或趴、或站、或蹲,姿态各异,惟妙惟肖,特别可爱!

面人儿(图片源于网络)

尤其是“莲花套”,堪称母亲的拿手绝活儿!母亲把面人儿的头、胳膊、身子、腿按比例和形状固定在一根筷子上,在头上盘上两朵小发髻,脸上着一个高挺的小鼻子,微笑着的小嘴,再设计一条宽窄相宜的小围巾裹在脖子上,一前一后搭着,搭在胸前的还剪出四五条穗儿,并将一两条上翻,随意翘着,恰似漫不经心地飘飞一般。接下来就是做莲花宝座了,将面团儿擀成一个薄薄的圆饼,再切成宽窄匀称的条,按由长到短的顺序自下而上一层层垛起来形成梯形状,用筷子横竖各压一下,将其轻轻弯回来,一个层层翻飞的莲花宝座就做好了,将这个莲花宝座也嵌在筷子上,至此一根长长的筷子仅剩寸许,技术高超,令人叫绝!上笼蒸时,一定要求慢火,以防变形。出锅后我们团团围在母亲周围,看母亲给“莲花套”化妆上彩,入神地盯着每一个细节。尤其画眼睛时,母亲非常投入,一定会先剪出几个纸样儿,挑最合比例的贴在脸上,用毛笔细细的笔锋,小心翼翼地画下眼睛的轮廓,将纸样儿揭下来,画上翻卷的睫毛,眼角点一个小红点儿,再画弯弯的柳叶儿眉,涂上红红的唇,脸颊也是淡淡的红晕,发髻涂成浓浓的黑色,两个发髻间还画上细细的、齐齐的刘海。莲花座则用红绿相间的颜色涂染,色彩鲜艳,非常漂亮!母亲会再给我们分配两个胖娃娃,每人一大两小,用线绳盘起来挂在墙上,我们太喜欢这样标配的面人儿组合了!常常仰着头,久久地注视着,怎么都看不够。等到八月十五来临,一人再分得一个大苹果,数个小宾果,一并挂在面人儿旁边,虽然看得眼馋,但谁都不舍得吃,兄妹几人好像暗中较劲,看谁坚持不住最先开吃似的。

莲花套(图片源于网络,无法找到能超越镌刻心底的妈妈版“莲花套”)

八月十五是我们除了盼望过大年之外最期盼过的一个节日。村里打月饼可谓盛况空前。乡亲们从十二、三就开始张罗打月饼了,一斤月饼面,油和糖配制从1两:1两——1.5两:1.5两——2两:2两(儿时最高规格、最奢华的月饼),到现在的三油三糖,这样的配制比例印证了农民生活水平的稳步提高。八月十五这天可谓美食满屋,满坛子的“黑背锅”,期待已久标配的瓜果,心心念念的羊肉芹菜炒细粉,羊肉胡萝卜馅儿水饺,油炸糕……样样儿都是硬打硬的干货!勤俭持家的父母会合理配置仅有的几斤羊肉,十六中午一定还会吃到烙馅饼。

打月饼(图片源于网络)

那时候大人们老在说一句话:“十五好过,十六难过”。是啊,自从过完二月二,各家就几乎没有吃到鲜肉的机会了,从十二、三吃月饼开始,到十五全天的饱餐外加贪吃的瓜果和不顾秋凉满村子疯玩儿,十六能好过吗?哪家孩子不生病才是不正常!八月十五过后,一晃就是“十月一”了。这是个传统的“鬼节”,我之所以对这个节日记忆深刻,大概是因为在前一夜喜欢看父母炒豆子,期待第二天黎明吃豆子吧。冬日的夜晚,我趴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父母一个拉风箱,一个翻炒,快出锅时又不停地用勺头碾来碾去,碾豆子唰啦啦的声音划破宁静的夜空,至今仿佛在耳畔回响!第二天,天色未明,我们就被母亲推醒,大家谁都不敢说话,趴在被窝里,嘎嘣嘣……一片咬豆子声。母亲说,这是咬灾,大清早,不说话,才灵验。接下来期待的日子就是腊八了,做腊八粥啊,年货啊,大部分都是父亲在张罗,母亲只是提一些参考性意见和建议,老爸是我家永远的大厨。记忆中,做腊八粥时也不让我们大声说话,好像是怕惊动了麻雀,来年煽粮食?如果碰巧腊八前下雪,老爸一定会将熬得浓浓的、红红的豆汤盛半碗放在外面冻个碗坨子,顶在我们堆的腊八人儿头上,趴在玻璃上哈气除霜,看见端坐在院子中央的、臃肿邋遢的腊八人儿脑袋上顶着个小红帽,有趣极了!

腊八粥(图片源于网络)

腊八过后,我们就掰着手指、数着天数盼着过大年了。大人们永远是最辛苦的,越是过节越是如此。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大人们身体的苦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面对一群期盼过节的孩子,更苦的应该是他们的心吧?节是给孩子们过的,大人们应该是害怕过节的!老爸从腊月十几就开始做年货,先是做些独自一人能做的活儿,烧肉、剁饺馅儿、焐萝卜丝、渣菜蛋蛋等。蒸点心压粉条时老妈就得起早贪黑两头忙了,无论是蒸点心,还是压粉条,都是全家总动员,柴棚雾罩,气腾浜浪,淋淋拉拉,一家人各尽所能,集中忙五六天。连续几天蒸出的上百个点心,冻得邦邦硬密封在“碾疙蛋”的大瓷瓮里,单等正月享用并且在走亲戚时作为礼物带些。在粮食短缺白面珍贵的日子里,我家每年中秋春节过后,换回来的月饼点心几乎都不如自个儿的,不谙事理的我们总要抱怨一通。

蒸点心(图片源于网络)

压粉条(图片源于网络)

最后做的年货是炸麻花儿。年底病人多,母亲白天很忙,炸麻花儿都是晚上做。天气寒冷,我们又不能躲在外面,油锅滚起时,呛得很,总得半开着门。(好像炸麻花也不让吵闹说话,说是怕油锅溢了?突然想到,咋老是不让说话呢?孩子多嫌吵闹编出理由吓唬我们的吧?还是父母对自然存有深深的敬畏?)父母怕我们着凉、炝着,就把炕桌立起来,和被垛搭成一个小房子,顶子用被子苫起来,我们躲在里面,时不时探出头瞅瞅,急切地等待第一锅快点儿炸好,全然不懂得父母在油锅前烟熏火燎受煎熬!

炸麻花(图片源于网络)

每到年底母亲家里家外忙不停,恨不得再长出一双手似的!赶制新衣新鞋、拆洗旧衣旧被,常常熬到深夜,每年过年的前一天铁定熬通宵!每年正月初一母亲生病也成惯例,吃不下饭,老是在炕头上躺着。那都是操劳过度累垮了呀!我们却在这时换好新衣服,东家进,西家出,赏赏窗花,念念对联,看看年画,比比衣服,玩玩扑克。太阳好时,拿着个“冻点心”,在大路上三五聚集,边啃边说着好玩的事,约莫饭熟了才散尽。写到此处,真想抽当年那个白痴的我几个嘴巴子!

在那个温馨的家里还有两件事值得提提。冬日的一天,我刚刚学踢毽子,动作笨得很,老妈教我踢毽子的要领,说完便示范起来。老妈穿着一双带盖儿的栽绒棉鞋,盖儿上还有一对儿绒线球儿(我特别喜欢那双鞋,总是找机会套进老妈的鞋里臭美一下),老妈随意踢几下,那一对儿绒线球儿便跟着轻盈晃动,哇,我惊呆啦,老妈踢得太好了!感觉毽子每次都能稳稳地落在老妈的鞋子上,被老妈踢到空中的毽子仿佛始终定格在同一个高度,在我的欢呼声中,老妈情绪高涨,竟表演性地炸了一连串儿。那是记忆中老妈陪我玩儿的仅有的一次,至今犹在眼前,温暖而美好。唉,现在想想,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哪位母亲不愿意多陪自己的孩子玩啊!可父母为了抚养我们整天奔波忙碌着,能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克服一切困难,在各个节日满足我们的愿望,已经算得上不遗余力了。另一件是老爸钩羊毛袜子,也堪称一绝!老爸用一根竹筷子耐心地削出一根儿竹钩针,将一团反复撕过的、洁白如雪的羊毛握在手里,一边拉长一边钩,一只袜子很快就钩成了,穿在脚上,厚厚的,暖暖的,舒服极了!回忆至此,那个坐落有致的小院,那个温馨的小家,那铺温暖的大炕,还有一年四季为我们操劳不息、不断制造惊喜的父母,无论哪一点,都无不牵动我柔弱的心!这篇文章写起来格外艰难,发生在我们小院里和大炕上温暖、艰难、心酸的事很多,有的甚至不足为外人道也。它带给我的是许多感动、酸楚、惭愧、甚至勾连起无法言说的伤痛,远不像“四季里的童年”那样轻松愉快。写写停停……有时竟不知道如何有序地组织材料。常言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遇难迈的坎。生老病死,天灾人祸……我们常常活在未知中,逝去的已然不复再现,该放下的就要果断放下,该面对的理当勇敢面对。因为我们能掌控的只是当下,此时此刻!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珍惜眼前!唯愿我们怀揣美好的记忆,修炼一颗温暖而装满爱意的心,感动自己,温暖他人,欢喜度日。

附记:

借这个平台和妈妈、奶奶、姥姥们分享几个寒燕儿和面人儿,请你们也快快动手陪孩子捏着玩儿吧,这可是一生抹不去的温暖而美好的记忆呢!我保存的这几个寒燕儿和面人儿是2002年清明节和七月十五,我和女儿一起捏的。图中的唐老鸭是我在盘兔兔时她也跟着搓面条,搓着搓着,面条在她手里就盘成个自称唐老鸭的东东,还坚持自己着色;她捏的自称是鸽子的鸟,通体白色,执意不涂色,我劝说一番才不情愿地染上绿翅膀。女儿上初中以前,我几乎每年都和她一起捏着玩儿。虽然与母亲捏的相比逊色很多,但从母亲那里复制来的快乐和爱是相同的,它们曾经也带给女儿童年很多乐趣,也是女儿拥有过的最奢侈的玩具。

作者女儿的作品 2018拍摄

作者的作品  2018拍摄

2011年,女儿大一寒假回来,倒腾出这些重新拍照配文,说要好好保留。如此包装,果然顿觉高大上!我在心底珍藏着母亲的爱,她整理这些年久褪色的寒燕儿和面人儿,也在收藏我给她的爱,寒燕儿和面人儿竟成了我家盛满爱的载体,代代相传。

作者女儿编辑作品之一   2011年

作者女儿编辑作品之二   2011年

作者女儿编辑作品之三   2011年


本文作者乳名润仙子,1963年生人,15岁以前一直居住于内蒙古察右中旗布连河公社红土疙塔村,现任教于广东某高校。

【本期幕后】

策划:楚楚

编辑:楚楚

校对: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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