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心淑洛城,却爱英腔
维坎德(左)和去年获颁大英帝国勛章的艾迪·瑞德曼(右)双双因《丹麦女孩》中的演技而被提名
在1967年出版的《洛杉矶:终极之城》一书中,克里斯多弗·兰特写道,“电影自身看来在加利福尼亚已经过时了”。他在一个单独段落里一笔抹煞了好莱坞,“电影业的心脏和灵魂看来已抛弃了洛杉矶,投奔海外国家而去。”
兰特是为《纽约客》撰稿的文化观察家,他来洛杉矶的1965年,正逢10名来自英国的演员,包括李察·波顿、朱莉·安德鲁斯和彼得·奥图,泰然自若地抢去了奥斯卡奖半数的演员提名,翌年的1967年,又是10个英国人,包括劳伦斯·奥立弗和朱莉·克丽斯蒂,做了同样的事。
对电影学院奖来说,这事实上成了外国演员的上限,他们很快就被杰克·尼科尔森、罗伯特·雷德烈福和阿尔·帕仙奴这些美国本土演员超越了。
然而,钟摆正在往回摆,摆回到多姿多彩的、跨文化的60年代。
今年奥斯卡角逐,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小扭伤让艾丽西娅·维坎德成功上位──她是瑞典人,但生活在伦敦──使来自英联邦演员占到了最佳演员提名的半壁江山。这是50年来英联邦第二次难得地摆出如此强大的角逐阵容──上一次是在2002年,上场队列中包括罗素·克洛、吉姆·布洛班特和妮歌洁曼。
克里斯蒂安·贝尔在《大空头》中的演出
维坎德小姐和去年获颁大英帝国官佐勛章的艾迪·瑞德曼双双因《丹麦女孩》中的演技而被提名。今年的演员奖竞逐者还有克里斯汀·贝尔(《大空头》)、汤姆·哈迪(《还魂者》)、马克·里朗斯(《间谍之桥》)、夏绿蒂·兰普琳(《45周年》)和琦温斯莉(《乔布斯》),他们都是英国人。
因《乔布斯》中的演技获最佳男主角提名的麦克·法斯宾德的父母分别是德国人和北爱尔兰人,住在伦敦。因《卡罗》获提名的凯特·布兰切特是澳大利亚人。因《聚光灯》获提名的瑞秋·麦克亚当斯是加拿大人。
马克·里朗斯在《间谍之桥》中的演出
若从全部奥斯卡评奖项目看,英国是美国之外获提名最多的国家,今年共有36人获提名,主办者说,本月底将迎来一个英国人的庆典。去年以《万有理论》赢得最佳男主角的瑞德曼将和英国驻洛杉矶总领事克里斯·奥康纳共同主持颁奖典礼,瑞德曼在一篇声明中说,破囊而出的荣誉“证明了英国创意工业的强势”。
在某种程度上 ,英国人和他们同盟军的这次新入侵是鬼鬼祟祟的,因国籍关系纠葛牵扯而错综复杂,不易察觉。贝尔、布兰切特、法斯宾德和麦克·亚当斯乔装成美国人。维坎德和瑞德曼被以为是丹麦人。里朗斯冒充俄国间谍。琦温丝莉扮演的乔安娜·赫芙曼出生于苏联,母亲是美国人、父亲是波兰人。
理察德·希克斯是座落于纽约的“美国选角导演协会”主席和英国电影电视艺术学院的成员,他说,“大量海外演员正在美国扬名立万”,因为他们训练有素。英国演员往往先是在舞台上初试啼声,舞台给他们“提供了大量技巧训练”。美国演员则通常发迹于肥皂剧。
“好莱坞现在也相当关注海外受众了,几年前还没有这样,”希克斯补充说。他经手过的演职员选角包括《猎杀拉登》,它在2013年获得了五项奥斯卡提名,最后赢得一项。“我同意技术也是理由之一。随着录象技术进步,若你愿意,选角工作可以从一个远远大得多的网络中去选了。”
法斯宾德在《乔布斯》中的演出
从英联邦国家来的演员──这些国家大多数是前大英帝国的成员国──在奥斯卡评选表现最差的是1986年,当年无一人被提名。
20世纪80年代轮到美国本土的有才华演员走红,也许有着经济上的因素。当时家庭录影带市场开始在全美国风生水起,操美式英语的影片更好赚。因此,来自新泽西的麦克·道格拉斯凭《华尔街》1988年赢得了最佳男主角,而最初在南加州开始走红的雪儿凭《月色撩人》成为最佳女主角,并不为奇(电影获奖的年份指的是颁奖典礼举行的年份,而非电影发行上映的年份)。
然而到了1990年代,最初的家庭录像带增长浪潮已成昨日黄花,好莱坞开始更加注目海外市场。英联邦的演员们于1994年卷土重来,打入他们的强项领域。那一年,英国籍的埃玛·汤普森凭她在《告别有情天》和《以父之名》的角色被两度提名。杰里米·艾恩斯(1991年《豪门孽债》)和安东尼·霍普金斯(1992年《沉默的羔羊》)接踵赢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霍普金斯此后还在1994、1996年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在1998年获得最佳男配角提名。澳大利亚演员罗素·克劳从2000年开始连续三届得最佳男主角提名,而于2001年凭《角斗士》捧得该奖。
2002年,参演英国人获得了奥斯卡提名的影片有《性感野兽》、《高斯福庄园》和《爱丽思的情书》。英国人的势头在2011年增长明显,因为哈维·温斯泰因──他的公司为奥斯卡在海外融资和选人──让《国王的演讲》赢取了最佳影片奖,而扮演乔治6世的科林·弗斯荣获那一年的最佳男主角。
瑞秋·麦克亚当斯在《聚光灯》里饰演一位记者
这一势头到2014年有所收敛。凭奴隶故事《为奴12年》赢得奥斯卡奖的黑人导演史蒂夫·麦昆以及该影片的男主角奇维托·艾吉佛是英国人,但影片的光荣更多被看做非裔美国人电影制作的成就,和英联邦没有什么关连。(露琵塔·尼咏欧获得了最佳女配角,她生于墨西哥,父母是肯尼亚人。)英联邦演员在偷偷潜入的同时──他们通常扮演美国人、俄国人及其他国家和民族的人──多数人还被邀请加入电影艺术和科学学院,它负责为奥斯卡颁奖。比方说,去年受邀加入的25名演员组中,就包括了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费莉西蒂·琼斯和大卫·欧洛沃等10名英国人,占了40%。
如果英联邦演员队伍仍未至于庞大到足以主宰奥斯卡投票,它的选择几乎必然是促成奥斯卡和英国电影学院奖之间的合作,后者由英国电影电视艺术学院颁发。今年,英国电影学院奖的最佳演员提名20个人选中15个与奥斯卡相同。(有一些不同:在女演员中,玛姬·史密斯凭《面包车中的太太》获得英国电影学院奖提名,但她在奥斯卡中被詹尼弗·劳伦斯凭《喜悦》挤落了。而另一位《无境之兽》的本尼西奥·德尔·托罗,则惜败于哈迪和西尔维斯特·史太龙,被后者凭《奎迪》中的演技剔出。
如果奥斯卡-英联邦的汇合影响继续发展,就会象1960年代那样,美国电影学院奖将变得美国人难于攀登,附带地,非裔美国人题材的影片例如《冲出康普顿》那样的影片也将很难上位。该片今年在大西洋两岸都受到轻视(除了获得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提名)。
或者,也许那些能屈能伸的外国演员们将像《为奴12年》那样帮助电影水平的提升(或者是像《乱世佳人》那样,回首1939年,那部影片英国演员冠盖如云,但却成全萨斯州维奇托市的女演员海蒂·麦克丹妮赢得一座奥斯卡奖座。)
而奥斯卡奖,将如同兰特先生的时代,一股子英伦风的牧羊人派味道,空挂着美国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