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楚玛尔河】/ 赵春风
走进楚玛尔河
赵春风
22年前,我去过海拔5300多米、空气稀薄、气候寒冷、自然条件极差、不适合人类生活的楚玛尔河腹地。在那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野生动物,领略了无人区的荒凉。
给我们带队的是黄金部门的一位中年人,他多次往返于可可西里、楚玛尔河地区与格尔木之间。时隔多年,我己经回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只记得他身材魁梧,精气神十足,年龄不算大,却生了一头白发,我姑且就称他脑白金吧。如果他或他的家人能看到这篇文章,给予谅解。好在脑白金按广告上说能给中老年人带来健康,我会坦然一些。
我们一大早乘车从格尔木沿青藏公路西行。
第一站是距格尔木约百公里的海拔3500米的纳赤台。这里有一眼泉,名曰昆仑泉,昆仑泉水冰咧,清澈透亮,喷涌而岀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虽然这里冬季天气极为寒冷,可泉水从不封动,所以人称昆仑泉为不冻泉,当地藏族群众把昆仑泉奉为神泉。眼观昆仑泉,好像一股圣洁之水从心中流过,荡涤着腹腔不洁之物,有种释然之轻松感。脑白金一边给我们讲昆仑泉水对人体的益处,一边催着上车赶路,我们照张像就匆匆离开。
往西越走,海拔越高,空气越稀薄。脑白金告诉我们高原生活常识:少说话,慢走路,多喝水。慢慢地我觉得嘴皮发干,胸口有些堵。车上山连续转弯,我的脑子间断空白,对照脑白金的话,我知道这就是高山反应了。果不然,脑白金说,马上到昆仑山口了。说起昆仑山,脑白金侃侃而谈,如数家珍。昆仑山藏语称“阿玛尼木占木松”,是祖山之意。所以昆仑山有“万山之宗”、“龙脉之祖”、“国山之母”的尊称。我通过车窗玻璃向外观看,莽莽昆仑,银装素裹,群山连绵,万仭云霄,千峰万壑如同披着银灰山铠甲的群群奔马,滚滚而来,十分状观,初次看到昆仑山,不由得使人热血沸腾,赞叹不已!垭口矗立着一人高的石碑,白底红字刻写着:昆仑山,海拔4767米。五彩缤纷的经幡绕于石碑,固于山间,冷风中劲力招展,呼呼作响,过往之人无不下车驻足观赏,肃然起敬。
翻越了昆仑山口,我们来到了五道梁。五道梁位于青藏线的中部,因有五座山而得名。说起来是镇,可只有几百人。这里只有几座旧房子,一家饭馆,几个小卖店,供跑青藏线的司机吃饭、歇脚,买生活急需品。我们在这里吃罢饭稍作休息,见临桌有一个中年人两个小伙在等饭,其中一个小伙肤色奇黑,我上去搭讪,他们说从距西宁市20多公里的多巴来,去楚玛儿河衅挖金子。我在多巴工作过8年,没见过如此“黑人”。起初以为他们说谎,后来得知他们是开着手扶拖拉机来的,1000多公里路,跑了一个月,人病了,支起帐篷养病;机子坏了,停下来修理,有时还得挡车折返去格尔木买配件。就这样走走停停,人累得不成样了,盘缠所剩无几,还不知道能不能挖到金子。话语中透着无奈。这使我想起一路上见到不少手扶载着劳动工具向这边急奔,这些可怜的农民,带着希望而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呢?真为他们担忧。
饭后,我们离开青藏公路,向东南方向去楚玛尔河。这里没有了路,广阔无垠的草原,如果没有向导带路,的确找不着北。草原看起来平整如毯,实则草下有坑,这都是草原鼠作的孽,这些害人的东西用锋利的爪子打洞,然后咬掉草根,草皮塌陷,便成了坑,天长日久,坑多了起来,美丽的草原成了“麻子”。一路上脑白金指挥司机左打右转,我们则紧紧抓着扶手,头随着车身来回摇晃,不时撞在车体上,红肿生疼。一路颠簸厉害,竟然把尼桑越野车后座的立柱摇折,我们几个只能半蹲半坐,好生难受。
离开五道梁没多长时间,脑白金伸了伸下巴,说:那就是是楚玛尔河。一眼望去,只见一条弯弯曲曲的清澈之水从天边缓缓而来,在阳光照射下水波粼粼。时而合为一股,时而交叉成多条小溪;这段形成小湖,那段钻入小峡,不见水面。
楚玛尔河发源于可可西里北部和西端,上游从北向南而流,在五道梁青藏公路不远的一个叫楚玛尔河沿的地方,转头流下东南,然后汇入唐玄奘取经经过的河---通天河。
后来才知道, 楚玛尔河两岸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藏羚羊栖息的核心区,毎年在固定时期,藏羚羊成群结队,穿过青藏公路,前往可可西里的卓乃湖产仔,然后又回到楚玛尔河两岸或其他地区吃草喝水。
怪不得我们相继看到远处成群的藏羚羊摇着尾巴吃草。藏羚羊给我的感觉:可爱、温顺、干净,还带点清高,看上去有种舒服感。车在草原上坚难移动,藏羚羊并不理会我们。那时人们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没现在这么强,又入无人之境,有人提议射猎。脑白金提醒,轻轻下车,在车旁卧倒隐蔽,不然它会发现的。藏羚羊实在是灵物,就在枪响之前的一霎那,扬头撂蹄,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只见逐渐消失的羊屁股和一阵阵散去的清烟。藏野驴好像知道人类不会伤害它,汽车喇叭按得山响,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只顾吃草。没办法,司机拉响了刺耳的警笛,这才很不情愿地犟着脖子跑了几十步,又停下来埋头吃草。
中途休息,脑白金提醒大家穿衣戴帽,他说这个地方最怕的是感冒,高海拔地区重感冒十有八九会引起肺气肿,这种病若得不到及时治疗要人的命。这种地方何谈及时,刚才,车轮陷在坑里,坑底积水,任凭司机加油,只见车轮转,不见车身动,我们几个使劲推,还是无动于衷。脑白金有经验,把自己的毛皮大衣垫在车轮下,这才解了围。
我们几个人在一块平坦的地方围坐起来喝水休息,司机嘴上叼着烟,可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脑白金说这里缺氧,着不了,便递上了火柴,才使烟鬼过了瘾。我们身边开着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叫不是上名字的小花,有的的确小得可怜,不俯下身是看不清它的真面目的。突然,远处一朵又白又红盛开的花映入我的眼帘,就在我起身时,脑白金好像知道我的心思,说:那是狼毒花,不要揪它。我走到狼毒花跟前观看,怪不得这花生长茂盛,颜色鲜艳,原来这花有毒,食草动物不吃它,给它了生长的机会。在狼毒花旁,我看到了一个歪在沙土里的牛头,我俯下身来仔细观看,这是一个硕大的野牛头,犄角之间足有一米,根部有小碗口那么粗,不知经过多少年的风化,不见一丝皮毛,鼻子一下白骨被岁月残蚀,留下一张不完整的牛脸。犄角布满粗糙的老皮和一道道裂纹。城里人哪有这种眼福,能看到如此原始的东西,我决定把它带走。接着我又捡到了藏羚羊的头骨,虽说也残缺不齐,但它细长的角非常光滑,好像人为刷了一层黑漆。不过藏羚羊好像对我带它走并不满意,在车上用它又长又尖的角戳破了我们的氧气袋。遗憾的是,回西宁后我还没有来得急对这两件宝贝装饰,就被可恶的盗贼从煤房偷走了。
太阳落山前,我们到达了目的地,从五道梁算起,90公里路,用了6个多小时,真是举步维艰。迎接我们的先是冰雹,天擦黑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我们都穿上了棉衣。时值7月中旬,格尔木的人着单裤短袖,冰火两重天啊。
这里地属玉树藏族自治州曲玛莱县,州、县相关人员有的已先期到达这里,正在支帐篷,架锅灶,炊烟袅袅,人来人往,打破了草原的宁静。开饭时,有人给我递上了一碗稀汤面片,一只筷子,由于海拔高,沸点低,饭都是半生不熟。我虽然饿,但肚子鼓胀,没有食欲,脑白金说,坚持吃了,不然身体撑不住。天已黑,还有人往这里赶,明亮的汽车灯在草原上划岀道道白光。睡觉时没有那么多帐篷,有人就往地下挖一个斜坑,羊皮大衣往坑里一铺,和衣而睡,避风又暖和。我去拜访同系统的一位领导,我虽然是上级机关来的,但人家职务比我高两级,年长,是位藏族同胞,平时也很少交流。他支走了通信员,把我留在他的帐篷里,睡觉时又把毛毯压在我身上,反复推辞都不行,他人高,脸黑,又严肃,只好接受。半夜里,他不住地咳嗽,我联想起那个可怕的字眼:肺气肿,吓得岀了一身冷汗,加上头疼,再也没有睡着。多年后,我在西宁见过他几次,身体非常好,我从心里祝福他。他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张虎年。
当晚,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藏族同胞用广阔的胸怀接纳了从千里之外海东地区来这里寻梦的数千名汉、回农民群众,以牺牲自己的利益维护了大局,从心底感激他们。第二天我们便告别了藏羚羊的家园---美丽的楚玛尔河。
作者简介:赵春风,男,陕西乾县人,1976年入伍,在部队工作26年。爱好文学,发表过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近几年以写小诗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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