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三环的几个公园
每次来京,都会利用边角时间就近转一转居住地附近的公园绿地、景点景致。慢慢连缀起来,逐渐形成对于整个北京的印象。一般来说,公园绿地是一个地方普通民众悠闲安详生活的场所,在那里所看到的,不仅是本地经济物质文化发展的沉淀,还往往是本地较好的生活状态里的人们的大致状态。
这一次住在辽宁饭店,旁边就是北三环。这附近有双秀公园、马甸公园、玫瑰园和元大都遗址公园。这几个相互靠近着的公园,形成了连片的绿地,成为密集的建筑和人口之中非常必要的自然点缀。早晚高峰时间斜穿马甸公园、玫瑰园离开或者走向地铁站的上班族,和跑步跳舞推着孩子遛弯儿的公园常客相遇,会让高树挺拔,绿色浓郁的公园里人气很是旺盛那么一会儿;而等夜色将要降临,出来饭后散步健走的人就会将长条形的元大都遗址公园填得熙熙攘攘。这个巨大的长条形的园林,极大地丰富了都市生活的场景,让古老的树木绿地河流遗迹转化成现代的自然文明。一直与土城墙相随的河的两岸,在绿树之间延伸,将车辆隔断,形成了名副其实的步行街、锻炼街。这些行人步道,遇到桥就有行人在桥下通过的桥洞,可以一直不受外面喧嚣的车辆打扰地走出去很远很远,很有几分厕身都市又恍若山林的神奇,某些段落上还颇有巴黎的塞纳河沿岸的意思。
在这道长满了参差的树木的土墙和土墙外笔直的护城河之间形成的东西十来公里的绿地里,有周围狭窄拥挤没有驻足之地的城市里所罕见的清幽。很多四合院式的老宅子点缀其间,仿古建筑和周围千乔木灌木攀援植被互相贴合得非常紧密,好像真的已经有成千上万年的历史,至少从元朝以来一直如此一般。让人恍惚感觉这里是植被一年四季都在生长的南方,而不是四季分明的北国之地。其实无他,仅仅就是持之以恒的保持和保护而已。这就形成了古意昭然的大树下的浓荫院落景致,亮起来的灯笼为厕身其间的食客们营造足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京城郊野里的深宅大院中的宴饮气氛。
黝黑蓊郁的土城与觥筹交错的灯光人影,映照在静止的护城河水面上,竟有一派深山老林中一般的深幽的神奇。实际上这并非从来如此的天然自然,而是花了大钱的处心积虑的营造。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这些可以随意进出的绿地公园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打造以后的结果。
石头路面铺设得或者天衣无缝但行无碍,或者宽豁有致给茅草留出足够的生长空间;而那些对于元朝人物物什进行追拟的雕塑更是高大伟岸不可一世。更为关键的是,所有新植树木之中必有诸多从过去很多年以来就被保护着的大树,不管大树是不值钱的杨树还是值钱的银杏,常见的柿子树枣树海棠树,还是不怎么常见的玉兰元宝枫,都居然就可以在这样的闹市里长成参天之状。过去多少年里自然生长在土墙上的大树都被一一保留,很多地方没有硬化,更没有像全国很多别的地方那样在修复城墙的时候一律以明清那种没有一棵树的砖城模式统一。土墙上一片松林,一片杂树,没有株距行距,随意天然,不仅古意盎然,而且顺应了大自然的本来面貌,成为比之不远处林立的高楼大厦更与人亲和的美妙场景。
这个特点在名不见经传的双秀公园也很明显。公园不大,但是分区明确,牡丹园、日本园、竹林会客厅会舍等等,每一块地方都有自己的特点,而大树密集则是整个公园各个分区共同的特点。杨树柳树枫树榉树,无一不高大,无一不婆娑。公园里的高岗上密植松树,大约原来是短松冈的意象,但是现在松树都已经是傲然大物,直指高高在上的天空,形成了一种松林中的负氧离子密集的小环境。如果有风吹过,还会有松涛阵阵的听觉享受。
这些大树在密集的建筑群中过分高企的绿色,不仅形成了可以让人久久凝望的参差的天际线,甚至会因为自己过分的高大,与周围居民区的楼宇不相上下的高度而形成一种绿宝石似的镶嵌效果。如果从高空中俯瞰的话,这样的效果一定很明确。说明它珍贵,也说明它稀少。
北京已经将公园绿化搞到了近于极致,方寸之地就可以营造如此登峰造极的绿意。这是外省,尤其是近在迟尺的近于半沙漠化的河北所望尘莫及的。北京在相当程度上已经接近柏林那样在市中心有一片巨大的森林,森林中不仅有野兔还有野鹿的状态。当然,距离那种整个国家中,普遍的人生活在园林中,而不是园林稀疏地点缀在密集的人居里的状态,尚远。要追上去,即便是北京这样集全国之力的地方,也难。
与马甸公园、玫瑰园、元大都遗址公园的免费不同,双秀公园是要门票的。不过,门票是两毛钱。这个价格大约是有点时间没有变动过了。如今早已经到了路上有一毛钱而罕有人拾的时代,这两毛钱的门票却依然坚守着自己的信义。这道矮矮的两毛钱的门槛给游人带来的往往并非反感,更多的倒是一点意趣。
北京终究是本地居民的北京,作为中国最好的地方,外来者只能是匆匆一瞥,约略地望见首都生活的零碎的片段。它的妙处与它的问题都藉着对比在我们心中短暂地一闪而过,我们马上就又得回归我们已经被对比出诸多优缺点的外省生活。所谓发展的不均衡,很多时候并非故意,却也必然是主观上的意志甚至习惯使然。京津冀一体化是个已经提出来的口号,整个国家的一体化其实更是迫切之需。只把一个地方搞好还不是全面的好,只有整个国家的经济与绿意相对均匀地共同发展了,才是更好的发展。
这样说话其实已经离题万里,权当什么也没有说才好。唯愿再有机会,再走走附近的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