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宏（甘肃省）
父母参加工作不久，就先后入了党，在岗位上他们并肩奋战，是同事们认可的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在生活中他们以身作则，是亲朋好友引以为傲的学习榜样，他们就是照亮儿女心目中的那盏灯。父母共养育了四个儿女，他们是父亲口中的“四张存折”。在父母的红心照耀下，他们也先后都入了党，他们的配偶也都是党员。我是家中进步最慢的人。有一天我把入党的喜讯告诉了父母，母亲如释重负地说：“现在把你们都交给了党，我和你爸这辈子就放心了。”我看见父亲的嘴角流露出难以抑制的笑容。母亲就是我们家中的组织部长，只要母亲在家，家里就会很温暖，母亲常常会给我们讲一天中遇见的新鲜事儿，也会给我们做很多好吃的饭菜。母亲还常常用钥匙打开一个被棕丝包裹写着“汉中纪念”的箱子。母亲告诉我们这个箱子是她的嫁妆。我们看见箱子里面铺着一块小被子，上面别着一些毛主席像章，被子下面放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著作、毛泽东选集以及父母写的十几本学习笔记。我们明白母亲要开始学习了。母亲从小就爱给我们讲故事；父亲教我们提前认字，读报纸，给我们买喜欢的文具和书籍，把我们引上了好学上进的人生旅途。在学生时期，父母总是鼓励我们干一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活，锻炼我们独立生活的能力；长大以后，父母常常告诫我们把工作干好，把自己小家的日子过好。大家族里的一切事情都是父母商量处理，从来不让我们插手，也不给我们分派任务。父母常常告诫我们姊妹：过年三十晚上咱们在一起聚了，你们就不要再轮流相互拜年了。我们姊妹一直牢记父母的教诲，每年春节都过得愉快而轻松。我们姊妹的婚礼父母一切从简。我和弟弟结婚，新婚家具是在家里做的，婚礼上父母只让我们请部门共事的同事，没有请大家族里的任何人。姐姐和妹妹结婚时，父母不待客，也不要彩礼。父母的好友想不通，父母就告诉他们：只要她们过得幸福美满我们就心满意足了。收了彩礼并不能说明我们的女儿就高贵了。生活中做一个有修养的人，才会受人尊敬。父母退休了，组织照顾老干部，给父母在省城兰州分了一套住房。父亲回家后，对我和弟弟说：“今天单位张榜公布分房，有我和你妈一套。”我和弟弟感到很惊喜！高兴坏了。心想：这下我们可以过上大城市人的生活了。但是，父亲接着又说：“我和你妈商量后，把房子已经退了。”我很失望，弟弟也很难过。在我的记忆里，父亲说话总是先开个头，思想工作总是由母亲来完成。母亲走过来说：“咱们住得这么近，可以随时见面，多幸福呀！你爸单位老同志多，儿女在兰州上班的也多，他们岁数大了，生活很不容易。你们也有变老的那一天，要多替老人们想一想。”我说：“你们把房子让给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买得起呀！说不定还倒手赚了钱。”母亲说：“这咱们就不管了，反正让出去之后，我和你爸都感到很轻松也很舒服。”母亲常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在家就是过年儿女送来了礼物他们也会说几句。与儿女一起共同消费父母总是抢着付费。在父亲73周岁的这一年里，我也像其他儿女那样，想给父亲过个寿，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但是，就因为我的一句话，差点要了母亲的命。新年假期的前两天中午，我去超市里买年货，发现了一个烫金的礼金簿非常漂亮，里面的祝福语都是我想说给父母听的，很有纪念意义。就想买回去给父亲过寿用。我给母亲打电话说：“我在超市里发现了一本特别喜欢的礼金簿，想买回来过年给爸过寿用。”听到这句话，母亲当时就在电话里翻了脸。她说：“谁说你爸要过寿了。我和你爸这辈子不会亏欠任何人，包括你们四个。”听到这句话，我脸上顿时感觉火辣辣的，像发了烧似的。第二天晚上回到家，妻子告诉我说：“妈昨天中午晕倒在厨房里了，是姐夫在家里发现的，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住进了医院。”就这样，过年七天，母亲都在医院里度过，父亲每天都陪伴在母亲的身边。我每天都在惭愧中度过。父母在我的记忆中，上班从来没有请过假，总是早早去上班，时常加班。我小时候，因父母很晚还没回家，就领着妹妹、弟弟去单位找父母，路上遇到父母单位的领导，就哭着问他：“爸妈咋还不回来？”在父母单位留下了一段佳话。父母常常告诫我们：不要给任何人添麻烦。他们在这方面堪称典范。对儿女也是这样。这一年，母亲的心脏病已经很严重了，睡觉时因为胸闷，母亲常常坐在床上先打盹，睡着了又会不知不觉地来回翻滚，因为疼痛常常还会喊出声并抓伤自己。父母从来没有把这一切告诉儿女。当地医院已经无法治疗母亲的病。但是，母亲出了家门就会很精神，她要把最美好的精神状态留给大家。三十晚上，我们在一起吃了年夜饭。母亲饭后说：“明天我们都在自己家里过年，你们就不要来家里了。”第二天晚上八点多，母亲打来了电话，她说：“我和你爸现在已坐上了火车，你爸要去西安给我看病。不给你说，就怕你跟着去西安。你们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火车已经开了，再见！”电话响起了滴滴声，我从心里渗出了空落落的痛。母亲每天都在电话里给我报她和父亲在西安平安的消息。但是，父亲因脑出血住院了，她却对我们其他姊妹整整隐瞒了一周，还不让妹妹说，怕我们分心影响工作。医生下病危通知了，妹妹就和妹夫商量，把父亲住院的事告诉了我们。我利用双休日去看望父亲，父亲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来了？不要请假。你看！我好着呐。边说着话边抬起头让我看。周日晚上，妹妹说：“你直接走，不要给爸爸打招呼，不要让爸爸情绪上有波动。”我回去了，但是，第二天晚上父亲就走了。我再也没有与父亲说上话。从此，我的头顶就像装了一盏摄像头，感觉父亲一直在看着我，让我工作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力量。母亲坚强地支撑起这个家。母亲用她那使用多年的小灵通，把家族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还召集我们姊妹开了一生中唯一一次正规的家庭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母亲说：“我和你们的爸爸现在存了一万元存款，就从大往小排，先给老大和老二的孩子每人五千元，留给孩子上学用。明天就让妹妹帮我转给你们。妹妹和弟弟的孩子还小点，我再攒，攒够了就给，攒不够就没有了。”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在西安已经住了两次医院了。双休日我去看望母亲，母亲泡脚时我发现她的两条腿又肿又粗像个假肢，感觉轻轻拍一拍也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母亲这才把一切告诉了我。她说：“来西安前就已经这样了，我非常舍不得离开你们，我忍住这一切痛苦，就想再多陪陪你们，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就怕撑不了多久了。”后半夜，我听到母亲房内有动静，就赶紧过去看，见到了母亲吸着氧、弓着背、疼痛难忍的样子。父母相继撒手告别了关心他们的亲人和深爱着他们的儿女，携手走向了又一片广阔的新天地。所有的亲朋好友心破碎，泪满面。心相系，来生缘。很多人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们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对父母的哀思。我们整理父母的遗物，在那个被棕丝包裹的箱子里发现了父母的病历资料，才知道父亲患有高血压，母亲被医生称作生命的奇迹。还有一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打开后看到里面都是些汇款单、捐款单、收据、发票以及用于帮助他人的款项记录。我们知道了这些就是父母留给儿女们的精神遗产。父母阳光面对每一天。他们用富足的爱心陪伴、关心、帮助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用如山似水的人间大爱引导儿女们走正自己的人生轨迹，父母心中唯独没有自己。这是生命之上的信仰，是灵魂深处的方向，是照亮人生的灯塔。也是永驻在儿女们心中的一盏灯。这盏灯绽放光芒，划破黑暗，扫亮迷茫，射向远方。亮出了一条让儿女们砥砺前行的金光大道。
作者简介
陈晓宏，供职于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兰州分行网络金融部。国际诗词协会会员、甘肃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文章散发于《国际诗歌网》《金融文学网》《金融文坛》《金融作协》《闽金文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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