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相逢时

金风玉露相逢时

——李商隐七律《辛未七夕》品读

中条山客

【品味】

李商隐的一生，基本上是处在牛李党争的夹缝中，偏偏又多情、乱情，写了许多政治情诗。比较有名的，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等。这首《辛未七夕》也是一首出名的政情诗。

李商隐年少时曾经受教于牛僧孺党中中坚令狐绹的父亲令狐楚，并在令狐父子的竭力举荐下考中进士，可是入仕后却进入泾原节度使王茂元幕府，并娶其女为妻。王茂元属于李德裕党中的骨干人物，牛李两党在当时争斗非常激烈。牛党中人多认为李商隐忘恩负义。宣宗大中三年(849年)，李党人物卢弘止为武宁节度使治理徐州。聘李商隐为判官，侍御史衔，从六品下。可惜好景不长，大中五年春三月，卢弘止死于任所，李商隐失去靠山。同年四月，同平章事令狐绹已出任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李商隐回长安向令狐绹求情，希望得到谅解并谋个一官半职。但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都没什么结果。经过向令狐大人的再三陈情，二人关系有所缓解，大概在六月份，令狐绹给他一个补太学博士的职务，他开始转忧为喜，但此职距李商隐原来的理想差距还很大（最主要的，还是在意那份养家糊口的俸禄而不是干一番事情），他并未能如愿以偿。于是，他便在七夕之时创作此诗，借牛郎织女之事抒发自己喜悦感激之中又有些失望的情怀。

开头以牛郎织女故事发端，表现人与人遇合的困难，中间两联写描绘双方盼望相会时的情景和焦急心情，尾联以乞巧之事抒发自己喜悦感激之中又有些许失望。这首诗即事即景抒情，将有关节日的传说、习俗与自己的处境、思想感情巧妙地揉合在一起，借彼言此，借景抒情，手法高明，缠绵委婉；妙合无垠、浑然一体；翻新出奇，语轻而谑；起伏跌宕，余味无穷。真乃个之高手、高高手！

【原诗】

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清漏渐移相望久，微云未接过来迟。岂能无意酬乌鹊，惟与蜘蛛乞巧丝。

【浅注】

辛未：天朝传统纪年，即公元851年（按帝王纪年方式，应该是唐宣宗大中五年）。迢递(tiáo dì):遥远的样子。碧落：指天空。金风玉露：指秋天牛郎织女相会之时，现代多指男女朋友的短暂相聚。漏:古代计时器。乌鹊:相传农历七月七日，乌鹊搭成鹊桥渡牛郎织女相会。乞巧:农历七月七日晚，妇女在院中陈设瓜果，向织女星祈祷，请她帮助她们提高刺绣缝纫的技巧。古籍《荆楚岁时记》称“有嬉子网于爪上者则以为得巧”。嬉子是蜘蛛的一种。

【今译】

恐怕是那些寂寞无聊的仙家喜欢别离罢，所以才叫人们长长地盼望相会相聚。多少年了，天上布满彩霞直垂银河畔，为什么非要等待那金风四起玉露凝成之时？清辉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时相望已久，接织女过河的微云恰恰涌现得迟缓。牛郎织女得以相会，怎么能不想要报答乌鹊架桥的功德呢？但是为了心灵手巧，人们还是向蜘蛛乞求，希望它把丝套在瓜果上以带来智慧的增长。

2020年11月11日星期三，上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