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祖父口中的“海原大地震” || 作者 张潮
祖父口中的“海原大地震”
作者 ‖ 张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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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公元1920年(民国九年古历十一月初七日)，发生在我国西北西海固地区的大地震(史称海原大地震)，堪称是人类历史上最强的地震之一。史料记载，本次地震波及地域之广，破坏程度之大，伤亡人数之多(死难28.82万人，伤逾30万人)均为世所罕见。《会宁县志》记载：海原大地震，会宁城内房屋多处倒塌，压毙人约十之有四，各种建筑物倒塌严重，死亡13942人（《甘肃地震报告》记死亡3万余人），占当时全县总人口的15%。压死牲畜5万余头，倒塌房屋窑洞八九万间，山崩106处。地震过后，“瘟疫流行，灾民被冻死、饿死、疫疾而亡者甚多。”
老院子里的芍药
我家族谱《汉使堂张氏族谱》中，对民国九年十一月初七日“海原大地震”就有多处记载。
1. 怀德公，所配李氏，生于光绪元年二月二十六日(乙亥)，民国九年十一月初七日，在大地震中遇难。
2. 先慈李氏，外祖父维伸公之次女，十七于归先严，克尽妇道，助先严操家，虽尚飨不继面颜时若也……。于民国九年遭地震浩劫以终。
3. 书敬公，二太祖父幼子，民国九年方七岁，夜眠于二太祖父怀中，遇地震，房倒塌，二太祖父以身护住至天亮被救出幸存，二太祖母受难于地震之灾。
《汉使堂张氏族谱》记载：“张氏者，自清初以来，为会宁西宁里四甲民籍，盖邑之旧族也……。”太祖父，张树德，晚清秀才，1907年左右，受聘于张城堡私塾。学识丰富，治学严谨，在张城堡教学二十余年，群众中影响也好。由于家庭人口多，生活比较困难，后来连同家一起搬迁到张城堡定居，佃租私塾旁小平房，以开小店卖开水维持生计。
祖父，张思敬，生于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卒于1972年，享年八十岁。是大地震的亲身经历者。
伯父，张正经，生于1919年，卒于1995年，享年七十六岁，大地震发生时刚满一岁。
祖父讲，民国九年十一月初七大地震时，我伯父差一天满周岁(伯父十一月初八生日)，正咿呀学语。大震过后余震不断，幸存下来的村人都挤住在各自搭成的草蓬子里，寒冻与饥饿交加，人心一片恐慌。为祈求老天爷保平安，每当余震来临时大家都齐声大喊："过去了！过去了！“，伯父也学着喊，过去了，过去了。祖父每讲到那次大地震时，虽时隔多年，似仍心有余悸，总是重复，“太可怕了，冬天里打雷，从远处传来闷雷声，轰隆隆打的很响，老天爷也冷的出奇。"祖父的二叔和二婶，就是被地震房塌压在了里面，二叔和堂弟天亮后得到邻里救助，活了下来，二婶被压死在那场大地震中。
祖父说，当时他随太祖父住在张城堡，由于家里人口多，生活十分贫穷，佃租的是一个套间房，房子又矮又小，一大家子人挤住在一起挡风遮雨。地震把房子摇塌了，伤了人，但没有压死人。他的二叔(我的二太祖父)一家住在会宁县城，地震当晚，二太祖父早早入睡了，怀里搂着七岁的小儿子。地震突然降临时，一家人全然来不及反应，房屋一下子就摇塌了，一家人全埋在了里面，同睡在一个炕上，亲人互相不知道死活。二太祖父的头和背被房顶倒下来的东西砸伤了，流着血，但身子好象还能动，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从晕厥中慢慢恢复了意识，世界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呼救声得不到半点回应。二太祖父忍受着巨疼，用身子紧紧护着怀里的小儿，用自己的双臂做支撑，一直坚持到天亮，等来了劫后余生的乡邻间的互相救助，终得以保住了两条性命。但紧挨在咫尺的二太祖母且难逃一劫，早已被倒塌的屋梁砸的气绝身亡……。
《汉使堂张氏族谱》
《关于"海原大地震”的民间传说》：
童年的我，和祖父睡一个被窝，经常听祖父讲大千世界，讲各类各样的故事，有关民国九年大地震的传说就有很多。如，北乡某大户人家，傍山而居，地震致山体跨塌，房屋全被埋，多日后，有路人经此处，曾听到被埋在地下的磨房里仍有驴子拉磨的声音，传说驴子靠着吃磨房的面粉存活了多日；某村某户人家，大地震时逃生，家中男人和孩子都跑到了院子，唯有家里的婆娘地震时莫名失踪，从此杳无音信。多年后，家人在打扫房屋时，发现地上有扫不净的女人长发，疑是闹鬼，请来阴阳先生做法，后来在乡邻的帮助下，重新翻盖房屋，在地下掘出了死人白骨；某村庄，大地震时整个村庄塌陷，屋毁人亡，整个村子几乎绝尽。多日后，村里幸存下来的一老者惊奇发现，原来多年放在村下场的碌碡莫名跑到上场里去了；张城堡村东约二里，有一座宋代古城《西宁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时，古城轮廓清晰，三连城城门遗迹及翁城城墙仍保存完整。传说"海原大地震"时，有难民和乞丐流落至此，先有仨俩结伙抢劫路人，待瘟疫、饥荒大漫延时，甚至出现乞丐抢吃小孩的勾当，后来被县政府派警察驱逐和镇压，等等。
“铭记历史，缅怀逝者，居安思危，珍惜当下！”
二O二O年十二月十八日 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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