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王萍长篇小说：《水萍仙半夏》（3）
【连载】王萍长篇小说：《水萍仙半夏》（3）
一
正月初三，天气阴冷。
整个村庄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不知道人都到哪儿去了。
五梅在房间里整理衣物，准备过两天回趟娘家。小文仙在摇窝里甜甜的睡着。
“请问，这是德云大哥家吗？”
五梅闻声走出房间，看见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女子站在大门口。身材苗条，面容姣好。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还打着长长的麻花辫。
“你是哪位？”五梅疑惑问到。
“噢，我叫钱小花。我是来给德云大哥一家拜年的！”
“年前，德云大哥去我们那边买木头，大雪封山回不来，一直住在我家。”
钱小花盈盈的笑着。
“他出门拜年去了。”
五梅冷冷的应声。
“哦……”
钱小花朝五梅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朝屋内看了看，说:“既然，德云哥不在家，那我就回去了。这是我带给你们的野生干香菇和一些葛粉。”
说着，钱小花就把手中的蛇皮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袋东西，放在门槛上。
“噢，我差点忘记，还有德云大哥的两条内裤，我带他洗好，收着的。”
五梅没有回应，她冷漠的如黑暗的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放下内裤，钱小花拎起蛇皮袋，急忙离去。她一跛一晃地走在坑坑洼洼的田埂上，黑的发亮的皮鞋格外显眼，一定是用猪油擦的。
空气里充斥着“珍珠增白霜”的浓烈香味。五梅一阵作呕。
五梅抓起门槛上的东西，扔出了老远。她愣了会，跑过去捡起那两条内裤，回到房间里。
一切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二
吃晚饭的时候，德云哼着小曲回来了。
“咦，你没做晚饭吗？”
“你不是很会做吗？你自己做呀！”
“你什么意思！这才正月初三就发神经啊！”
“你在你妈那里玩一天，你怎么不吃了晚饭再回来……”
“我吃不吃晚饭，都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教我！”德云的声音有些分裂。他坐在门前石阶上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
五梅冲进房间，又冲了出来，将手中的内裤砸向眼前这个男人。
“给你，给你！你的内裤给你！”
“一个女人给你送内裤来了！”
五梅完全没有了自己声音。
这是一个裂变的女人发出的嚎叫。
“滚你妈的！你说什么！……”
“你骂我妈！我叫你骂……”
五梅扑了上去。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女人怎能打得过男人，很快，德云占了上风。
屋子里发出心“破碎”的声音，从屋内到屋外，再到村子的上空，绽放成一朵朵烟花。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了一场轮回的时间。
五梅太想拥有一个家。
即使，德云把挣的钱大多数都交给了德云父亲，五梅也从来没有责怪，甚至连一丝埋怨都没有。
德云:抽烟、唱戏、干苦力、去别人家闲侃，听父母召唤……
他习惯甚至喜欢父亲的笼罩，这样，他可以在他父亲的影子里做他想做的事。
比如，不被打扰的抽烟。
哼一个小曲和想一个女人。
三
三日后。
“奶奶，小妹一直在哭。妈妈清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文香一脸焦急地叫喊着，跑到奶奶身边。
文香奶奶靠在一把躺椅上，连眼皮都没抬，也没有说话。她正晒着太阳。
“奶奶……”
文香推了推她。
“怎么回事？”这时，德霞走了过来。
“姑姑，文仙一直在哭。妈妈清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噢，你带我去看看！”
德霞牵着文香的手，小跑着离开了。
“哼哼……，最好不要回来！都生不出个种来！还是个扫把星，出生就把自己老子克死了，又想来祸害文家！我呸……”
德云母亲闭着眼恨恨地说。
五梅和德云的婚，是德云的奶奶撮合的。老人觉得五梅可怜，想着侄孙女嫁给自己的孙子，这不是亲上加亲嘛。在自己身边，她又好照顾五梅。谁曾想，老人在五梅嫁过来第二年就去世了。
老人去世后，德云的母亲气势立马强悍起来。德云母亲在家里是很惧怕丈夫的，但是丈夫也不喜欢这个大儿媳，所以她的心狠，她的麻木不仁可以肆意挥发。
五梅嫁过来第二个月就有了身孕，每天操持这个大家庭十几个人家务，还要下田干活，一个人干两个人的工。
从小坎坷不幸，五梅想在这段婚姻里获得新的人生。
她忍耐，她付出。
“啧啧啧，怎么哭成这样了啊！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德霞抱起文仙。
“你妈清早就出门了？”
“嗯，妈妈早上烧好汤饭，就跟我说她要出去一下，叫我守在摇窝边上。饿了就吃锅里的汤饭。”
德霞“哦”了一声，抱着文仙往房间走去。
“你妈妈早上出门时，手上有没有拿什么东西啊？”
“有的，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我没仔细看。”
德霞打开衣橱的门，里面空了:“你妈离家出走了！”
堂屋里，文香“哇哇”的哭了起来:“妈妈，你到哪儿去了，妈妈，你不要我们了吗？……”
这三间新盖的瓦房，是五梅没日没夜干活挣来的。她经常晚上借着月光在田地里干活。
这三间房子，这个家她丢下了。丢在了这个村庄。丢在梦开始的地方。
她带着陪嫁的衣物，去了远方。
小文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有人抱，她很安静。
作者简介：
原名王萍，笔名金杜萍、王大采。安徽芜湖人，现居住安徽南陵。黑龙江省作家协会散文协会会员，诗人。当生命在时光中损耗，唯有写诗是最美好的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