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第七年,三毛首次尝试自杀后因这幅画遇见他,终走向天才路

作家、《撒哈拉的故事》等的作者三毛是被公认的文学天才,然而三毛在走到“天才”前,曾是一个无助且无望的自闭症患者。从自闭症到名满天下的大作家,这之间的距离是七年。

但单纯的时间从来无法带来质变,真正让三毛脱胎换骨的,是三毛一生最大的贵人。正是这位贵人,将三毛紧锁的窗扉打开,引她飞向了一个真正的大世界。

这位贵人的名字不为大众熟知,但它却一直烙印在三毛的心里,他叫顾福生,是中国知名的油画家。关于三毛与顾福生的过往,以及他如何将三毛从自闭的世界引向文学世界,还得从头说起——

三毛原名陈懋(mào)平,1943年生于重庆,较顾福生小13岁。她和世间的所有天才一样,打小就与平常孩子很不一样,她有两个和常人完全不一样的爱好:拾荒、去坟地玩儿。

在世俗眼里,拾荒是不入流、脏兮兮;而坟地则是阴森、恐怖的代名词。在这些之外三毛的行为习惯多少也和普通孩子不一样,摔破膝盖后,善于观察的三毛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觉得肉裂开后红肉白肉混在一起也挺好看。

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三毛注定会承受比寻常人更多的苦难。

读小学时的一堂作文课上,三毛就曾遭受过奚落。那堂作文课的主题是《我的理想》,三毛看到后挥笔写下了自己想要拾荒的理想。她写到:

“我有一天长大了,希望做一个拾破烂的人,因为这种职业,不但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同时又可以大街小巷的游走玩耍,一面工作一面游戏,自由快乐得如同天上的飞鸟。”

三毛的作文被老师看到后,老师立马让她站起来朗读,读完后在同学的嘲笑声里老师还毫不留情地奚落道:

“要捡破烂现在就可以滚,根本不需要在学堂里读书。”

后来,三毛虽然在老师的要求下将理想改成了医生,但每次走到学校总免不了膈应。再后来,三毛上中学时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正是这件事让三毛患上了自闭症。

三毛不喜欢学校的刻板教学,于是她上课时总不大上心,自然她的成绩也一直不理想。快升学时,三毛竟有四门不及格。

在父母的警告下,三毛开始收心发力:她开始和每个老师合作,凡书都背,凡课都听,连数学习题,我都一道一道死背下来。

终于,在三毛的努力下,接连三次数学小考中,一直不及格的三毛突然得了满分。这下本就瞧不起三毛数学老师立马不高兴了,她主观认定三毛作弊。

在无法抓住三毛“作弊”证据的情况下,数学老师开始“论证”她的判断:她给三毛单独出了一张考卷,考卷上全是三毛没有听过的方程式。

拿到这样一张考卷,三毛自然吃了鸭蛋。

于是,数学老师便以此宣布三毛作弊。随即,为了惩罚作弊的三毛,她还用墨汁在三毛的两眼眶四周涂了两个大圆饼。她还边涂边说:

‘你爱吃鸭蛋,老师给你两个大鸭蛋。’

涂完后,数学老师命令三毛转身给全班看。在同学们的爆笑声中,数学老师似乎意犹未尽,于是她命令三毛顶着这两个大鸭蛋围着学校走廊走一圈。

当时的三毛还是个孩子,自然,她无法违背老师的意愿。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对三毛造成了极大的刺激,后来她在回忆中这样讲述相关:

“我僵尸般地走了出去,走廊上的同学先是惊叫,而后指着我大笑特笑,我,在一刹那间,成了名人。我回到教室,一位好心的同学拖了我去洗脸,我冲脸时一句话都没有说,一滴泪都没有掉。”

三毛的确没有流眼泪,如果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或许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但三毛注定不是一般的孩子,她从来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这种严格甚至达到了严苛的地步。对自己严苛的结果是:她不允许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她把所有委屈都吞进了肚子里,独自咀嚼。

这以后,三毛便不肯再进学校了。对于三毛而言,学校已经变成了她极其想要逃避的魔窟。不管父母怎么劝,三毛都不肯再去学校。

不肯去学校的三毛此后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起先她还愿意出来与家人共餐,可当姐姐不小心提起学校的事后,她便再也不肯踏出小屋与家人共餐了。

三毛父母意识到,三毛已经将自己的心门彻底关闭了。后来,三毛的父母想尽了各种办法,可无论他们怎么做,三毛也始终不肯打开心门。

三毛父亲陈嗣庆是个开明的人,见到女儿这般,他也并未强制将女儿逼到学校去,而是只尽可能在顺着女儿的同时不停地帮她找书看。

陈嗣庆为了培养女儿的阅读兴趣,几乎把市面上能找到的适合三毛这个年龄段看的书都找来了。很快,三毛的卧室就变成了藏书室。

那段沉寂岁月里,书是三毛最好的朋友,只要醒着她就看书,有时她在家里看,有时她在坟地看。她的书架上,摆满了陈嗣庆给她找的各种书。连英文书《小妇人》《小男儿》《渴睡乡的故事》《爱丽丝漫游仙境》《灰姑娘》等,都被搜罗给了三毛。

让陈嗣庆惊喜的是,三毛竟在看这些书的同时掌握了不少英文。慢慢地,三毛成了名副其实的“书痴”。

可三毛越是痴迷书本,她便也越发不肯与外界有丝毫接触了,这一度让三毛父母苦恼不已。更让父母伤心的是,三毛竟在一个雷雨夜割腕自杀了。

后来经过抢救三毛虽然脱险了,但父母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随时有自杀的可能。

不久后的一个小意外,让三毛有了自闭以来唯一的一次“开放”,这也让陈嗣庆夫妇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那天,三毛照旧和平常一样躲在家里看书,与三毛安静卧室外完全不同的是:外边热闹极了,三毛姐姐陈田心带着一对姐弟在外边闹腾。

不知为何,那天的三毛竟饶有兴致地放下书本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她听到有个小男孩,大概是叫陈啸,在大家玩到兴头上的时候,他嚷着要画一幅激烈的战争图给大家看。

三毛竖着耳朵听着,她听到陈啸的画画完后大家围着评头品足了一番。然后,他们扔下画闹哄哄地去院子里玩儿去了。

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后,自闭少年三毛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她小心翼翼地在地板上寻找,很快,她找到了那副被丢弃的战争图。三毛盯着这幅战争图,她大大的眼睛释放出了久违的光彩。

后来,三毛得知,小男孩陈啸学的是油画,而教他油画的则是一个名叫顾福生的画家。被那幅活泼战争图深深刺激了三毛,经过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后,三毛终于鼓起勇气向母亲透露了自己想学油画的想法。

三毛母亲听到后,当即愣了一下,良久她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激动,情绪尽可能平静下来后,他看向女儿说:“好,我帮你去问问顾福生老师,看他是不是愿意教我的平儿(三毛小名)。”三毛满意地点点头。

不久,三毛母亲就给她带来了消息,顾福生愿意教她画画,前提是:他不上门授课,她必须自己去他家。

母亲将消息传达给三毛后她一直紧张地盯着女儿,这个对其他人来说很简单的小要求在她这儿却是一个极大的突破,她不确定女儿会为了这突然兴起的油画接受这一要求。

然而,接下来让母亲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三毛听完后竟直接问道:“他住哪儿?”

三毛母亲听完后愣了几秒,然后,她定了定神对女儿道:“他住(台北)泰安街二巷二号,他是国民党高级将领顾祝同的公子。他在台湾名气很大,是画坛新秀,你可要好好学!”三毛安静听完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不久便是开学的日子了,那天,三毛一个人背着父母为她准备好的画架踏出了家门走到了顾家。来到顾家后,三毛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终于,她还是用中指指关节轻轻敲了三下。

三毛怯生生的敲门声响起时,顾福生第一时间打开了房门。房门被打开那瞬间出现在顾福生眼前的三毛和他想象中几乎一模一样:瘦小、腼腆。

在答应收三毛为徒时,顾福生便对这个自闭症小女孩有了了解,说实话,收这样的三毛为徒,对于顾福生而言也是需要勇气的一件事。

顾福生看到三毛的瞬间便在心里确定:这个浑身散发着艺术气息的孩子是个天才,而不是世俗以为的废材,而且她的天才很可能就在绘画上。

第一堂课时,顾福生便问了三毛很多问题,却唯独避开了她休学的事,想来,这是他有意为之的结果。

但即便如此,那堂素描课上,丝毫没有基础的三毛还是很紧张:她太久没有和父母之外的人类打过交道了。

这点,顾福生察觉出来了,他竭尽全力缓解她的紧张,也尽可能地将课讲得细致。可因为三毛之前并没有绘画基础,所以她依旧有些云里雾里。

在顾福生的帮助下,三毛坚持学了两个月的素描。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的学习进度依旧相当缓慢。顾福生开始意识到这个孩子的天才并不在绘画上,而敏感的三毛自然也觉察到了这点。

三毛是个对自己要求极其严苛的人,当她意识到自己具有鉴赏绘画作品的能力却没有创作优秀作品能力时,她沮丧极了。这种沮丧迅速刺激到了她敏感的自尊,三毛是个自卑心极重的孩子,在这种境况下,面对老师的耐心,三毛心里开始充满了内疚不安。

终于有一天,三毛再次来到顾家时低着头道:

“我没有绘画天赋,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三毛说完紧紧咬住下嘴唇,她没有流眼泪,但她的内心却痛苦极了。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喊:“躲回家去吧!在那把锁的后面,没有人看出我的无能,起码我是安全的。”

顾福生听完后却只微微笑了下,她并没有接受女学生的要求,只装作漫不经心地递了几本文学杂志,包括《现代文学》等给她。他对三毛说:“你好好读一读,读完跟我说说感受。”

拿到这几本杂志后,三毛关上房门静静地看着,她竟然看痴了。

实际上,顾福生此举是他观察很久之后做出的决定,那几本杂志也是他精选的结果。他看出三毛虽没有绘画天赋,但她敏感细腻的内心却注定:她在文学上会有大作为。他由此断定,三毛会爱上文学这种艺术形式。

顾福生与父亲顾祝同等

顾福生为三毛选取的杂志深深吸引了三毛,存在主义、自然主义文学,黑色幽默,意识流等等,强烈撞击着三毛苦闷的精神世界。三毛甚至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或许并不是坏事。

看完顾福生给的杂志后,意犹未尽的三毛开始主动搜罗其他杂志书籍,以前,三毛的世界充斥着文学作品,可从顾福生给她杂志开始,她的世界开始发生了剧变。她开始在这些杂志文章的影响下真正思考,也是从这时起,她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想法。

更为重要的是,三毛在看到这些杂志后意识到:这一类文章,是自己也可以尝试的。对,不就是把自己脑子里所思所想、身边的见闻写出来嘛!

三毛接触《现代文学》等杂志的时候,正是台湾现代派文学方兴未艾的时期。那两本杂志,是台湾现代派文学的重要阵地。

极有渊源的是,《现代文学》月刊主编白先勇,正是是顾福生的朋友。

整整一周,三毛没再去画室,她已经沉浸在文学作品中不能自拔了。一周后在去见老师时,顾福生发现三毛像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她滔滔不绝地跟他讲她的感动,她的震惊,她的爱。

顾福生欣喜极了,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她果然在文学上有很高的天分。顾福生知道,若这个天分能成为三毛的精神寄托,她的自闭症便也可以不药而愈了。

顾福生开始不断鼓励三毛创作,他激励她将自己内心的所思所想写下来。三毛瞪着大眼:“真的吗,我可以写吗!”

顾福生爱怜地看向三毛,他嘴角的弧线让三毛觉得温暖极了:“当然,说不定还能发表。”

回到家后,三毛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顾福生对自己说过的话,起心动念下,三毛开始埋在卧室的书桌上不听地写,她写了又写、改了又改,终于,一篇散文横空出世了。

一天下课后,三毛把这篇散文交给了顾福生,他拿到后没有言语只翻了翻收下了。

再一周后,三毛再次来到顾家,这时的她基本已经和绘画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只是又来和顾福生讨论思想来了。聊着聊着,顾福生突然淡淡道:“稿子看了,写得不错,已经给了白先勇了。”

一个月后,三毛的作品在《现代文学》刊出。

收到消息后,顾福生比谁都激动,但他知道这时的他不能表现得太兴奋,不然三毛会有些飘飘然。他知道,一旦三毛真的要走文学这条路,她便不能对眼前的任何成就太过在意。于是,顾福生看到三毛后,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说:“不错,刊出来了。”

三毛听完后,瞪着眼不敢想象地问:“真的,你没有骗我。”三毛后来在回忆这段过往时说,听到消息后她几乎要哭出来,是顾福生的淡然稳住了她几乎要泛滥的感触。

这篇文章,便是1962年12月被刊发在《现代文学》杂志的《惑》。这是三毛一生的处女作,也是她一生文学梦的开端。

当三毛怀着激动、自豪等各种情绪将她的作品捧给陈嗣庆夫妇看时,他们的眼里泪光闪闪。曾经,他们也曾对女儿三毛寄予了厚望,但在女儿这些年的自闭症面前,陈嗣庆夫妇对她的期望降低到了最低:只希望她像个正常人那样能正常生活便好了。

经历过失望后的陈嗣庆夫妇为眼前的惊喜震惊,他们开始为三毛骄傲。在父母燃着光亮的双眸里,三毛如同心生了一般,她的世界终于因为文学而有了一道亮光。

这道亮光,终成了划破三毛这七年黑暗的存在。

初次尝试取得成功后,三毛激动极了。很快,尝到成功喜悦的三毛又开始投入创作,这一次,她将创作的作品偷偷投给了《中央日报》,很快,这篇名为小说《秋恋》的小说也被顺利刊出。

这一次的成功,更加坚定了三毛创作的信心。她记起自己依稀在小学时似乎就曾投稿过,而且还未曾被拒。三毛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巨大闪光,她的自卑终于如潮水般退去。

这一年,正是三毛自闭症的第七年,这一年,三毛20岁。从这时起,三毛彻底走出了自闭,开始走进大千世界并开启了她关于文学的梦。

这两篇作品被刊发后,三毛又刊发了许多作品。其中,包括《极乐鸟》、《安东尼,我的安东尼》等等。1976年,三毛还将自己发表的小说集成了小说集,这便是后来她的经典著作《雨季不再来》。

三毛那浸润在阴霾里的雨季,终于过去了,阳光慢慢照进三毛封存的内心。

很难想象,若没有顾福生,三毛的人生究竟会是怎样。或许,她也依旧会走上文学的道途,依旧成为文坛的星,可若没有顾福生,三毛绝不可能在短短七年内便走出自闭症。她的成名,更加不会如此早。

三毛终究是幸运的,她的幸运来自于她有爱她且懂得用最好的方式爱她的父母;她的幸运更在于她能遇到顾福生这样好的人生导师。

相比三毛得到的爱和她后来的成就,在学校的那些伤害,终究不再能算得了什么了。

有一天,当你去到你要去的顶峰,看到万丈金光和无限风光,你在路上经历的所有跌倒、磨难便都不值一提了。有一天,当你拥有了世间最美好的爱,你在路上经历的所有伤害包括侮辱、背弃等,便也都不值一提了。

这便是后来的三毛——影响了一个时代的三毛!

注:因文中数学老师名字三毛一直不肯公布,此处,为尊重三毛起见,这位老师的名字也不予公布,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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