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敦诗评||招小波诗歌的先锋性 / 开普饭

迷时诗渡

悟时自渡

用诗的笔喙书写人生华章

——浅论香港著名诗人招小波诗歌的先锋性

□金敦

不同的诗人写诗各不相同，有的注重抒情，有的偏重哲思，有的喜欢用寓言表达，有的擅长创作儿童诗，使用的句式长短不一，可说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熟悉香港著名诗人招小波的文坛同仁，知道他写诗尤为单刀直入，没有铺垫没有烘托没有过多的抒情，直接用诗句直抵诗歌的核心地带，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2020年2月7日，他给湖北疫区写了两首诗歌，读后让人动容不已。《六百里加急》：“古代的六百里加急/是不断更换马匹狂跑/当代的六百里加急/是一个女孩用自行车/连续骑了四天三夜/她叫甘如意/她进行一个人的长征/只是想赶回医院上班/她像一只急于扑火的飞蛾/为履行一个神圣的契约/她骑车经过的路/所有的花都为她开了”2020年2月11日，他再次挥手写下抗疫诗歌《你的削发是如此美丽》：“你虽然削去/一头美丽的秀发/但你女儿把你的长发/画在她的画上/你依旧是长发飘飘/当你凱旋归来/你会像一株垂柳/重新长出绿叶/轻拂十里春风”。

单从诗歌意境上看，招小波这两首诗没有非常特别之处，但是，结合诗歌创作背景来品读，又会佩服诗人的才思敏捷，创意十足，不愧是香港先锋诗歌协会会长，作为香港《流派》诗刊社社长兼主编，及中国大湾区诗汇副主席，他的诗作可说是独树一帜，不拘形式，敢于打破诗歌的清规戒律。从这二首写给湖北疫区的诗歌来看，能够在很短时间内创作出来，没有一定的写诗功底肯定是不行，诗歌是分行的艺术，不是堆砌的句子，没有诗味不行，没有意境同样不行。短诗不好写是如何在几行乃至十几行诗句里，淋漓尽致地表达出诗人的立意情感，考验诗人对诗歌语言的掌控力。

写得快且写得意境高远，这是诗人才华横溢的体现，优秀诗人的写诗特点是一气呵成，同时在哲理上体现出诗人的思想性。招小波创作的《六百里加急》《你的削发是如此美丽》属于这个特性，从某种意义上，这是诗歌先锋性的体现。当然，诗歌的先锋性还有创作手法、形式等方面，要有新突破。比起散文、小说来说，诗歌能在短时间内爆发情感，直抒胸臆达到艺术共鸣的美感，实属难得的文学艺术体裁。

诗观“诗人应该是战士”，很好佐证了他的诗歌先锋性，也证明了他创作诗歌喜欢开门见山，快速抵达需要抒发的情感地带，表达出诗人张扬的自我，以及善恶分明的人生态度。在这一方面上，他与当代著名诗人郭小川的诗风诗观，有某些相同之处。《弹片，是母亲唯一的饰物》：“九旬的母亲走的时候/我目睹她的肉身进入火炉/当骨灰还是热的时候/殡葬师用一块磁铁/往骨灰里吸/我说/你不用找了/母亲是一名老八路/弹片/是她身体唯一的饰物”。

围绕“诗人应该是战士”的诗观，在他出版的《一秒的壮丽》(两版)、《我用牙齿耕种铁的时代》《假如泰山站起中国的但丁》《流浪的将軍》《小雅一一我写中国当代诗人二百榜》等十部诗集里，比比皆是。《背着1918年的步枪过年》：“记得在知青年代/我在胶林深处过年/几个人围着篝火值班/还配了一支步枪/枪管刻着1918/留着一战的硝烟/它发射过无数子弹/膛线已经磨平/我本是当兵的料/抱撼没赶上战争年代/如今有枪在手的我/只能无为地/向天上的星星瞄准”。或许，从他背起1918年的步枪起，诗人招小波有了战士的情怀，有了战士的诗观，让他的诗歌有了战士的简洁明快又耐人寻味。

鉴赏他这首《水长出牙齿的过程》诗歌，令人感到意外惊喜，甚至莫名其妙的痛快，因为很多诗人写过黄河壶口瀑布，都是高歌雄壮有民族的浑厚激越情感，反观他创作的壶口瀑布诗作，诙谐幽默，本以为掀不起高潮了，没想到他笔锋突然一转，豁然打开另一个更宏大的诗歌意境，那就是让中国人分外关注的南海。“在壶口瀑布/很想跃入咆哮的水/变成一条黄河鲤鱼/在黄河游一个轮回/然后上岸再变成人/妻子说/所有跳下去的人/都不能活着游上来/就连身上的衣服/包括骨头/都被水的牙齿咬碎/我眺望浩瀚无际的上游/水很溫顺来到壶口/只是受到叠加式的挤压/再挤压/忍无可忍的水/终于长出鋒利的牙齿/我想/如果南海受到挤压/也会长出牙齿”。口语化的诗歌能到如此高的境界实属难得。

读他的诗作不用费尽心思考虑意象下深层次的东西，幽默的诗句不得不让人发人深思，尽在不言中，这是招小波的诗歌特点之一。《一泡尿》：“赵梅是暨大文工团的报幕员/她美如垂柳/曾是志愿軍的文艺兵/文革时她被贴了大字报/揭她千里赴戎机时/曾被几个男战友拽着/在火车的窗口撒尿/我未上过前线/很羨幕赵梅的那泡尿/那么浪漫/撒在朝鲜的战火上”。还有这首诗作《苦的血》，给人带来哭笑不得的哲思，有一种“人怕出名猪怕壮”的意味，请欣赏《苦的血》；“我的血液太苦涩/一直得不到蚊的垂青/近日/不知何故/从不理我的蚊子/突然咬起我来/令我感到惊喜”。

2019年12月份，他来到湖南张家界，写下这组《张家界釆风组诗》，里面有《她用拂尘扫了我一下》《有人假扮山峰》《乘着缆车上班的人》《罗鹿鸣》《高宏标》《提案》《遇见凌小妃》《天门山的无底洞》《在天门门口眺望》，脍炙人口，几乎每天创作一首诗歌，这样的创作节奏，令人肃然起敬。其中在《高宏标》中写到：“张家界有很多奇峰/像一个又一个的诗人/站立在嶙峋的大地之上/假如你没有挺拔的风骨/你在这些山峰里面/可能找不到自己的名字”（节选）。还有诗作《在天门门口眺望》：“天门山有个天门/可望到桃花源县/那正是东晋时代/陶渊明笔下/世界大同的桃花源/已过去了一千六百年/多少代陶渊明/把肉眼望穿/桃花源仍行走在”（节选）。

阅读他的大量诗作，可得出诗人招小波的审美性趣高人一等，有着独辟蹊径的诗歌创作途径，这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创作状态，是他自身具备综合艺术的自然体现，能用诙谐幽默的笔法提炼出诗意美景，这在诗人作家那里是稀缺的文学素养，凝聚了他大量的心血浇灌而成。

诗人招小波有很多诗歌代表作，带有他独有的诗歌风格，读后有一种欣喜，香港诗坛有他这样的诗人这是一件美事，可以不断欣赏这雅俗共赏的诗歌，给生活和人生带来喜悦之情。这些代表作中有《第一次住总统套房》《走，到秦岭捡一座别墅》《没有指纹的人》《我们在湖边念诗，鱼就游了过来》《她所有的美都是浅浅的》《村姑从安检机里钻出来》《旺角花事》《岳父在阴间当了小官》《我家的狗是气死的》《临时媬姆曾是江湖大嫂》《我拿金表换兰花》《不干的延河》《零度线向广州推进》《人与天一体》《每座青山都像得道高人在讲经》《没有一块丑石是相同的》《万鲨来朝》等，来看这首《走，到秦岭捡一座别墅》：“当今秦岭遍地别墅/假如我学会挪移大法/我一定挑一座最大的别墅/把它挪移到香港/献给露宿者们/因为他们是一群/无壳的蜗牛”（节选）。无独有偶，他曾在2015年创作过一首诗《走，到乌克兰捡一辆坦克》，作为姊妹篇同样妙趣横生令人眼前一亮。

招小波出生在香港，经历了建国以来的所有风雨，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写作。他当过记者，打过工，经过商。香港的文学泰斗张诗剑说：“招小波的诗情，全来自他非凡的经历”。2017年招小波在香港创立香港先锋诗歌协会及创办了《流派》诗刊，在一众诗歌同仁的共同努力下，《流派》诗刊目前已成为每期拥有300个作者，500首诗的纯诗刊，成为世界华文诗刊中容量最大的刊物之一。

人到一定年龄,会在心底涌现怀旧之情，这在诗人招小波的诗作里有所流露，《我们在湖边念诗，鱼就游了过来》：“那年的中秋/在深圳荔枝公园/我们在湖边念诗/鱼就游了过来/那些当年偷听的鱼/如今还在吗/我们投在湖边的影子/还沉在湖底吗/好想打捞湖中/那轮当年的明月/连同化作珊瑚的身影/和长成珍珠的诗句”。诗人是大写的人，同样拥有人的情感造化，让他永葆诗人的才情。

“战士诗人”是读者对他诗作的认可与鼓励，他不负韶华所赐，有诗作证，他是诗意的充满激情的诗歌战士，用诗展现他波澜壮阔的诗人情怀，用诗歌的笔喙，奋力在在他生命山峦上书写人生的华章。

招小波诗歌欣赏

◎六百里加急

古代的六百里加急
是不断更换马匹狂跑
当代的六百里加急
是一个女孩用自行车
连续骑了四天三夜

她叫甘如意
她进行一个人的长征
只是想赶回医院上班
她像一只急于扑火的飞蛾
为履行一个神圣的契约

她骑车经过的路
所有的花都为她开了

◎有人假扮山峰

张家界在过诗歌节
有人假扮山峰
混在张家界的群山之中
欲与天门山的奇峰
斗奇、争宠

前来拿奖的人
有文本立身
来自各地的自媒体
高矮也见分晓
但还是有些小矮人
戴着纸糊的高帽
踩着高脚跷
假扮张家界的山峰

2019.12.6

◎弹片，是母亲唯一的饰物

九旬的母亲走的时候
我目睹她的肉身进入火炉
当骨灰还是热的时候
殡葬师用一块磁铁
往骨灰里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