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绘本共读】第14期：当生命去往远方—

【亲子绘本共读】

每周五推出

寻找好的绘本

丰富自己，滋养自己

亲子共读，共同成长

罗伦丝·布赫基农/文

瓦乐薇·朵儿/图

漪然/译

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

内容提要

老鼠妹妹和象老爹相依为命生活在一起。老鼠妹妹很小，象老爹已经很老了。象老爹知道自己快要去大象天堂了，所有大象老了以后都要去那个地方，所以他并不难过。一天，象老爹带老鼠妹妹去看大象天堂，却发现通往大象天堂的桥断了。只有身材小巧的老鼠妹妹能够把桥修好，可是老鼠妹妹舍不得象老爹离开自己，象老爹便又带着老鼠妹妹往回走去……

推荐理由

因为关注了这一块，结果发现给低幼儿童讲述生命死亡这回事的绘本还不少，大概可以列出十几本的一份书单。这其中的大部分可可都看过，但他最喜欢《象老爹》这一本。可可早就拿来要我做推荐，只是“亲子共读”栏目刚启动，我想还是让小朋友感觉欢快一些比较好，所以一直拖延着没讲。——当然，还有，因为，我自己也为这本书深深打动，所以，反而不想亟亟地就讲，想放一放，等待一个合适心情。

现在，是时候了。

阅读准备

文字的力量

以前我们说过，一个好的绘本一定是图画和文字琴瑟相和、相得益彰的。而对于低龄小朋友来说，图画在绘本中的角色似乎更重要些，更能给小读者以视觉上直接的触动和感悟，例如，之前分享过的《你睡不着吗？》《千万别去当海盗》《爱听故事的大熊》等。不过，对于这一本《象老爹》来说，成就它的绝对是文字的力量。

《象老爹》的作者设计了一个非常好的故事框架。这里面讲到了生命的死亡，但通篇没有出现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字眼，而代之以“天堂”的意象。对于小读者来讲，仿佛逝者并没有真的死去，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这种有着浓厚宗教情怀的生死观，是本书作者希望分享的观念，也是我希望传递给我的孩子的。相信《象老爹》这本书会在孩子的心田留下印迹，这种印迹将如底片保留在他们柔软的生命里，或许将来会用到，他们可以拿出这底片，让它显影。

故事核

我们都听过这个传说：大象是一类有着高级智商的群居物种，它们在族群内分享着亲密而牢固的社会关系，在自然界几乎没有天敌（人类是他们唯一的敌人）。大象能够预期自己的寿命，当那个时刻将要到来时，衰老的大象会离开象群，独自去到只有它们族群成员才知晓的“象冢”之地。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那里堆满了已经死去的族群大象的骸骨和象牙，将死的大象就在这触目惊心的嶙峋白骨中，缓缓卧下，慢慢地闭上眼睛……

《象老爹》的作者一定也听说过这个传说，并拿来作了绘本的故事核心，这使得绘本弥漫着浓重的悲伤和神秘气息。

共读与分享

一个特殊又不孤立的家庭

老鼠妹妹和象老爹住在同一棵大树底下。

这是一个特殊的家庭。象老爹和老鼠妹妹是一对体量悬殊的组合，这暗示着他们除了年龄上的巨大差距，还有着生活中的种种现实困难。但在绘本的开头，虽然象老爹日渐衰老，但因为鼠小妹的懵懂无知和聪明伶俐，他们的生活还算是平和快乐。

象老爹常常找不到自己的老花眼镜，老鼠妹妹就在老花眼镜上拴了一根细绳子，把它挂在象老爹的脖子上。

象老爹觉得这个点子真妙，虽然，他就算戴着老花眼镜，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了。

“老花眼镜”的细节既交代了象老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老了），又展现了鼠小妹的聪明伶俐，为后面的故事作了铺垫。

而象老爹尽管已经很老了，他还是能保护鼠小妹免于危险，还带着她四处游玩，“要是老鼠妹妹想靠自己的脚走到这些地方，可能要走好久呢”。

象老爹和鼠小妹就像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孤零零地生活在森林的角落，我们没有看到他们的邻居、朋友、亲人。

正在走来的衰老

生命的衰老总是由内而外，自己最先感觉到。

鼠小妹活泼爱玩，象老爹喜欢看着她玩，“就像看着一道无忧无虑的阳光”（多么优美的描述啊，我们能体会到象老爹对鼠小妹的羡慕和疼爱）。可他自己却不怎么玩，因为他总是觉得累（身体上的衰弱，客观上的），那些漂亮的风景，他也看过很多次了（心境上的改变，主观上的）。所以，有时候，他宁愿闭着眼睛，去回忆自己的那些老哥们——大斑斑、老格汉（年纪越大越爱怀旧，而且想的都是那些早已去世的人）……他们啊，早已经去了大象天堂。

象老爹也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他想：“可能，现在也该轮到他去了吧。”

画面上，象老爹跪坐在一旁歇息，他虽然戴着老花眼镜，但却闭着眼睛，显得非常虚弱疲累。而旁边的鼠小妹正浑然不知地在一根腐朽倒地的树干上玩来玩去。这根被时光掏空了的枯树干，也是一种“死亡”的象征。

其实，除了象老爹自己，还有“旁人”也预感到他将不久于世，那就是站在枯树干上的几只秃鹫。在这里，这些专吃腐肉的猛禽就是“死神”的化身，“死神”已经盯上了象老爹，随时准备结果了他。

之前我们提到过，经典绘本中常常有一些在主角之外贯穿全书的“第二角色”，例如《你睡不着吗？》里人偶玩具，《图书馆狮子》里的小女孩，《千万别去当海盗》中的猫，《搬过来，搬过去》中那一对相爱的蜗牛和蚯蚓，他们构成了另一条叙事线索，使故事立体丰满、更有趣味。在《象老爹》中，这几只秃鹫就充当了这个角色。

第一次触摸死亡

一天傍晚，象老爹带着老鼠妹妹从湖边游玩回来，忽然，他拐上了一条奇怪的小路。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故事吗？每一只老象有一天都会去一个地方，那里叫做：大象天堂。”

象老爹向鼠小妹解释（注意那几只秃鹫）。他们来到森林小路的尽头，面前是一个很深的大峡谷，峡谷的另一边是一座茂密的大森林，“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我的妈妈、爸爸，都在那边了。”象老爹说，“我的哥哥、姐姐和所有的好朋友，也都在那边了。很快，我也要去那边了。这没什么好伤心的，那边是大象们最幸福的归宿。”

这是一段很细腻具体的描写，绘本将死亡之地以这样具象的形式展现在我们面前，让人不得不正视（可可还注意到，峡谷对面孤岛上，有一些垂吊着长鼻子的大象轮廓的树木）。

尽管象老爹说得轻松，但鼠小妹“感觉心里沉沉的”，她一点也不喜欢想起那个故事。

面对死亡，人们都是本能地选择逃避，不愿意去面对。

突然意外

忽然，象老爹惊慌地叫了一声。老鼠妹妹问：“你怎么了，象老爹？”

原来是通往大象天堂的那座桥断了。象老爹知道，以他笨重的大块头，是没办法去修好那座桥的，只有老鼠妹妹才能把它修好。

艺术源于生活，好的艺术一定高于生活。现实生活中，肯定不会发生“通往天堂的桥断了”这种事情。作者巧妙地设计了这个情节，使得故事可以在这里暂停下，有一个缓冲。不然，小读者也会像鼠小妹一样，对死亡一下难以接受的。鼠小妹年纪还小，她像所有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对死亡的绝对性缺乏概念，她问象老爹：

“如果，我把绳子接上，你就可以过桥了。可你还会回来吗，象老爹？”

象老爹摇摇头：“不会，走过了这座桥的大象，就不会再回来了”

“可我不想要你走！”老鼠妹妹叫起来，“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我，永永远远地陪着我！”

鼠小妹说话的口气跟可可一样一样的。她舍不得象老爹离开，理由是想要象老爹留下来陪她，“永永远远地陪着”。这种看似自私自我的想法，其实是符合孩子的年龄和生长规律的，他们这时候就是一切从自我感受出发，以自我需求为价值判断。象老爹完全能够理解鼠小妹，即使他对这个世界已无留恋，但为了鼠小妹，他决定继续活着。

象老爹看着老鼠妹妹，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沿着来时的小路，又回到了他们住着的那棵树下。

读到这里，泪水已悄悄漫上来。那种为人父母的担忧，那种身不由己的忍耐，那种拼却一命的挣扎，那种依依不舍的牵挂，只源于血脉亲情的相守，只想更长久一点的陪伴。

陪伴是最深的爱

一切又变得像从前那样了，象老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老鼠妹妹也是一样。

可时不时的，她还是会想起那座桥，顿时又会觉得心里沉沉的。

天真无邪的鼠小妹开始有了心事。小小的年纪，她开始在心事里成长。

一个季节过去，又一个季节来到，老鼠妹妹也渐渐长大了。她开始带着象老爹散步了，她也学着为象老爹准备晚饭了。因为，象老爹已经快要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还特别爱忘事，忘记了好多好多的事……

还有他的耳朵，也变聋了。老鼠妹妹要对着他大叫，才能让他听见一点点声音。

不过，他们还是在一起说说笑笑，度过了很多开心的时光。

（看到那只如影随形的秃鹫了吗，它就像幽灵一样跟在象老爹身边，随时等待着……）

这又是一段细腻而丰富的描述，作者将象老爹全面的不可逆的衰老和鼠小妹迅速勇敢的成长生动地呈现出来。鼠小妹的成长印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句话，这里的“穷”并不专指“贫穷”，而是每个人生活中都有可能遇到的艰难和困顿。

这段文字的描述值得小朋友学习和模仿，它有概述、有详述，有细节、有重点，剪裁适宜、详略得当，将来孩子们写作文中要是能用到这种手法，那就太好了。

象老爹总是很小心，不让自己笑得太厉害，不然他会大声咳嗽的。（咳嗽意味着生病）

终于有一天，象老爹又大声咳嗽了，而这一次，他压根没有笑。（这是一个转折点）

老鼠妹妹给他拿来了一条毯子，好让他晚上睡得暖和一点。（鼠小妹已经从之前那个只知道让象老爹背着四处游玩的小女孩，长大成懂得关心亲人，肩负起一个家庭生活重担的大孩子了。）

可象老爹却靠在树干上，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了。

他不想吃东西，连老鼠妹妹给他找来的香蕉也不想吃，那可是他最喜欢的水果啊

“我不饿。”象老爹说着，闭上了眼睛。这时，老鼠妹妹的心又开始往下沉了。她想起了象老爹对她说过的话——有一天，他会变得很老很老，会生病，那，就是他必须离开的日子。

终于告别

不过，现在，老鼠妹妹已经长大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独自一个人生活了。虽然想到象老爹要走，她还是很难过。可她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她的好朋友会感到更快乐，所以，她开始全心全意地干起活儿来——她干得又快又细心，她要把那座破桥修得结结实实，,好让象老爹能安心地走过去。

还记得象老爹第一次带鼠小妹去看大象天堂吗？鼠小妹对象老爹说：“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我，永永远远地陪着我！”那时候的鼠小妹想到的只是自己的需求，体会的也只是自己的情感，她似乎理所当然地觉得象老爹就是为她而存在的。这想法太像我的孩子可可，对于我的孩子我似乎怎么跟他说“责任”他都不懂。忧伤的行将坍塌的生活让鼠小妹率先成长了起来，她终于能够用心去体谅象老爹的感受了，也终于能够理性地对待至爱至亲的生命走向远方。

象老爹斜靠在那棵老树上，静静地，等着老鼠妹妹回来。

老鼠妹妹爬上象老爹的膝盖，就像他们以前玩游戏时一样。然后，她贴着象老爹的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

象老爹看上去一点都不吃惊，倒像早就猜到了什么似的，冲老鼠妹妹眨了眨那只勉强能睁开的眼睛。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就这样，象老爹坚定地走上了那座窄窄的小桥。

“别怕，那桥很结实的！”老鼠妹妹在他身后喊着。

象老爹站住了，回头望了望：“我不怕，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天终于来了，象老爹走上了通往“大象天堂”的那座桥。象老爹身上披着鼠小妹给他的毛毯，回头最后看着鼠小妹。鼠小妹的叮嘱是让象老爹放心上路、一路走好；象老爹的祝福是留给鼠小妹最后的财富。

从此，这对亲人生死各处，这个家庭不复存在。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鼠妹妹轻轻地对自己说，然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是一幅格外空旷的画面，满目苍茫，如同鼠小妹此时此刻的心情，充塞着巨大的空虚与悲伤。然而，鼠小妹还是勇敢地鼓励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她身后，那只跟随了象老爹那么久的秃鹫却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作为“死神”的化身，秃鹫满以为吃定了象老爹，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鼠小妹帮助象老爹走向了“大象天堂”。这是生命尊严的胜利，是亲情之爱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