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鉴赏-插花吟(邵雍)
头上花枝照酒卮,酒卮中有好花枝。
身经两世太平日,眼见四朝全盛时。
况复筋骸粗康健,那堪时节正芳菲。
酒涵花影红光溜,争忍花前不醉归。
注释
⑴卮(zhī):酒器,容量四升,此泛指酒杯。
⑵两世:三十年为一世。两世即六十年。
⑶四朝:指宋真宗、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四代皇帝。
⑷况复:况且又。筋骸(hái):筋骨。
⑸那堪:更兼。芳菲:芳香而艳丽。
⑹涵:包含。红光溜:红光从杯中流溢。
⑺争忍:怎么舍得。
赏析
北宋虽然国力积弱,但以文治国,文化发达,文人地位和待遇也较高,尤其是真、仁、英、神四朝,边境无事,竞营造出一派雍容熙和的气象来。而邵雍一生,历此四朝,悠游闲居,以读书、饮酒、作诗为乐事,认为人生的真谛便在于“自得”与“自乐”。这首诗便是他晚年所作的一曲太平盛世中自得其乐的醉歌。
此首七言律诗,热情地赞颂了那一时代,诗人把芳菲的春景、闲适的生活和整个社会状况联系起来写,表达了内心极度的欢愉,毫无粉饰太平之嫌,写得真实、健康、开朗。
“头上花枝照酒卮,酒卮中有好花枝。”插花者即是年过花甲的作者自己。这就有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头插花枝,饮酒为欢,花照美酒,美酒映花,鲜花与美酒,充溢于诗人的心扉。一开篇,便活灵活现地表现出了诗人那种悠然自得、圆融自乐的神态。
诗人陶醉的原因,颔颈两联以醉歌的形式作了回答。诗人一生度过了六十年的太平岁月,亲眼见了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四朝的盛世,再加以筋体康健,时节芳菲,老人的心遂完全被幸福涨大了。他笑眯着醉眼,看面前的酒杯。只见杯中映着花影,红光溜转,面对这花,这酒,这位处在盛世中的高龄而又健康的老人,他的一生乐事都如同被召唤到了眼前,所以痛饮到大醉方归。
该篇与崇尚典雅的传统五、七言律诗相比,风格完全不同。它有白居易的通俗,而其实和白诗并非一路。白诗在平易中一般仍包含着高雅的意境,邵雍这类诗则表现了一种世俗的情怀。它纯用口语,顺口妥溜,吸收了民歌俚曲的因素,又略带打油诗的意味,具有一种幽默感和趣味性。诗格虽不甚高,但充溢着浓烈的太平和乐气氛。这种气氛的形成,固然由于内容是歌唱时康人寿,但还有其他方面的因素:老人白发上插着红花,乐陶陶地对着酒杯,这一形象一开始就给诗带来一种气氛;语言节奏的流走顺畅,“花”、“酒”等字的反复回环出现,也显得和乐遂意;颈联“况复”、“那堪”等词语的运用,末联“争忍……不”的反诘句式,又都能把气氛步步向前推进,有那种“击壤而歌”的意味。对于这类诗,虽然不可能望有盛唐诗人作品的宏伟气象,但尚能近于“安闲弘阔”(《颐山诗话》评邵雍诗)。从中表现出北宋开国后“百年无事”的升平景象,以及一些人在小康中安度一生的那种心满意足的精神状态。
邵雍(1011—1077),字尧夫,自号安乐先生、伊川翁等,范阳(今河北涿县)人。少年时随父迁居卫州共城(今河南辉县),后出游河、汾、淮、汉,居洛阳近三十年,将居所命名为“安乐窝”。与司马光、吕公著等从游甚密。嘉祐年间(1056—1063)及熙宁年间(1068—1077),先后被召,皆不赴。卒谥康节。精通象数之学。有《皇极经世》、《伊川击壤集》。
名家点评
陈衍《宋诗精华录》:“欢娱能好,四美不足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