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去位于杨树浦路上的国际时尚中心购物，在GAP店，给外孙女买两条漂亮的小裙子、一件T恤，翻看标签，发现分别产自越南、印度与印度尼西亚，居然没有一件是中国产的。于是就在童装区再看其他商品，产地除了上述三国，还有柬埔寨、孟加拉国、巴基斯坦、菲律宾，当然也有来自中国常州、温州等地，但很少，绝大部分都来自东南亚，且不止童装，成人服装依然。

不由忆起去年底在优衣库购买的两件衬衫，就都是产自越南。而前年在那里买的衬衫，还是中国生产的。从这两家外企产品出产地的变化，可见他们将生产基地向东南亚等地转移的规模了，因为那里的人工成本更低一些。《日本经济新闻》2018年9月13日报道称，“在全球服装生产领域，从中国向东南亚转移的趋势正在加速……为了保持价格价格竞争力，日本企业也纷纷走出中国，选择生产成本更低的国家”。

看着这些衣服，我就在想，每多一件产自外国的衣服，就意味着我们又减少了一个工作的机会，也就是说，当越来越多的外资把生产基地转移到东南亚其他国家时，就意味着我们有越来越多的工人下岗！

去年春天，见一位在嘉定开电子产品公司的朋友，其生产基地在广东东莞。他言，前段时间去东莞，看到的情景是到处在招租，而此前他来这里，则是到处在招工，也就是说，有越来越多的代加工厂在关闭，厂房闲置，所以要招租。而就在那几天，他还亲见一家专门代工生产世界名牌皮包的几万人的工厂倒闭！每关闭一座这样的工厂，都会造成成千上万人的失业！

那时听他讲我并无什么感觉，我不了解这些行业内的情况，而每日所读报刊、所看电视新闻中，也绝少此类消息，甚至报道中的情况往往与之相反，我不知道该信谁的。但今日由在GAP里的情况，我不由联想到一年前他所说的话，就觉情况非常严重。当然，这些失业之工人，大多来自内陆经济不发达之农村。如找不到工作，他们就只好回到生他养他的村里，因为手头还有几亩薄田，所以算不得失业的。

那么，农村的情况又如何呢？老家所在为晋南一个普通的农业县，附近地区产焦炭与铁矿石，在此有利条件下，曾经上马一百三十多家小铁厂，这些铁厂，当然有亏有赢。每座铁厂只要开工，就会接纳一百至三四百工人不等，以一座铁厂平均雇佣二百人计，就能解决两万六千名农村青壮年劳力就业，而这些人全部来自附近农村。然到二0一七年夏天我回家去，听中学同学讲，因为种种原因，这一百三十多家铁厂，现今只剩下一座在继续生产了！这就意味着，上述两万多青壮年劳动力无活可干了！除了种庄稼，他们所拥有的生产技能，便是在铁厂里所学到的种种，如炉前工、烧结工等。

本地铁厂不行了，就纷纷跑到新疆、内蒙古、河北等地铁厂找活干，可能找到工作者毕竟有限。而仅仅依靠家中的那几亩地，是无法维持子女上学、盖房、娶妻生子等开销的。丈夫没了工作，少不得妻子外出工作，而她们的去处，多是到京城当保姆，因为勤快、利落又爱干净，老家的保姆在北京口碑甚好！

可能有人会说，没有什么可忧虑的，因为这是一条发展的必由之路，想当年亚洲的日本，及四小龙如韩国、台湾、香港、新加坡，刚开始还不都是从劳动密集型的低端加工业起步，然后逐步进行资本之积累与产业之升级。当其劳动力成本提升到一定程度，就会倒逼这些企业向别处去寻找更为廉价之劳动力，因为资本的特点是逐利。而随着本国劳动力成本之上升，反过来倒逼企业进行技术研发与产品升级换代，如此方能形成良性循环，这是好事，不是坏事。你看今日之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地，经济不是照样发展得很好的么。而要发展，必要的阵痛也是需要的。

事实果真如此么？我们真的能够循着上述国家之发展路径，而走上一条康庄大道么？据上面那位从事电子产品研发与生产的朋友讲，我们的科技研发能力非常有限，且进展缓慢。此前主要是靠逆模仿而取得一些技术进步。但今日许多高科技完全是软件，无法再用老办法，将其拆开去研究、模仿了。

早在2011年9月23日，北汽集团董事长徐和谊表示，“目前中国汽车产业虽然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但国内的汽车企业普遍面临着核心技术、自主品牌缺乏，产业水平低端，产业集中度低和国际化经营不足等挑战。未来中国汽车产业要实现持续健康发展，必须要转变方式，逐步提升核心竞争优势”（据“新华网”：《北汽集团董事长:建设汽车强国必须提升核心竞争优势》）。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问题来了：因为劳动力成本上升，来料加工等低端产业链条开始转移到东南亚各国。而我们的科技创新又跟不上产业升级换代之需要，高附加值的东西你又造不出来。在此两面夹击之下，这些失了业的工人向何处讨生活？天性逐利之资本又会流向何处？我们的工业生产又将如何继续下去呢？仅仅靠淘宝、拼多多能解决问题吗？

希望这是杞人忧天！

二O一九年三月五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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