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傻子•孙
那天,天边有热烈灿烂的晚霞,把大半个天空都烧着了。天的另一边升起一轮清冷的圆月,亮汪汪。很圆满。
愿用力的生活的人都得了这圆满。
没见她之前,就已被她吸引——傻子·孙。
她在我朋友“每日习字”的微信小群里练字打卡。她与别人很是不同,别人老老实实的临帖打卡。她不。她要写自己的字,写她“傻子·孙”的字。
我既佩服又迷惑。
我也学过一小阵子的书法。人家练字能静心,我练字练得内心烦燥,也就放下了。后来又起了练字的念头,为了线条的灵动有力,被朋友批评——目的不纯。又放下了。
至此,我都无法画画练字,是心态够不着。我就等,等一个心平气和的自己。
傻子·孙也画画。逮到什么画什么,别有趣味。一支野花,一个瓜,一个香水瓶子一串珠,都入得画来。
看她的画,能看到童趣,看到纯净。无关技法。
我不禁在想:这练字画画到底有没有正路?像傻子·孙这样会不会真有可能“撞出”一条属于她的康庄大道来。
我有点期待。
傻子·孙也写公众号,文字极干净。
她有篇文章写到,曾写文章总爱用个“感叹号”,如今已不敢轻意用了。吓得我跳了起来。那不是我吗?那一刻我遇见了另一个自己,与她又亲近了几分。
这个中秋假,我跨过长江去看朋友(也是她的朋友)。她听着了,立马在群里丢了个地址,让我去。她在溱湖畔开了家民宿——五亩半。
我随朋友去了。
出了市区,临近她的民宿,景色便野了起来。窄路两旁的林子,原始森林般。树们自然地长,长得极高极高,高到天上去了。许是入了秋,叶疏朗起来,枝丫挺拔。衬着秋高远的蓝,如画。树下灌木藤蔓自由缠绕,密而不宣着闲人莫进。
我喜欢树,却又没有见过这样原生态的树,在心里便羡慕起傻子·孙来,她怎么就拥有这么一大片原始的林子?穿行这片林子,我恍若回到了童年,又像穿越到了自己的前世去了。
汽车拐上一座窄的水泥桥,就到了。门面很不起眼,飘着面不大的“水浒传”式的旗上——有“民宿”两字。提醒过往的人这里有家民宿。
入得门来,景色自然野趣间添点了巧思。一池秋荷,渐残。莲蓬个个硕大无比,是我从未见过的。黑瓦叠放得起伏成景。菜地里的各色蔬果在自然成熟。
转了一圈,我们未见着她,才知她在茶室里练字。知我们来了,风风火火地开了茶室的大门。我见着她便抱了她。朋友说过,她与我是很像的。我是喜欢拥抱的。
她,长发,圆脸,纤细的身材。脸上有孩子气,眼睛里有光。此刻我不能确定她是否有酒窝,但我觉得有。她笑得那么甜。
她太欢乐了,见着我们这一行人。
她带着我们参观她的民宿,一间又一间,间间不同,间间独具心思。间间有字画,她自己的,也有我朋友的。
每间摆设简洁、古朴、雅趣。让人欣喜——觉出生活的好来。
捡个枯枝随意插在缸里,便成了景;砍个细竹横在窗上就挂上了帘子;截片树轮按上电路就成了灯;插上几枝野马兰,一屋子的生机勃勃。
光与影又落进屋子里来,风抚弄着影,摇曳生姿。
我看着傻子·孙,想起了李子柒。
她带着我们一行人,来到茶室吃茶聊天。她说话是大声的,激烈的,赤诚的。如曾经的我。
近几年我不太爱说话,喜欢跟自己对话了,像个神经病。我看着她,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但她远比我生动、精彩、勇敢。
她会在一个群里,为了个“杜月竺是君子还是流氓?”从“你放屁”开始舌战异己者,直到一句“去你奶奶的”退群收尾。酣畅淋漓。大家爆笑地前俯后仰。
愤怒、激动、不解在她脸上淋漓尽致着。她说她气得抖抖的。生动极了。
但她说她很痛苦,她不喜欢自己这样,一点也沉不住气。她希望能像我朋友那样沉稳能忍——不说。
我忍不住说:“你这样很好,接受自己吧,为什么非要自己变成另外的模样呢?”
她说:“我还是没有办法喜欢自己这样沉不住气。”
她在生自己的气,像个孩子一样。
她说她对生活太用力,太认真了。她说她太累了。
活得麻木的人一定不累,活得认真的人几乎都活成了战士。他们与世俗斗,只为了保有自己真实美好的那部分。不至于自己讨厌自己而已。
而这一点就要拼尽全力了。我懂她的累。
她为了让自己静下来,开始每天练字三四个小时。她要进步,她要突然亮个相时,让大家惊叹!她说她要到那时再说,她是谁的徒弟,不然师傅脸上没光,我朋友就是她师傅。
她一脸的认真,如孩子般。
我在心里又欢喜起来,她与我一样大,近五十的人了。还如此童真,真好。
她身上有我的东西,也有我不及的东西。她的果敢,我就不曾有。我便又喜欢她几分。
那天,她的民宿来了一拨客人,二十多人。我们是不便打扰的,偏偏地她非要请我们吃饭,又怕我们溜走,藏起了我们的包。她招呼好那拨客人,给我们准备南瓜鸡蛋和莲蓬,让我们带回去。然后一手拎上一瓶红酒,跟我们喝酒去了。
喝完酒,她又让我们回她的五亩半,说借着月光清朗,赏荷聊天,吃茶喝酒,一夜不睡。要尽个兴。
我们哪吃得住这个“尽兴”,溜走了。她也不恼。
那天,天边有热烈的晚霞,把大半个天空都烧着了。天的另一边升起一轮清冷的圆月,亮汪汪,很圆满。
愿用力的生活的人都得了这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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