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城文学】李劲‖中秋那儿事儿（散文）

◎中秋那些事儿（散文）

文/李劲（三墩中心校）

小时候，一到八月，大家就巴望着田里的酒谷快点成熟，好赶在中秋节前夕把新鲜的糯米打出来，能在中秋那天做糍粑。在一阵阵有节奏的谷把子敲打拌桶声之后，在急促的风车声之后，在欢快的打米机突突声之后，糯米就蒸上了锅。看着红红的火苗舔舐着黢黑的锅底，味蕾逐渐舒张开来。

将刚出锅的热腾腾的糯米饭舀进对窝里，再用重重的棰使劲敲打。刚刚还颗颗晶莹饱满的饭粒没几下子就被捶打得黏糊成一团了，糯米的醇香也就完全被释放出来了，糍粑的雏形就形成了。趁着热乎，大人们随手揪起一坨，递给早已垂涎三尺的孩子，递给笑眯眯地围观的老人。我们喜欢用糍粑沾着香喷喷的豆面吃，咬上一口，顿时满口软糯、唇齿留香。如果你喜欢吃甜味儿的，糍粑裹着白糖是最好不过的了。白糖来不及融化就和着糍粑被送进了嘴里，白糖的脆甜和糯米的软糯瞬间完美结合，甜而不腻，糯而爽滑。

首轮尝鲜之后，大人们还要忙着糍粑的第二道工序。只见他们将手抹上了油，再揪起一团糍粑。那团糍粑就在那两掌之间来回翻滚转动，几下子就变成了比汤圆大得多的团状，又圆又光亮。然后把糍粑团放进撒了干米面的簸箕里，像擀饺子一样三揉两揉，糍粑团就变成了一个中间厚边缘薄的圆圆的糍粑了。然后，让糍粑静静地躺在簸箕里，在风里冷却收缩，等它不再粘手的时候就可以收捡起来了。

然而在那个靠天收的年代里，并不是所有的酒谷都会丰收，也并不是家家都能在中秋那天做出糍粑来。奇怪的是，只要有一家人做了糍粑，左邻右舍们都能吃上糍粑。

后来，我们离了家乡，去到了远方，进了城，那稻香那糯米的香渐渐被我们抛在了山的那一边。再过中秋，月饼已经成了时尚。即便是想吃糍粑，也只是去超市里买现成的。淋上红糖汁儿的油炸糍粑固然甜腻，但已经失去了那份糯米的醇香。打糍粑，也就成了深藏于心灵深处的故事了。

时隔多年的今天，时值中秋佳节，母亲决定打糍粑。头天就给我和姐姐打电话，说第二天早点去，我们要现打糍粑。夜里，我竟有些兴奋也有些迷惘。望着窗外轻纱似的月光，多年前母亲他们制作糍粑的场景一一浮现在脑海里。那一夜我睡得特别踏实香甜。

拖老带小的，我们早早地就回了母亲家。糯米已经上锅了，蒸锅上气韵袅绕，淡淡的米香正悄悄地氤氲在屋子的每个角落。我和姐姐兴奋地准备着打糍粑所需的器具。儿时便羡慕父亲捶打糍粑的霸气，羡慕母亲团糍粑的娴熟，今天我们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可是，我们没有对窝也没有木锤，但我们依然兴致勃勃。

香喷喷的糯米饭出锅了，我们把它倒进不锈钢盆子里，然后用擀面杖，用酒瓶子等近似于木锤之类的东西在盆子里一阵捶打穿叉。直到大家都大汗淋漓手软无力的时候，糯米们才勉强抱成了团。于是我们又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在手上抹上清油，揪一坨糍粑翻来覆去在手里搓团揉捏。终于做成了，但是仔细端详来，不太圆，甚至有些还是多边形。真是看着容易做着难啊。但是，我和姐姐互相调侃着对方的糍粑形状，快乐得似乎回到了当年。我们呼喊着孩子们来加入我们，但他们似乎并不好奇，也并不积极。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象征性地替我们拍拍照发发抖音，又自顾自的玩手机去了。我和姐姐也瞬间没有了激情，勉勉强强地摆弄几个造型拍了照，发了朋友圈，这一场早以为会声势浩大的美食行动就这样草草收场了。糍粑做完，我们才发现，为什么我们没有像当年那样迫不及待地吃热糍粑呢？那破壁机打出的细细的豆面在一旁静静地躺着，那亮晶晶的白糖也无人问津。

母亲在给姨妈打电话，告诉她今天我们现打了糍粑，问她要不要，给她送几块去。只听电话那头，姨妈惊讶的说着“哎哟，你们才不怕麻烦哦。但是我不要啦，早上我去超市里买了一大块呢，还有一大盒月饼，咋个吃得完嘛！”母亲悻悻地挂上了电话。

突然我也有些黯然了。我知道，有一些或许是感情或许是文化的东西，正在被我们一点点丢失了。那些烟火气很浓的快乐，只适合放进回忆里了。看到电视里正播放着热闹的中秋文艺演出，看着孩子们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月饼，我瞬间又开心起来。是的，只要大家都在，只要大家都开心，吃糍粑还是吃月饼它重要吗？

扫码关注我们

审核 | 阿马

编辑 | 葳蕤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

你已经深深爱上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