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占武 || 性本善（小说）

性本善（小说）

贺占武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一看是老婆打的，连忙接住，想着又要传达什么指示，“喂，您好，老婆大人，有啥事？敬请指教。”我不由自主地吐了一下舌头。

电话里传来妻子娇滴滴的声音，“老公，累了吧？"

我连忙说:“不累不累。"

“不累就好，明天咱妈生日，礼物我都买好了，想来想去，给咱妈再买一包粉，我想着妈总爱喝‘维维豆奶粉’，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到超市买一包回来。"

我知道昨天下午妻子买了几大包子东西，不能说生日礼物该有的东西样样都有，但在我们这个档次上也算得够丰盛了，差不差一包奶粉也无所谓，况且上次我到她家去，见还有几包哩，几天能喝多少。就说:“她们家不是还有吗？”

“有是人家的，咱总不能让人家给咱要吧，你说是不是老公，再说咱也不是拿不出，哎，多拿点吧。六七十岁的人啦，能吃几年，咱多尽点孝，也给咱下辈多积点德，中不中老公，亲爱的，孩他爸。"妻子大方而甜甜地说。

“中中中，你说了算，咱家你是老大，你的最高指示，本人无条件照办。一会下了班我买就是了。拜拜。″我把手机关了。

等我把维维豆奶粉放在桌上时，妻子一看，那脸色霎时由粉红变铁青，晴转阴，“喂，你出来你出来，快点。″

我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正剥的大葱，“咋了，又咋了？"

“你看看你看看，一点屁事干不了，叫你买包粉，你买了个小包，那大包割你心呀剜你肉了，还是有意耍我？”她气呼呼地说。

我愣住了，“啥大包小包？这粉还有大小包？″说实话我真不知道。

“你说你猪头不猪头，瞎好也几十的人了，连个小娃也不胜，那小娃吃东西也拣大的挑。"她从厨房拿出我家原有的比较让我看，“天地良心，真他妈我真不知道，我哪有这花花肠子。″我也气得跺着脚说。

“大包小包价格就差那一块钱，你就不舍的？"

“我是那小气人？何况这为老人的事。"我分辩着说。

“换换，你快忙去给我换换，不然我给你没完。”她把奶粉扔在我怀里，我知道暴风雨要来了，赶忙说:“我他妈真笨，干嘛不看看呢。怪我怪我。”我打圆场着说。

我走出门时，天开始下起雨了，我也顾不上披雨衣，骑上电动车就往超市奔了。

路口处踫见妈拉着侄子往老家院子走，我就把奶粉给我妈了。“妈，这包粉你拿回去喝了。”

“我不喝，下着雨你去哪？″妈问。

“刚才买的，小芬嫌小包，去换换。”

“那你拿去换吧我不喝。"妈说。

“就说是我兰妹买的，你拿回去喝吧，一辈子也没喝过什么好的，你喝吧。”我说着走了。

我妈也是妈，自我结婚另过到今，妈就没吃过我一粒米，喝我一口水。丈母娘隔三差五到我家住，有时一住个把月，我从无说一二。可一提我老的，小芬就变脸，好像婆媳俩是八辈子冤家一样。为了这个小小的家，我忍气吞声。谁家妈对孩子不是一片痴心恐怕谁也长不大。

我冒着雨把大包奶粉拿回家，刚端起碗吃饭，小芬过来一把把我碗夺了过去，“先别吃，你把那小包奶粉是不是给你妈了？”她脸色铁青，像吃了炸药似的。

我要是如实告诉她，马上就是暴风雨，甚至还会加些冰雹。会说的不如会编的，好男人会骗，好女人爱哄。我说:“你看见了？”

“我猜着了。”

“不会猜错吗？"

“十有九准。”

“有时正好‘一＇是正确的。”

也许是我很镇静，她把饭碗放在了桌上，我趁机大口大口吃开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我接住一听，是孩子，就说:“儿子在哪哩，不回来吃饭？”

“在大伯家吃哩，喝了一碗爸给奶的奶粉。”儿子说。

我一听赶紧关手机，当然人家也长有耳朵，且不聋。

“我尻你妈去给奶粉拿回来，杂种货，日你妈我就猜中了。”

“你妈吃大包，我妈吃小包还不行吗？”我说。

“我妈和你妈不一样。”

“为什么？”我说。

“不为什么。”

“这叫不讲道理。”

“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可我是户主。”我理直气壮地说。

“放你妈的屁，我不给你搅嘴，你说你去不去拿？”

“你妈吃大包，我妈吃小包也不行？你妈是妈，我妈就不是妈？″我故意装着争辩着，有意气气她。

她双手掐腰立在我面前，眼睛瞪得像个圆杏，且带看红血丝。我知道，此时暴风雨要来了，虽有时旱地里也需要点䎮水，但这绝不是时候。我急忙出门去，我当然不能和她吵架，好男不和女斗，得有几分忍耐，咱不能像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但起码咱肚里也该有个游泳池一类的吧。三十六计走上策，她发火时你一走，让她一个人吵去，不过半小时她自动熄火，这就叫一钢一柔。常言说:贫穷家能忍者早富，夫妻间能忍者幸福。

当然，我能去向妈要奶粉吗，不能，绝对不能。我妈也是妈，我也是妈的孩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把屎一把尿引大自已，容易吗？打伞也得顾及伞把。但绝不能用微信买，她会看服务通知。兴好手里有点零钱再买一包成了，男人手里得有私房钱，以备急，对嘛，老兄弟哥们？所谓人生，说白了就是做不尽的骗局，听不完的谎言，放不下的牵挂，经不完的酸甜苦辣。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唯有我家这本格外难念。顺念念，有时还得倒念念，念对了和风细雨，念不对恶风暴雨。虽咱也是站着尿尿的五尺男子汉，但也不能常常因鸡毛蒜皮而闹得夫妻粗脖子脸红，让别人看笑话。两口子过光景，说白了就是搁伙计，好了，白头偕老，不好半路搁浅，分道扬镳，弄得鸡飞蛋打，无非是苦了孩子。再说她们之间又没有当面吵过架，无非是嫌老人给人家干活带孩子了。但大哥身体不好，老人住大哥家也有情可原。哎，都说老人是条龙，越偏顾谁谁却穷。

我急忙去超市又买了一包，又去了妈那边，趁儿子和侄子看电视不备，把新的放在那里，故意让儿子把刚才拆开了那包又拿回来，交给他妈。

我跟在儿子后面回来了。妻子见儿子抱回拆开的小包奶粉，问儿子:“谁给你的？”

“奶奶。妈，为什么拿大伯家的奶粉？”儿子瞪着眼睛问。

“你问你爸。”

儿子看看我。我没有直接回答儿，说:“造奶粉的厂家也真懂世事，能造出大包小包，我敢肯定这个董事长一定怕老婆。”

儿子说:“你也怕我妈，为啥不是董事长？”

“因为我公平。”

“啥是公平？”儿子问。

“你问你妈。”

“你问他妈。”

“他妈是我奶，我奶在大伯家，再说奶知道啥？”

我笑了，他妈笑了，儿子也笑了。

我说:“方便面有大小包，雪饼有大小包，酒有大小瓶，麦乳精有大小包，奶粉也有大小包……这大包都是孩他外婆用的，小包都是孩他奶用的，就这只要叫用就烧高香千恩万谢了。”

“我外婆是大包小包？”儿子问。

我向他妈努了努嘴。

“妈，你说。"

“不听你爸放屁。"

“爸没放屁。”

大家又笑了。

笑声过后，一阵沉默。

继续沉默。

“帅，把桌上那包奶粉给你奶送去。”她说着起身回里屋了。

“这是大包小包？”儿子问。

“狗只要没吃了你的良心。”屋里传出来女人的声音。

我一举手打了个响指，“0K！”

儿子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我走进屋里。

又是一个欢乐夜。

人间难免不公平，天有雨雪与阴晴，

十指伸出有长短，看破红尘皆主公

【作者简介】贺占武，笔名绿原，洛阳市洛宁县人，喜爱文学创作。曾有作品发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