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高洋病逝高殷少年继位，主少国疑王晞怂恿高演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646篇

永定三年（公元559年）五月，北齐太史上奏，提议今年应当除旧布新。高洋为此问特进、彭城公元韶道：“汉朝光武皇帝为什么能实现中兴大业？”元韶回答道：“这是因为当时没有把姓刘的杀干净。”

于是，高洋想把姓元的全部杀掉，以此杜绝光武中兴一类的事。天下竟有建议把自己家族赶尽杀绝的，元韶堪称古往今来第一奇葩。

五月二十七，高洋杀了始平公元世哲等二十五家，将元韶等十九家关起来。元韶关在地牢里，断绝食物，最后饿得咬衣袖，被活活饿死。

七月，高洋将要前往晋阳，临行前计划将元姓子孙全部杀掉。其中，或祖父封过王，或自己曾经显赫富贵过，都在东市被斩首，他们的婴儿被扔上空中，掉下来时让士兵用槊接住。

在这场大屠杀中，元氏前后死去的共有七百二十一人，尸体全部扔入漳水中，百姓剖鱼时经常能见到人的指甲，以至于邺城周围的人很久不敢吃鱼。

高洋又让元黄头和众多囚犯从金凤台上乘上纸鸢飞下，落地的人大都摔死，但元黄头居然能飞到紫陌才落到地上，没有摔死，于是又把他交给御史中丞毕义云看管，最后活活将其饿死。

一场浩劫之后，只有开府仪同三司元蛮、祠部郎中元文遥等少数几家因为和高氏的特殊关系得到赦免。

定襄县令元景安是陈留王元虔的玄孙，他想请求改姓高，但他的堂兄元景皓道：“怎么能扔掉自己的本姓而去姓别人的姓呢？大丈夫宁可玉碎，怎能瓦全？”

元景安转身将元景皓的话向高洋告密，高洋立即把元景皓抓起来杀掉，然后赐元景安高氏。

八月十九，高洋又下诏道：“民间百姓中如果有父祖辈的人假冒元氏，或假托元氏的，不论年代远近，一律恢复本姓。”

将元氏赶尽杀绝后，高洋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其实，以他这样放纵的生活方式，暴毙是早晚的事，但他幸运的是没有死在别人手里。

九月，高洋因为嗜酒病重，不能进食，他自知命不久矣，对李后道：“人生必有一死，朕对死没什么可惜的。只是怜悯太子还年幼，恐怕会有人夺他的皇位！”又对常山王高演道：“要夺皇位也只好由你去，但千万不要杀害我儿。”

随后，高洋命尚书令、开封王杨愔、领军大将军、平秦王高归彦、侍中燕子献、黄门侍郎郑颐等接受遗诏辅政。

十月初十，高洋去世，享年三十四岁。十月十九，北齐为其发丧，群臣们都作出号哭的样子，但没有人流泪，只有杨愔涕泪俱下，呜咽不止。

当天，太子高殷即皇帝位，大赦天下。这一年，高殷只有十四岁。

十一月，北齐朝廷任命右丞相斛律金为左丞相，常山王高演为太傅，长广王高湛为太尉，段韶为司徒，平原王高淹为司空，高阳王高湜为尚书左仆射，河间王高孝琬为司州牧，侍中燕子献为右仆射。

高湜因为善于滑稽说笑、曲意奉承而得到高洋的宠爱，常常跟在高洋左右拿棍棒殴打诸王，娄太皇太后对他怀恨在心。

待到高洋去世，借着高湜犯罪之机，娄太皇太后命人打了他一百多棍，最后伤重而死。

天嘉元年（公元560年）二月，生性宽厚的高殷下诏曰：“凡是元姓的家庭成员被配入官府为奴和赐人为奴的，全部遣还。”

高洋去世后，高演住在宫禁之中处理丧事，娄太皇太后想立他为帝但没有实现，高殷即位之后，高演才到朝廷百官中去就列。

因为高殷居丧，娄太皇太后便下诏让高演居住在东馆，大臣们想启奏皇帝的事，都先到高演那儿请示决定。

高洋的遗诏之中，高演根本没有被授予辅政之责，但在娄太皇太后的干预下，高洋取代了杨愔的位置，杨愔等人很不满。

高演在东馆住了一阵子之后，为了避嫌，主动搬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宅第。从此之后，有关诏书敕令的事大多不再干预。

有人对高演道：“凶猛的鸷鸟一旦离开窝巢，鸟蛋就有被掏的危险。在如今这种形势之下，大王怎么可以经常外出呢？”

后来，中山太守阳休之去拜见高演，高演托词不见。阳休之对常山王友王晞道：“过去周公早上读一百篇书，晚上会见七十个士，还恐怕做得不够。常山王避什么嫌疑，竟这样拒绝宾客？”

高洋在位时，群臣人人不能自保。待到高殷立为皇帝，高演对王晞道：“皇帝现在亲自执政了，我们也能托福保住优闲的日子。”又道：“皇帝宽和施仁，真是能继承基业、光大教化的良主啊。”

王晞不以为然道：“先帝曾委派一个胡人去辅导太子，现在皇帝年幼，骤然处理纷繁的军国大事，殿下应早晚陪在他身边，亲自听取圣旨。如果放任外姓之人去传递诏命，大权必然会旁落，那时殿下虽然想守住自己的藩国，还能如愿吗？即使您能如愿以偿，急流勇退，但请想想，高家的国祚还能够千秋万代永在吗？”

高演听后默不作声，想了很久才问道：“那我该怎样自处呢？”王晞进言道：“过去周公曾抱着成王摄政七年，然后才把政权归还成王，明确表示自身引退，希望殿下好好想想！”

高演推辞道：“我怎敢自比为周公呢！”王晞回答道：“以殿下今日的地位声望而言，您想不当周公，能行吗？”高演听了没有应声。

王晞的意思很明白，即使你有意隐退，杨愔等人也绝不会放过你，一旦高殷翅膀硬了，同样会对你下手。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手一搏呢？

不久，高殷将从晋阳出发去邺城继位，舆论认为高演必定会留守晋阳，杨愔等人想让高演跟随高殷去邺城，留下高湛镇守晋阳，不久又对高湛产生了怀疑，于是下令二王都跟从高殷去邺城。

朝廷内外听到这种安排，没有不感到害怕惊愕的。接着又下一道敕令，让王晞去当并州长史。

高演既已出发，王晞到郊外为他送行。高演恐怕有人暗中监视，命王晞快回城，临别拉着他的手道：“望你保重！”然后跳上马奔跃而去。

从高演神经兮兮的举动来看，他并没有下定决心取高殷而代之，但在自保的压力之下，他早晚会走上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