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关心生念,逐念翻波倒颠梦

是日晚饭后,珠妈忽然捂着心口窝说胸痛,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的感觉。小珠即找来救心丹让她含服,未如效果,马上送医院急诊,医生建议住院治疗。

经过几天的治疗,珠妈的情况基本恢复稳定,但依然有乏力、喘气、出虚汗的症状。

入院第四天下午,珠妈突然浑身发冷打摆,并有低烧、抽搐,意识还正常。医生紧急处理,恢复正常,只是出了一身汗,被褥衣服都湿了。

这个情况与之前因泌尿感染的紧急症状高度相似。

很快,尿检报告出来,证实是有尿路感染,便上消炎的药水。

接下来的两三天,白天晚上情况还可以,但在下午一点多至两点这个时间段,就突然发冷打颤出汗,过后又正常。

出现这个情况的第四天,又是这个时间段,珠妈正和邻床病友聊

得好好的,忽然就毫无先兆地抽搐瘫软躺下,幸好当时是在床上。

这么一来二去,珠妈对医院的信心便打上疑问,她打电话来与小珠说:“这样子抽多几次,我哪受得了啊,你和哥哥姐姐们商量一下,给个主意出来看怎么办吧……”

言下之意是想转院。小珠与大姐商量,大姐说医院的药力不够,几天了都没压下来,转院也好……

先让兴隆去医院看看珠妈,向医生了解情况,小珠在家收拾着,心下感觉:随着这一次发作,家里人开始不淡定了……

兴隆赶到医院,找到医生,询问情况。医生说一来用药要对症,及考虑她的高龄,肾功能不太好,药不能下得太猛。二则消炎药已经上了几天,炎症依然不见退,要看看是什么原因,是不是机体有抗药性?已抽了血,看看是什么感染,培养菌需三天,请大家冷静对待……

兴隆把这个情况告诉珠妈,珠妈愁肠难解,胃口也不好了,兴隆安慰她,回来熬粥再带过去。

回来把珠妈的病情转告老父亲,老父亲认真地听着每一句话,并不作声,却在细细思量。

晚饭后小珠要去看珠妈,临走前问:“爸爸,有什么话要带去给妈妈?”

老父亲满脸坚定:“告诉你妈妈,医生在工作,叫她好好养病,听医生的话,不要胡思乱想,不要什么都比医生聪明!”

小珠闻言即笑起来,向老父亲竖起大拇指:“爸爸,您这是一针见血!”

路上,小珠心里泛起老父亲的淡定神容,几天来的阴郁,似乎一扫而光。爸爸是这个家的定海神针,他总是在家里最需要平稳的时候,简单的言行,就安定下局面。

晚上的医院,没有了白天里的忙碌。空荡的过道上,淡白的灯光,蒙着周围。在这里出入穿行,任何人都没有了什么不同,显不出原色。

留下脚步声在过道上回响,经过一间间病房,床上的病人有的面色几近于白色的被子,有的不能动歪躺着的,或浑身插满管子的,或瘦弱得皮包骨的,或唉唉作叹,或粗重呼吸……

当转入妈妈病房的那一瞬,小珠已知道要带给妈妈什么了。

珠妈几乎是同时看见小珠进来,未待小珠站定,即将她的忧虑再讲一次。小珠将了解到的情况详细告诉珠妈,让她安心,并转告老父亲的说话。

果然,珠妈听到老父亲那句“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不要什么都比医生聪明!”脸容就舒展开了,像个娇憨女儿,被嗔也欢喜。

之后几天,调整用药,珠妈也积极配合。病情稳定后,便逐日改善,终于在十天后顺利出院,赶上可回家过五一节。

出院报告上,还是老三篇:冠心病急性发作,肾结石,尿路感染。

珠妈见到主治医生,郑重地询问医生她的状况到底如何。听医生说入院以来,通过所做的检查,还是老问题,其他并没什么异常,身体状况还是相当不错的。

珠妈闻言,即开心笑容满面,有说有笑,与刚入院时判然不同。

小珠旁边看着,回顾她入院以来的心境变化,刚开始还能冷静面对,几次发作后转而恐惧和焦虑,身体的衰弱让她产生无力无助感,老父亲来病床前探视,她向老伴说到生生死死的问题,说得老父亲也黯然落泪。到情况好转后,又逐步恢复了信心……

身体的不适感,生命的流逝,在她的体知上是从来没有的清晰、真实,小珠能理解她在这种状况下所有的感受。但同时,小珠也看到妈妈的心在不断闪念,一念生多念,念念逐不休,平静的病房里,是不平静的心海浪潮翻腾变幻……

出院后,珠妈已回复平时状态,回忆起老伴探病,说道:“你爸爸心很慈,我和他说了几句,他就掉眼泪……我说'以前我觉得我的年纪比你小,身体比你好,觉得我能照顾你。但现在看来,几次入院,情况都似乎很严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就落泪了。”

小珠笑:“难为老爸九十多岁人,还要受你这几句话。他对家里的很多事,是定神针,是安心石,但你几句就让他不能安定了……回来家我还要安慰他,说妈妈在医院时间太多了,就想东想西,把自己的一辈子想了个遍,把家人子女想了个遍,把老伴想了个遍,您去看她了,她就把话都撒给您了……爸爸听了,'呵呵’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

“他听您说这些话,不落泪,难道要他高兴吗?”

珠妈也笑:“当时是想到就说,没考虑你爸爸的感受……”

出院两周了,珠妈这次恢复得较以前慢,她对自己的状况不满意,心又焦急起来。言谈中有不尽言的自我担心和信心不足。

小珠抽空便为珠妈按摩艾灸,并与她聊天。看着她因身体状况的变化,而不断变化的情绪和意志,小珠感觉到:人是很相信自己的身体感觉的,特别是具体的感受。身体对一些具体的感受,如舒服,或不舒服,就会产生快乐,或紧张的情绪。

快乐让人着迷,紧张让人抗拒,但快乐和紧张下的本质,并不能去关注。越是到脆弱的时候,越依附于身体的感觉……蒲谷子之前发来的关于心、念、身相等等,在这里找到着落处。

所谓明理,明了一辈子,可能在人生终极,才是通关考试,明与不明,生死当头便知。

身若是空的,身感便也是空的,那人所感受到的一切感知,真的就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真的在哪里?如果是真的,为何会受质疑?

珠妈所面临的,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宏大课题。而对虚空,未知,老病,生死……人的了解是那么浅薄,像一个孩子般,只是在“我要”,或“我不要”中选择。偏偏,又是不可选择的。

却正如轩源所说的,人只是一个受体。

从受体观世界,那由身感引发的心念、情绪……都是颠倒的梦想。

小珠便与珠妈说:“现在到了新的阶段,身体有新的规律,就不能按之前的习惯去要求它了,而是随遇变化,找到一个新的作息规律去适应它。我和兴隆可以随您的身体需要去应对,该在家在家,该往医院往医院。”

“但我们只能做到我们能做的,疾病发生和医治、恢复的过程,一定是您自己亲历的。我们只能为您打气,提供帮助,陪您渡过。”

“所以您想恢复得好,心要安定。不要胡思乱想,多余的想法对您身体恢复并没什么用的,反倒是消耗。现阶段,大家共同的目标就是应对身体的状况,早日恢复健康,心结要打开,心事要放下……”

珠妈说:“道理我都懂,一到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难了。”

小珠:“您被心念、情绪带着走,越走越恐惧。要找一个心里可以依靠的信念、正念,一心一意践行它,这个信念才是真药,是心药。”

说着,小珠回想起曾与蒲谷子的对话:“……生命本体对疾患伤害是无情绪什么的,之所以我们恐惧、担心、厌恶等都是身念产生的一大堆与本体无关的东西……我没想过对生老病死的恐惧担心,原来是我们后来派生出来的,本体就是该生老病死就生老病死,它本身是不思虑这些的,都是自然。”

蒲谷子:“心对生老病死苦是坦然的,恐惧的是我们因知识所推理出来的念。心无生死,有生老病死苦的是念。相信念,生老病死苦则为实为真。不被念所牵,则生老病死苦为虚为幻为妄。静为天地之心,动为天地之气。心静,则气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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