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乎其里求其法(二)
关于词作的表达方式:
词牌名+词题(本意、本题或首句)
1、《更漏子·本意》
清 王夫之
斜月横,疏星炯。不道秋宵真永。声缓缓,滴泠泠。双眸未易扃jiōng。
霜叶坠,幽虫絮,薄酒何曾得醉。天下事,少年心。分明点点深。
2、《鹧鸪天·桂花》
李清照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深红 一作:轻)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3.《声声慢·寻寻觅觅》
李清照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曲
曲:
本指“竹木编物”,亦指“编制的弯曲”。前文谈到过,词与曲都是得名于“曲子词”,皆偏于音乐,当名辨物来看,词偏于饮宴之言,曲偏于婉转起伏之乐调。
元曲:小令、套曲、杂剧
元曲的宫调各具声情,音乐韵律皆可从其宫调中显现,元人燕南芝庵《唱论》(附见于元杨朝英《阳春白雪》卷一)言:“大凡声音,各应于律吕,分于六宫十一调,共十七宫调:
寻常小令:曲调+曲牌+曲题
《越调·天净沙·秋思》
马致远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元曲的宫调各具声情,音乐韵律皆可从其宫调中显现,元人燕南芝庵《唱论》(附于元杨朝英《阳春白雪》卷一)言:大凡声音,各应于律吕,分于六宫十一调,共十七宫调:
仙吕调清新绵邈,南吕宫感叹伤悲,
中吕宫高下闪赚,黄钟宫富贵缠绵,
正宫惆怅雄壮,道宫飘逸清幽,
大石风流酝藉,小石旖旎妩媚,
高平条畅晃漾,般涉拾掇坑堑,
歇指急并虚歇,商角悲伤宛转,
双调健捷激袅,商调凄怆怨慕,
角调鸣咽悠扬,宫调典雅沉重,
越调陶写冷笑。”
(四)赋
《说文解字注》赋,敛也。周礼大宰。以九赋敛财贿。敛之曰赋。班之亦曰赋。经传中凡言以物班布与人曰赋。
赋,本为敛,先颁布然后敛也。故,赋以颁布为特色,颁布就要展开来说,遇汉武帝之好大喜功,展开一发不可收拾,乃极尽铺排,成为汉赋。
(五)骚
骚:从马从蚤。马:长大也。蚤:扰动。骚:大之扰动。再看“离”字:“離”,从离从鸟,表“遭受”义。所谓“离骚”,“遭受之大扰动”也。故《文心雕龙辩骚》言“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怀”,是也。再者,魏晋南北朝之“虱”、“蚤”问题,即是屈原之“扰动”后续也。
(六)谣
谣:从言从䍃。䍃,会意兼形声字,从缶(用杵制作瓦器),从肉(不合乐,用口徒歌),会一边制作一边歌以助劳。故,谣字强调“徒歌助劳”。《尔雅·释乐》云:“徒歌谓之谣。”尚不完备。
(七)绝句
关于绝句,施蛰存《唐诗百话》解释最善,兹全文引录如下:
(一)什么叫绝句?
绝句是以四句为一首的诗,每句五言或七言。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没有人会发问。现在要问的是:这种体式的诗,为什么名叫“绝句”?这个“绝”字是什么意思?
光是一句诗,不论是五言或七言,不可能表达一个完整的概念。例如《古诗十九首》第一首第一句“行行重行行”,第二首第一句“青青河畔草”,我们读了之后,得到什么概念呢?“走啊走啊”,走到那里去?“河边的青草”,又怎么样呢?我们必须读下去,读到第四句,才能获得一个完整的概念: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馀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这首诗一共十六句,四句为一节,表达一个概念,或说一个思想段落。这样的四句诗,在南北朝时代的文艺理论上,就称为“一绝”。绝就是断绝的意思。晋宋以后的诗,差不多都是四句为一绝。不管多少长的诗,语言、音节、思想内容,都需要连续四句,才可以停顿下来。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
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这首诗前段六句,后段四句,可见是汉魏时代的诗,四句一绝,还没有成为规格。如果齐梁时代的诗人做这首诗,他们肯定会删掉两句,或再加两句。
四句一绝,这个观念是自然形成的,从《诗经》以来,绝大多数诗都是以四句为一个段落。但它成为诗的规格,并给以“绝”的名称,则为齐梁以后的事。陈代徐陵编《玉台新咏》,收了汉代的四首五言四句诗,给它们加了一个题目“古绝句”,又收了吴均的四首五言四句诗,题目是“新绝句”。这里反映出“绝句”这个名词是当时新产生的。既然把四首原来没有题目的汉诗称为“古绝句”,就不能不把同时代人吴均的四首称为“新绝句”了。新、古二字是作品时代的区别,不是诗体的区别。这种诗体,只叫做“绝句”。但是,作《玉台新咏考异》的纪容舒却把“新绝句”改为“杂绝句”,又加了说明:“体仍旧格,不应云新。当由字形相近而误。”他以为吴均这四首绝句还是和汉代的四首同一体格,不是唐代近体诗中的绝句,所以不能说是新绝句,因此就大笔一挥,改作“杂绝句”。理由是“新”字与“杂”字“形近而误”。这是一种荒谬的校勘学,“新”字和“杂”字的字形决不相近,他的理由实在非常武断。
在北周庾信的诗集里,有两个诗题《和侃法师三绝》、《听歌一绝》,都是五言四句诗。庾信和徐陵是同时人,不过一在北朝,一在南朝,可见绝句在南北朝都已定名、定型,而且可以简称为“三绝”、“一绝”了。
《诗经》里的诗,大多数是四言四句,古人称为“一章”,实际上也是“一绝”。汉魏五言诗,以四句为全篇的很少,故没有必要把四句的诗定一个诗体名词。但在较长的诗篇里,四句一绝的创作方法已自然形成。到晋宋以后,由于民间歌谣的影响,诗人喜欢模仿四句的民歌,就大量出现了五言四句的小诗,这时候,才有需要给这一类型的诗定一个名叫做“绝句”。
宋元时代,通行把“绝句”称为“截句”。他们以为“绝句”是从律诗中截取一半。他们似乎不知道“绝句”的产生早于“律诗”。如果说绝句是半首律诗,就应该先有八句的律诗了。这个观点,是违反诗体发展史的现实的。
施蛰存先生旁征博引,深入浅出。绝句者,四句一绝,乃其名也。
(八)格律
格:
“树木枝条交错”义。松颜客曰:就诗而言,言诗句之或“粘”或“对”或“对仗”云云,恰如枝条交错之姿,而后渐成风格,标格(格相对平面)。
律:
与“建”同源,“持蒿撑船”义。松颜客曰:持蒿有深有浅而谐船之行,就诗而言,即阴阳(“平仄、起伏、清浊、开合”等)声律谐诗之行也
(律相对立体)。
故,格律诗者,有格有律。其“格”于本章下文中简论,而其“律”将置于下章“出得其中吟趣斜”中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