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中的悲伤‖文/孟阳

悲伤中的悲伤

母亲推开门从我的身旁路过，没有一句多的话，径直走进书房，关上门，此时的母亲就与世界隔离开了。我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继续吃着碗里的泡面。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母亲的早出晚归，习惯了她的不闻不问，也习惯了她的疯狂。是从何时开始，原本活泼美丽的人变成了这幅模样，父亲的失踪给她的打击很大，她始终不相信父亲会抛下我们离去，她怀疑，怀疑父亲身边的每一个人，她开始一个一个的调查，一个一个的排除。五年了，我想她应该有结果了吧。我起身倒掉碗里剩下的汤汁，碗洗净，踩着凳子放在头上的储物柜里，回房间给自己读一篇童话便睡了吧。

一早，母亲一反往常，叫我起床，给我做了早饭，一碗粥，一个煎蛋，几个包子。她温柔的对我说：“今天妈妈带你出去玩儿。”她的笑容很灿烂，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她笑过了。我知道，她知道了什么，知道了父亲失踪的真正原因，她总以为把自己关在书房就不会让我知道她在做什么，其实我都知道，我偷偷进去看过，在她不在的时候。我乖巧的点点头，看着她进进出出的收拾东西，有多久没有这样家的味道了呢？

母亲牵着我走进了火车站，匆匆忙忙来往的脸上挂着不一样的神色，却没有一个与母亲一样，笃定、激动、痛苦……涵盖了人生的所有情绪。
火车呜呜着走向了远方，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内心的茫然与无助被母亲沉思的脸给打破。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几觉，走了有多远，当天逐渐暗淡的时候，我们下车了。母亲带着我走出了车站，兜兜转转几趟车，我们停在了这里。母亲摸了摸我的头顶，带着我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阴森森的，毫无人烟气。走着走着，我内心不安起来，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容器，装着不同的人体器官，在液体里晃动。踏，踏，踏，一个男子走出来停在了我们不远处。他站在那里像被容器包围，却并无违和感。我不知道他和母亲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他给我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我失去了感知力。我捂着头蹲下来，我开始奔跑，尽全力的往前奔跑，向后看去，他在对着我笑，他的嘴角裂到了耳根子，他在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恐惧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喉咙像被堵住，我的脑子一片混沌，我只记得母亲躺在血泊中叫我跑，母亲眼中的绝望与男子得体的微笑刺激着我，我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混沌中，周围的平地变成了一座座高楼大厦，我尖叫着奔跑，哭泣中寻求帮助，却只有张张冷漠的面孔从窗户里伸出看着我，看着我的狼狈，看着我被恐惧支配。我开始绝望，但我不能停止奔跑，一旦停下来，我后面的魔鬼就会杀掉我。我看到了希望，我被人救了，我躲在房子里，他来了，他知道我在这里，救我的人把我藏得很深，我想我有了活着的希望了，我把恐惧压下去，等待着结束。

我的心凉了，我开始慌乱了，那个人死了，救我的人死了，被他杀死了！他过来了，越来越近了，他要杀掉我！慌乱中，我手里的小手机有了信号，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拿了一部手机，它是从哪里来的，我来不及去多想，我拨通了报警电话，他的脚步越来越近了，还没有人接通。他就在门外了，他会把门打开的，他能够很轻易的杀掉我，他看见我了，他在朝我笑！电话终于通了，我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害怕与激动掺杂在一起，我哭着、哽咽着说明了事情，电话里的人问我地址，我脱口而出。我为什么会知道地址？这到底是哪里？

电话挂断了，他不见了，我松了一口气。警察来了，我的心安下来了。警察姐姐陪我坐在路边平复情绪，我的哭泣声在她的安慰中变小，一个男子走过来和她愉快的打招呼，他们似乎很熟悉，我抬起头，愣怔了。我起身想离他们更远一些，那个人是他，是想要杀死我的那个人！我止不住哭泣，内心的悲伤在此刻被放得更大，身后警察姐姐疑惑的问句和他嘲笑的表情，我觉得我快要支撑不住了，悲伤越来越大，快要把我的身体撑爆了。我的哭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痛苦……

从床上转醒的时候，还能感觉自己在猛烈抽噎，摸了摸脸，没有泪水。我静静的躺在床上，那种无助、恐惧和悲伤还在我的体内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