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回到从前‖文/折月煮酒

如果再回到从前

在梦里，我还住在多年前的那座老屋。在梦里，爸爸好像是在厨房做饭。应该是早春吧，我走出屋门，院子里的桃花在晨光中漫天飞舞，轻轻洒洒的飘落在我的肩头，跌落进红尘里，我有点舍不得落下脚去，怕踩疼了娇嫩的花瓣。我就站在门口，任时光在我的眼前流过。

忽然，院门开了，我看见了妈妈，她推门进来，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我叫了一声：“妈妈”，妈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满眼的泪光。我又喊了一句：“妈妈，你回来了。”还是没有回答。

我想走近几步去拉妈妈的手，可是刚移动脚步，妈妈的身影就消失了，像电影里快速闪现的镜头，像烟像雾，消散得了无痕迹。我追上去、追上去，可是我什么也追不到。

我回过头，对着屋子里喊：“爸爸，你快出来。妈妈回来了。”我拽着爸爸的手，急切的喊：“可是，她忽然就不见了。”爸爸弱弱的说了一句：“妈妈走了。”那声音里，充满了虚弱的痛苦和无奈。我抱着爸爸哭，一直哭到醒来。

醒来，正是更深夜重，外面冷雨凄凄。我坐在窗前，只开一盏微弱的夜灯，一点点黄晕的光，把我苍白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

刚才梦里的情景，曾经，重演过无数次。在现实里上演过，在梦境里上演过，我甚至一度分辨不清哪一次是真哪一次是假。以前，爸爸在的时候，我能抱着爸爸哭。现在爸爸也走了，但这个梦没有走，在这凄寒的深夜，谁来暖一回我的心，我还能抱着谁哭呢？我只能对着墙上自己的影子，默默地捱过漫无边际的黑暗和想念。

如果能回到从前，妈妈，我宁愿不长大，我就一直做那个五六岁的小孩，你牵着我的手，我们在午后的阳光里漫步。我还记得你生病时，有一次我陪你散步。我们看见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玩耍，小孩五六岁的样子，跑着跳着笑着，无忧无虑，简直就是落入人间的天使。

我特别羡慕她，我说：“妈妈，我真想也像她们那样。”

你说：“那要回到20年前。”

你说得很轻，很慢，声音里充满了非常复杂的忧伤。你又说：“你小时候身体弱，我不是抱着你就是背着你。”这时你的嘴角绽放出一丝笑纹，我知道在回忆里你是幸福的。

我把头靠在你的肩上，我说：“妈妈，咱们回到过去吧。”你叹息了一声，这一声让我感觉特别心酸特别难过，我的眼泪掉下来，我也看见你的眼里有星光闪闪。

真的，我不想长大。如果再回到从前，我宁愿一直是个孩子，那样我们就可以不分离。你不会生病，我也不会只能隔着生死想你。妈妈，我想念你做的饭菜，我想念你给我织的毛衣，我想念你和我絮絮叨叨的说话，我想念你深夜陪我看书的时光，我甚至想念你批评我的话，曾经那么平常的一切，现在都变成了永远得不到的、奢侈的梦想。

如果再回到从前，妈妈，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我认真学习、努力工作；我按时吃饭、我不熬夜；我看书练字、增长知识和技能。妈妈，我一定会是听话的好孩子，不让你操心。

如果再回到从前，哪怕就回到妈妈你生病的最后那三个月，也好。我记得那天晚上，我陪你坐在窗前，外面正燃起烟花，你看着烟花在夜空盛放、然后坠落、最后又恢复一片黑暗，你眼中的光时亮时暗，你说：“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我希望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我就可以永远拥有你，可以永远拥有你的爱，我也可以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骄傲地说：“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

“我妈妈在家等我”。

我希望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我愿意照顾你，我甚至愿意用我的岁月来换取你的健康，这一生你为我付出的太多，我不论做什么都不能回报你的爱。妈妈，我想回到过去，回到有你的时光，有你，我才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夜色渐渐褪去，外面有了声响，不觉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夜，雨还在下，正是“薄衾孤枕，梦回人静，彻晓潇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