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张凤枝《田地间的高尔夫》
文/张凤枝
【作者简介】 张凤枝, 70后的中学老师,喜欢畅游于文字,也喜欢把想法变成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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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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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凉爽的风,伴着浓浓的桂香,秋禾已由青转黄,农民已是面带微笑,磨刀擦镰,他们的目光很沉静,也很灼热,仿佛他们手中握着的不是镰刀,而是金黄的稻穗,是满囤的粮食,是一把把老人头的钞票。他们似乎在等待,等待一阵风把稻叶哗拉拉的声音送到耳边,他们就拿起鎌刀,挑起萝筐,抬起板桶,向禾田进发了。
上世纪80年代的农村,还没有打谷机,收稻过程全手工操作。通常要多人协作,才能完成。
一大早,鸡儿还圈在笼里,狗儿还倦在窝里,山里的雾气还没散尽,女主人早已起床,准备一天的饭食,农村有俗语,“春节的酒,盅换盅,插秧的酒,工换工。”这割稻的酒也是工换工,请到的人是不用付工钱的,而是换工,等人家割稻时,你就要去别人家帮忙。因此,这一天的酒食特别丰盛,似乎不是割稻,而是过节。主人拿出家里存放半年的或最近准备的最好的吃食,办出像样的洒席,不让请的旁人说闲话。
主人起得早,请来的工们也不晚,他们一来,小院就沸腾起来了,他们一边收拾家伙什,一边和女主人说些或荤或素的玩笑。
收稻最主要的,也是最笨重的工具是板桶,它是木制的,下边小上边大,就是一个放大的升子或斗,不同的是它的四个角上各有一个耳子,搬动的时候,需在对角上穿上一根长杆,用绳子把长杆固定在耳子上,再由两个人抬起来。
收拾停当,就由两个劲大的人抬将起来,就像抬着即将下水的新船,在窄窄的田埂上,走得小心翼翼又威风凛凛。
一行人陆续走到主人家的田边,割稻的人首先就忙起来,他们一句话都不说,舞动镰刀,不一会,田里就被他们腾出好大一片空地,稻子被整整齐齐的排成几排,青黄半未匀的稻子静静的躺在那,等待一次华变。
这个时候,板桶该上场了,人们七手八脚的把板桶推下田。板桶刚才被他们捯饬一下,在窄的一边,加了一块围席,两个壮劳力站在另一边,有人把刚割下的稻禾揽一把递到他们手上,他们双手握紧稻禾,然后高高扬起,稻禾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停在脑后,最后对准目标,重重击下。
此时,给你的感觉是,他们不是在打稻,而是在打一场高尔夫,你看那舒展的身段,那美丽的弧线,那对目标的最后一击,无一不显示出他们是一个优秀的球手,而这也不是劳动,而是在打一场无关胜负的比赛,要的只是一个快乐的心情。
这个过程,你还要闭上眼,用心,静静的听,你听,“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前两声很短促,很响,是两个人把稻子重重摔在板桶壁上,一前一后,急促、沉闷。哗啦啦,就这一下,大部分稻粒就掉下来了,后四声,“咚咚咚咚”稍轻,这是要把夹在稻草间的稻子都磕进板桶里,最后四声,则是要把剩下的稻粒颗粒归仓。两个人身形起伏,配合默契。
身处其中,你会觉得这不仅仅是一场劳动,而是一次创作,劳动者用工具作笔,用大地作纸,精心创作的一首劳动的赞歌。对,这就是一首歌,韵律简单、节奏明快,却又十分悦耳;酣畅淋漓而又激情饱满。
就这样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直到把一块田的稻子打完。收拾完毕,人们就合力把板桶推向岸边,他们喊着号子,推着板桶,急速穿行在空旷的田地间,就像推着一艘巨大无比的船,凯旋。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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