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一)
回老家过年,顺便要去见几个朋友。偶尔回去一趟,也很难抽出半天或一两个小时,能坐下来聊聊,只有过年这几天,大家还可惜抽出点时间来。
Q,是这次回去最想见的人。大概是去年十一十二月的某天,她在微信里留言,说她父亲疑似患了癌症,但有可能是真的。我在微信里劝她先等结果出来再定。
结果有天晚上我和MS逛街,刚坐上公交车回家,Q就打来电话,和我说结果出来了,证实是真的,问我怎么在北京挂号,问得我一脸懵逼。我抓紧给MS打电话,大概问了一下,最后让她赶紧来京一趟见见专家。
过了几天,她先生陪她一起来医院,但位置离我太远,虽然很想见她,安慰她,但还是决定回老家再说。结果一拖就拖到现在还没见面。
她平时很少主动联系我,一联系肯定是大事。那天她在电话里哭着和我说,她在医院工作都救不了她爸爸,听得我一阵无力。在生老病死面前,人都是绝望的。
所以这次回去,一定要见见她,抱抱她,虽然我知道她肯定会哭,我可能也会哭了吧。
初中的时候我们是同桌,还约定每天交换信件,所以每天早上到教室,都会收到一封她的信,用不同的信纸写的。现在很多信还留存在她那里,我手上都没有了,这么说来,我注定是一个漂泊的人。她平时在学校沉默寡言、外表娇小但十分高冷,但仍有不少男生喜欢她。
我来京后,她看望过我两三次,第一次来北京看我,是她自己人生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我记得当时我,她,L三个人玩了一天一宿,住在什刹海附近的酒店。那天晚上,她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像一只安静的猫。第二天一早去了鸟巢,下午送她坐火车。
之后她来京培训住在姚家园,见了一两次,但也只是吃吃饭,连逛街的时间都没有。
Y,跟她一起这么多年,也是分分合合的。她前段时间发微信,和我说她很想我,问我过年能不能见见面。我说可以。
有段时间,因为她信仰的问题,我想到她就会绝望,我不希望她走上一个我未曾踏入的世界,甚至神魂颠倒般的,见到我,连说话都加上佛语。
但是后来她还是动不动就联系我,我只好忍住内心的痛苦,和她又重归于好。因为她一再和我强调,信仰不会影响我们的友情。
高中第二年,我和她邻桌,当时是单人单桌。就觉得她长得很好看,像混血儿,班里男生送她礼物,每次回家,她都要提上一大包。
我起初是因为和另一个同学熟悉,才和她认识。但是没多久,那个同学转学到北京。她后来也转学了。只是偶尔通信,偶尔见面。是我完全没有想到会一直保持联系的朋友。
她像炎樱一样的存在在我的生活中,还曾说过如果女女可以一起,那一定是要在一起的。当时虽然不同校,她还是会陪我去很多我想去的地方,用同样的包包,同样的护肤品,同款手套,同款饰品……
后来,她大学的时候交了一个男朋友,起初是很好很好的,他来北京当兵,两个人异地,矛盾重重,我就成了她吐槽的对象。但她最后还是决定和他结婚,虽然有了娃,但她先生转业回来又去南方打拼,她一个人在北方,她说她本身对男人也没什么兴趣,在不在一起也无妨。
我即使看不下去,也无能为力,这也或许是她为什么会信仰宗教的原因之一。
我刚来北京的那段时间,迷茫,眼神空洞。她说如果我回来,她肯来接我,她不懂为什么很多人都要来这座城市,她完全不喜欢,也不想喜欢。后来看我再也回不去,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偶尔会用社交软件联系下,比如发她买的新衣服,做的美食,等等。
从信仰的问题产生冲突后,我对她忽冷忽热,似乎再也热情不起来。我大概是接受不了一个人追求一种虚无的极致,虽然我也想宽慰她。她和其他有信仰的人不同就在于,她信仰,是类似盲目的迷恋,很让人看着失去理智,或许这是宗教的力量在不同人身上起的作用?
我记得有一次,她很认真地和我说,让我可以不接受她信佛这件事,但不要劝阻她,不要影响她与佛结缘。我当时没有发火,但是在我住的房子里,难过地流泪,和我男朋友说,我可能要永远地失去这个朋友了。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她无论怎么找我,我都不理她。
直到后来我慢慢到了北京和其他城市,接触佛教文化之后,多少对她信佛的态度和这个事实有所改观。她也不像起初那样,每次狂热起来,给我在微信长篇大论,虽然偶尔也会发几段感悟。她也和我说,有时候觉得也没有那么坚定了,但觉得信佛让她内心清静。
对我这种俗人来说,任何信仰和思想都是最大的牵绊,我希望自己能够保持一种客观,是超脱于这些之外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无论是崇拜,还是审视,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去年去寒山寺,有缘遇到了我的师傅空海大师,他坐在那里,微笑着假寐,我当时看到他的瞬间,心底深处竟生出泪来,这是头一次看到佛家有这样的感触。我起初以为他是玄奘。出了佛堂,跟小伙伴讲,她说你怕有遗憾,就再去看他一眼,看了介绍才知道原来他是日本高僧。回来后,买了他的一本传记,还去首图借阅他的资料,发现根本找不到。
我不希望自己如此疯狂又沉迷于此,但是又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他。我也不知道空海身上究竟有什么让我身心有所救赎,救赎这个词应属于西方宗教。但是每当想起他,我就不觉得人生悲苦,应该有更多喜乐。
写于2018.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