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买房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这一波离奇多起来的购房者,都不是要自住,全部都是通过开发商的宣传,投资公寓的人群。前两天,我远在老家的舅妈给我打来电话,长达两个小时的通话时长都是聊房子的事,让我给她分析一下到底要不要投资 一套公寓。我就把具体的经过给大家分享一下,顺便再聊聊这个事。我老家是一个典型的中原地区以农耕为主的县城,没有什么特色的支柱产业,去年才刚刚摘下贫困县的帽子。还留在县城的年轻人无非就是三种,一是公务员、事业单位编制;一是家里边做生意的,准备子承父业;还有一种就是从事各类薅羊毛业务的创业青年。在县城没有媒体,只有三轮车,哪家搞促销、哪家新开业,就会用十几二十辆电动三轮车,车厢上贴满广告,为首的车上大喇叭播放着广告消息,广告内容狂野粗放,直奔主题,往往不到半天,整个县城都能知道消息。这天,在店门口逗弄小孙子的舅妈看到眼前呼啸而过的三轮车队动起了心思,原来是县城要新建一个城市综合体,开发商聘请车队宣传项目公寓信息,就是传单上的“10年裂变80万”深深吸引了舅妈。满脑子都是80万的舅妈伙同几个姐妹当即就去了售楼部,对于这样多金又小白的客户,自然是受到了置业顾问的热情接待,一顿吹嘘之下舅妈差点就当场订房,但是一辈子没买过房的舅妈担心上当,想起了我这个在外地从事房产行业的外甥,想听一下我这个行内人的意见。详细询问过楼盘信息之后,我沉吟许久才给出了我的建议。之所以沉吟不是我对项目拿不准,而是这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事,办成了,收获两句不疼不痒的赞扬,办砸了,绝对能埋怨我一辈子。即便如此,我还是实话实说:我坚决不赞成在县城投资公寓。首先,这个开发商在市区有好几个项目,算是本地最大的开发商,城市综合体也有好几个,但是口碑并不是很好,尤其是酒店式公寓更是口碑炸裂。比如说他有一个项目**广场,采用的是中央空调,但并不是一机一户,而是一拖十二,住户每个月光空调费用就2000+,而那个项目的租金也不超过3000块钱。所以说,酒店式公寓有太多收费猫腻的情况出现,尤其是当开发商有过前科的情况下,更是要谨慎。其次,开发商承诺的是首付20万10年返租,用作酒店经营,10年后如果业主不需要房子,酒店方还可以全盘接下。是不是看着很诱惑,20万投资10年后就算卖掉也可收获40万,而且10年期间房子租给酒店,每月的房贷都有房租抵账,甚至还会有几百的结余,10年整整一倍的投资回报怎么算也是很划算。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我给舅妈粗略算了一笔账,按10年后开发商收购房产的情况下,舅妈收获40万,这些并不是全部进腰包,还有一部分交易税,全部都由舅妈出,二手公寓的交易税有多重我这里就不说了,也就是大致到手的能有35万就不错了。那再来看看10年20万存定期是多少收益,现在定期最长是五年,十年的话可以存五年到期后再倒个五年,10年后利息收入是将近10万。10万和15万的收益是不是差不多了,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如果是买房,20万本金10年内是无法变现的,在我们那个地方,基本没有人会接盘二手公寓。再者,最重要的一点是,开发商在签订购房合同之前要签订一份补充协议,需要事先确定好10年后要不要开发商收回房子,确定之后万事休矣。要知道,确定收回和不收回是有区别待遇的,收回的每月租金低,不收回的租金更高,而且加上置业顾问一旁不断鼓吹20年后房价能大涨,行情是如何如何的好,80%以上的人都会签订不收房协议。贪婪是原罪,贪婪+无知才是罪大恶极,这部分不签售房协议的业主,10年后酒店如果还在营业还好,最起码还有租金收入,如果酒店关门那可真是欲哭无泪,白白套牢40万。“卖不出去,我跟你舅舅自己住也行啊,刚好孩子大了,我们也不跟他们挤一块了。”舅妈犹自不服气的说道。酒店式公寓不通燃气,水电都是商用的价格,长时间居住根本就不合适,改成民宿或许还行,可是在我们那个县城,还是别想了。除此之外,在县城还有另外一部分群体,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听的看的关心的全都是国家大事,但是一旦有陌生人靠近,聊的热火朝天的他们往往会闭口不言,做仰头看天状。母亲自从退休后,就一直早出晚归,我曾向她打听究竟在忙些什么,母亲也是搪塞我在搞扶贫工作,当时的我还纳闷,她一个非公职人员搞什么扶贫,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精准扶贫”只不过是另一个传销骗局。母亲加入的组织是一个号称民族资产解冻的项目,由国务院和扶贫开发领导小组牵头,为了实现共同富裕,特将一批民族资产解冻发放给群众,只需进行少量投资确定名额,将来项目资金到位每个投资会员都会收到几十万到几千万不等的扶贫资金。而且这样的项目是绝密,不允许大肆宣扬,只能是直系亲属才有资格知晓,否则将被取消扶贫资格。那段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时间,本着多投资多回报的原则,母亲不但给自己报了众多的扶贫项目,同样以我的名义报了许多,那时候我每天都要被拉进各种各样的群,改头像、改名字,填报表……这是我曾经加过的一些群,每个群都被我举报过,有些被封,有些依然存在,但是好久也没人说话,估计转战新的微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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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曾不止一次给我念叨,等到扶贫资金下发到位,她们每个人都会有90万的钱款,一套免费的住房和一个无限制的医保卡,以我们投资的额度来说,到时候会有将近300万的回报。将近两年的时间,母亲就在这样的憧憬中度过,每次到了承诺发钱的日期,他们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即便如此,母亲仍然深信不疑。我曾问过母亲到底交了多少钱,母亲坦言交的多她肯定就不会相信,每次交钱都是30到50元不等的手续费用就能获得奖励,但是群管理多次以办卡费、转账费等名义收取费用,因为每次数额都不大,前前后后已经花去了5000元钱。我不止一次劝诫她远离这些东西,母亲都会答应的很好,但是转头又投入到她的“事业”当中去,真是像极了当年母亲劝诫我不要去游戏厅一样,只是双方角色换了定位,而我也不能如当年她对我一样进行棍棒警醒,甚至连语气都不敢加重。改变是在今年9月份,那时我无意在央视看到关于民族资产的调查,周末特意回家陪着母亲看完了这一档栏目,母亲才相信这个骗局,表示再也不投钱,但是之前加入的项目,她还是要关注着。要说那时候县城门面什么最多,不是饭店,不是小卖部,而是投资担保公司。一间简单的门面,外加三两个员工,挂上门头,一个担保公司就能开门营业,营业执照、工商许可证之类的东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有店面就能开的下来。
别看这样的店面毫不起眼,可是论起吸附资金的能力可是一点也不弱,他们的运营模式极其简单,一般是月息1.5分到2分吸纳存款,然后以4分甚至更高的月息放出。
2015年4月河南西平县两名农民先后自杀,警方调查得知,两人均系某担保公司业务员,公司因资金链断裂无力偿还群众借款,导致身负巨债的他们不堪重压自杀。
像他们这样的业务员在这个县城内共计有40余人,分散分布在各个村镇,以高额的利息诱惑从全县近4000名农户手中集资近2亿元。
这些业务员都是当地德高望重的人,有村长、会计、乡绅等,村民信任他们才选择投资,但是钱交到了公司,开具收款证明的却是这些业务员,公司没钱还款,居民只能上门逼债业务员。公司最少接受的存款是3万元,不够金额的可以通过多人合资的方式凑够3万再交到公司,而且当时公司对所有人承诺“风险都是公司”的,这才打消众人的疑虑。这些投资的款项基本上都是他们毕生的资本,有对老两口辛苦半辈子的10万元都交给了业务员,甚至连前期的利息都舍不得花全部又投在了公司,血本无归之后,老两口家里如今连支付割麦机的三四百元都掏不出来。有的是本来要买房的钱,想着存进公司可以给孩子换点“奶粉钱”,结果17万元人间蒸发,全部打了水漂。这些都是大头,其实更多的还是散户,这些散户大多都是一些年逾古稀的老人,他们的钱大多都是辛辛苦苦卖鸡蛋、做笤帚攒下的钱,或者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全都交到了业务员手中。对这样的老人而言,钱打了水漂,意味着他们的天塌了。正因为此,他们不顾年老不遗余力地找自己的业务员要钱,“不给钱,就死在你家里”。业务员们面对着乡里乡亲,有些甚至都是亲戚和要好的朋友,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上文提到的现象,那都是一二线城市玩烂的套路,现在才出现在县城。以我们那个县城为例,2年前的新房房价基本维持在3000元左右,那时的县城居民对好房子的概念就是一定得是县城中心。后来碧桂园带来了精装修,建业带来了花园洋房,昌建带来了城市综合体,房价也从3000涨到5000,但是主要购买力却不是县城居民,在县城买房的大部分都是村镇居民。这是目前城市人口流动示意动线,代表了绝大多数地方的现状。没错,这并不是一个循环,作为人口净流出的村镇,现状是已经基本上没有年轻劳动力在务农,正在种地的这一波人还是当年新中国成立之初成长起来的,这一代人把生命的大部分都交给了土地,到如今却少有接班人。他们积攒了一辈子的财富给子孙在县城买房,所以县城是没有二手房的,更没有学区房的概念,因为在县城只要你成绩到位,想去哪个学校都没问题,这也就是说,对投资客而言,县城是禁区。
似乎也没有错。
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曾说,“贪字甚近于贫”,短短的6个字却阐明了人生的一个大道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德不配才终究是镜花水月。希望大家都不要成为聊斋《雨钱》里的书生,大梦到头终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