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胃与大海之间,只隔着一个海鲜市场
关于售卖生鲜的市场,文艺青年和普通青年间流传着态度截然不同的表述。
两句话都不妨碍全世界生鲜市场中一个永恒不变的逻辑:摊贩要把货物在最鲜亮的时刻售卖出去,而食客也总要把最新鲜的食材带回家中。他们竭力追逐的,都是缩短食材从自然到餐桌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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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筑地市场
筑地市场位于日本东京都银座附近的黄金地段,每天的凌晨4:40就会开始交易,最新捕获的金枪鱼依序编号,摆放在市场的大厅里,吸引包括“寿司之神”小野二郎在内的顶级厨师竞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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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上引水产
位于台北的上引水产环境更像是一家精品超市,地面看不到水渍,海货暂养在规矩的大水池中,在这里甚至察觉不到海鲜市场惯常的鱼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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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鱼市
临海而建的悉尼鱼市有着“南半球最大鱼市”的称号。食客在此买到的渔获可以当即加工现吃,两公斤起步的澳洲龙虾,记得要多带几个伙伴才能把它消灭。
即便你在海鲜的腥臭中避之不及,我也愿意在涌动的蛤蜊间指点虾蟹。一起到东山岛的海鲜市场看看今天的晚餐吧。
东山岛,生猛海鲜的“涅槃”之路
文丨黄橙
东山岛的魅力远不止是水清沙幼,碧波荡漾,游弋于周边海域的鲜美海鲜亦让人趋之若鹜。东山人深谙“鲜不离水”的所有秘密,从捕捞、养殖、运输、售卖到餐桌,铺就了生猛海鲜的“涅槃”之路。
◆ 小管:从大海到餐桌零距离
最佳烹调方式:刺身、白灼、油焖
东山人很亲切地将小鱿鱼叫做小管,好像叫唤邻家孩童似的。
小管是东山岛的标志性海鲜。东山海域清澈的海水是小管们的乐园,南门湾一带从农历四月到十月,渔民将这片海域当作自家的鱼池,新鲜小管简直信手拈来。夜里,他们利用小管趋光的特点,用灯光诱捕。刚上岸的小管透明清澈,呈圆柱体,身上极具迷幻色彩的斑点闪烁不止,这都是鲜活的重要标志。
渔民们将小管就近卖给海边的通宵达旦营业的大排档,经大排档大厨们巧手简单处理,就端到食客面前。从大海到餐桌,几乎是零距离。渔民高兴,食客高兴,大排档的老板更高兴。
东山餐馆的厨师喜欢将活蹦乱跳的小管白灼或油焖,连墨袋一起吃。我觉得还有一种吃法更具魅力,那就是小管刺身,将小管洗切后迅速冰镇十分钟,然后佐以芥末和酱油,入口既鲜甜又脆爽,吃得我心潮澎湃,犹如胸怀东山的海。
◆ 巴浪鱼:东山人最牵挂的乡愁味道
最佳烹调方式:盐腌、盐焗
东山三日,我所接触的水产养殖者、鱼贩子和餐厅厨师,无不坚持一个理念:新鲜高于一切。海鲜无论贵贱,鲜活才是最重要的。
外地食客以吃龙虾、大鲍鱼为高档享受,东山人则视巴浪鱼、篮子鱼为日常的最爱。纺锤体形的巴浪鱼(学名“蓝圆鲹”)是东山周边海域最丰富多产的经济鱼类。在乌礁湾海滩上,刚上岸的巴浪鱼每斤只要七八元,比有些蔬菜还便宜。
东山人喜欢将鲜活的巴浪鱼洗净,用粗盐、胡椒粉稍加腌制,然后把鱼放在竹箕内,在开水中用慢火浸熟。待巴浪鱼完全冷却后,蘸豆瓣酱吃。他们称之为“巴浪鱼饭”。
在东山岛,满街都是“地瓜粥”店,主要卖早餐和夜宵。巴浪鱼肌理结实,余味甘甜,咀嚼起来有劲,是“地瓜粥”最不可或缺的经典配菜。地瓜粥与巴浪鱼饭,是远游在外的东山人最牵挂的乡愁味道。
在下西坑村的海上餐厅,我还品尝了盐焗巴浪鱼。在锅里先炒热不经精加工的粗海盐,再将海盐于锅底铺平,放上巴浪鱼,不加水,继续加热,随着盐的温度上升,巴浪鱼也自然地被“蒸“熟了。
这种不添加其他任何调料的做法,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巴浪鱼原始的味道,吃起来鲜美得能让人咬到舌尖。海上餐厅老板林志松告诉我,生猛海鲜最忌浓墨重彩的烹调,白描手法最佳。在我看来,他活脱脱就是海鲜们的知音。
◆ 血蚶:海鲜市场里的血色尤物
最佳烹调方式:白灼、生腌
清晨五点多钟,东山最大的海鲜市场——西埔中心市场——已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市场里,有一片区域是属于贝类的。我最爱吃的生蚝,在这里现剥现卖,个个体态丰腴,一斤才2元钱,而在厦门的烧烤摊,吃一个烤生蚝可能就要花8元钱。难怪出没于西埔中心市场的人中,不乏各地慕名而来的食客。
我问性格开朗的卖贝类海鲜的大妈:“您卖的这十几种贝类你都叫得出名字吗?”她笑说:“当然喽,它们就是我的孩子!”她的女儿去年通过雅思考试,赴英国留学,丈夫是公务员,她在这里卖海鲜,更多是为了打发时间。她说,一个人凭自己的能力获得好生活,这是最令人开心的。
大妈说自己不卖死的东西,眼前的这些贝类都是活的,内陆市场少见的血蚶自然不例外。
血蚶的两壳表面如瓦屋棱,呈散射形,蚶肉为紫赤色,烹煮后汁水如血,味极鲜美,是下酒的佳肴。
大妈告诉我,血蚶最通俗也是最偷懒的做法是白灼,烧一锅水,将盛着血蛤的漏勺放进锅里,嘴里念一二三……十,出锅装盘,直接上桌。我觉得这种做法可称为“白痴烹调法”。我曾经吃过这种“白痴血蚶”,掰开后“血汁”横流,蘸以陈年老醋,鲜甜可口,若有啤酒在手,幸福感将倍增。
相比之下,生腌血蚶的技术含量要高许多。先经过“白痴”处理,然后厨师亲手剥开,将一半空壳扔掉,将另一半带肉的壳摆在瓷盘中,再拌以酱油、醋、蒜蓉、葱花等。晶莹饱满的蚶肉漂浮于浓汁中,端上桌来,看着香艳,吃着雅致,比吃白灼血蚶不仅省力,而且较没有血腥感。
在东山,贝类比鱼儿更像尤物,痴迷者众。在亲营村渔排上,养殖大户姚云生从网箱里捞了一篓扇贝让我们品尝。下锅之前,他提醒我们说这些扇贝会跳舞,只见两片贝壳一张一合,咔咔有声,煞是好玩。简单清洗,放入大铁锅,加水开火,这样白煮出来的扇贝最是鲜甜。
每种海鲜都有它的“豆蔻年华”,东山岛人深谙食鲜的奥义——在海鲜最生猛最青春的时候,用最保留原汁原味的方式享用它们,这大概也是东山人对这些他们赖以为生的海中之鲜表达尊重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