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吉巧利散文:西沟趣事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西沟(漠西沟),人站在沟岸上向下看,沟深五六十米,沟里有水,清幽幽,亮汪汪,深不见底,两边野草丛生,开满了花。据说这沟是天然形成的,具体形成时间无从知晓。这条沟把漠西和长留从中间分开,沟东是长留的袁家庄、秦家庄、巨洲,沟西是漠西的夹道村,安庄村、贾赵等村。那时,在孩子眼里,西沟简直是个奇迹,一眼望不到尽头,常常感叹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孩子们一直都揣着一个谜团,这么大这么长这么深的沟是怎样形成的呢?
小时候与小伙伴们去沟边玩耍,总站在沟岸上与对岸的孩子骂仗,惹得对岸的孩子蹬腿抡胳膊地叫嚣。我们肆意地取笑着他们,因为知道对方是不会插上翅膀飞过来的。于是,就与对岸的孩子结下了仇,总会在无意间遭到对岸孩子更激烈的辱骂。一来二去,大家都早已习惯了在空旷寂寞的沟边飞荡着孩子最肆无忌惮的吵闹声。当然,也有和解的时候,虽然看不清对方的五官长相,弄不清对方姓甚名谁,但是就这么根据印象和声音与对方达成一致,成了朋友。
经常在夏季,妇女领着孩子提着粪笼,装满一笼笼脏衣服下沟淘洗。所谓的粪笼,也不是装粪的,只是用竹子或荆条编的搁柴草的器具。沿着沟岸“之”形羊肠小路,来到水边,挑选一两块大石头支在浅水里,利用沟岸坡度把洗衣板搭在岸与石头做的支点上,人坐在洗衣板上,两脚踩在水里,虽然有点胆颤心惊,但坐平稳了还挺惬意的。衣服洗干净了,便晾晒在沟岸上的草丛里或稍高的树枝上。不一会儿,沟岸边就开起了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晴朗的日子,衣服很快就晾干了;有风的日子,衣服就吹卷曲成为一个个彩色麻花。
不远处的深水里,总有四五个精溜溜的小伙子在游泳,头忽隐忽现,神出鬼没,自由自在。由于思想保守,从没女人在沟里游过泳。农村的男孩子可不安分,总有趁着父母不注意,结伴去沟里游泳玩耍的,当然,每年也听到过某某的娃在沟里游泳淹死的事,这些人这些事都发生在我们身边,其中也有我认识的同学。记得我有次与母亲在沟里洗衣服,一会儿听见一个女人的哀嚎,落水的是我小学的同班同学,与母亲洗衣服时要耍水,不慎滑下深水,岸上的女人都不会游泳,扔衣服对方又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淹死。他的母亲是个半傻子,那粗声粗气的哭腔我至今还记着。
每逢这时,村里的老人们议论纷纷,说着“水火无情”的话,接着对自家的孩子越发管束得严了。但是衣服总得去洗,有时母亲让我少提点衣服一个人下沟洗,我每次总能顺利完成任务,在上沟的时候,是最累的,衣服洗了带了水,有的半干不干,都叠整齐放在笼里胳膊挎着笼畔往回提,上坡时路越发窄陡,湿衣服使粪笼越发沉重,一会儿胳膊生疼,便放下来,坐在半沟里歇歇。
碰到旱季,沟里便下了深泵抽水浇地,水从渠里流过,再迂回着流入各家的麦地和玉米地里,渠岸边又聚集了很多妇女孩子,不用说,这些自然是洗衣服的人群,上小学或更小的孩子便成群搭伙来渠边玩水,全身光溜溜地在人群中嬉闹,竟也毫不羞臊,他们尽情享受着水带来的快乐。在路上看见肩膀扛着锨把的男人们,穿着雨鞋,不用说,他们是去地里浇地的,再看麦地里,浑黄的带着泥浆的水不紧不慢地淌进麦地里,越聚越多,地头漫湿的面积越来越大,原来干涸的小麦,此时看去绿油油、脆生生的越发精神,浇地的人站在地头或地畔上巡视,察看是否有被水流冲毁的地畔子,一旦发现,赶紧用泥土堵严实,免得肥水流入外人田。约莫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一亩多地浇完了,浇过的地此时像泥潭一样松软,人不小心踩进去带两腿泥不说,估计是再难把脚拔出来的了。
如今的西沟,经过很多年的干涸断流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但再也看不见在水边洗衣服的妇女们了,如今家家都有了洗衣机,或者在家里用泵把水从井里抽上来洗,也几乎看不见有孩子下沟游泳的影子了,据说是西沟的某段被人承包了在水里养鱼,这沟似乎被人遗忘了,只有偶然从大城市回来探亲的青年人带着朋友像看新鲜似的去沟边转转,原来下沟的羊肠小道早已坍塌荒废,几乎很难再下脚了。沟里的水还是那么清幽幽、绿汪汪的,但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那里曾经沉淀着童年最美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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