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茅山百姓痛打“八大家”,光孝村民报恩“扒局子”,沈伦杨姓独烧太平一家,穆家堡董宝琛“翻船”茅山……【附】景德禅寺善人榜

“大家” ,在民国时期的茅山民间语言中,有特定的含义,常指打家劫舍、普通小老百姓得罪不起的强盗悍匪。“八大家”即八名强盗土匪,他们来自茅山镇北6公里处的穆家堡。穆家堡是蚌蜒河畔的一个大村,地处交通要冲,物产丰饶,易守难攻,与茅山景德禅寺同为里下河地区著名的九寺十八堡之一。

1、董宝琛养虎成患

民国期间,茅山地区隶属东台县。这里有一个富甲一方的地主资本家,他就是茅山北面穆家堡的董宝琛。董家产业很多,除拥有上千亩的田产外,还拥有自己的酒坊、油坊、酱坊、碾米坊、布铺、百货铺、金银首饰店等,甚至还有拥有当时非常先进的轮船公司,每天运送旅客和货物,来往于东台、兴化、姜堰、泰州。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为了家人和家产的安全,董宝琛雇佣了一些游兵散勇看家护院。其中有不少人是孙传芳部队溃散的士兵,多为北方人,时称侉子兵。这些侉子兵,在董宝琛家地位类似于现在的保安。有限的工资薪金,往往不能满足他们吃喝挥霍的贪欲。他们常常外出,到邻近村镇,敲诈勒索,鱼肉百姓。

2、侉子兵打劫茅山

民国十六年清明节期间,董家六名侉子兵,在沈伦雇了两名杨姓船家,乘船来到茅山。他们在景德禅寺前关帝庙的河边登岸,首先找到庄董(类似于现在的村长)金存玉,扬言茅山必须于当天交出800大洋(银元)保护费,否则将有兵匪前来打砸抢,甚至血洗茅山。庄董金存玉看到这几个侉子兵凶神恶煞,知道来者不善。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兵匪打劫,甚至血洗村庄的情况并非没有。为了村民的平安,金存玉赶忙筹集侉子兵所要的800银元保护费。金存玉在村中德高望重,他找来村中比较富有的金宏运、周满昌、金日甲、金日东等,共商对策。800大洋,虽是巨额财富,但侉子兵惹不起,为保乡亲们平安,大家咬咬牙,宁可平时生活艰苦些,还是先凑足了,交给了侉子兵。

3、得意忘形露马脚

侉子兵拿到一大袋白花花的银元后,仍不忘挥拳瞪眼地恐吓一番,然后扬长而去。他们来茅山关帝庙前河岸边,即现在茅山老街旧菜场处,准备登船回沈伦穆家堡老巢。不知何故,侉子兵这次来茅山没有带一杆枪一粒子弹。他们从船篷里取出一只铁皮盒,然后点燃一串鞭炮扔到里面。“噼噼啪啪”的响声,好似无数的枪声。侉子兵似乎想用这些,来吓唬吓唬茅山善良的百姓。这一切,无意间被正在河边茅屋中的村民金万生看到了。

4、鸣锣集合捉强盗

金万生当时是金存玉家的伙计,他赶忙将这些情况告诉给金存玉。金存玉闻讯侉子兵没有带枪支武器,立即让金万生敲锣,紧急召集村民捉强盗。那一天,正值清明期间。当时清明节十天前,各村都有练习撑会船的习俗。于是大家纷纷冲上河边的会船,挥动竹篙,分东西中三路,追赶拦截侉子兵。

5、不惑钱物追穷寇

侉子兵见势不妙,急忙向南逃窜。快到茅山、伍张、北蒋中间的高坟头地带时,侉子兵发现自己乘坐的小船只有两支桨,速度远不如数十条竹篙的会船。眼看村民会船即将赶上来了,他们急忙弃船上岸,狂奔。一边跑,一边将白花花的大洋撒在地上。那时村民们虽然都很贫穷,但无一人停下来捡拾。侉子兵们丢撒完大洋,又边跑边将身上衣物扔在路上。同样,无人捡拾,村民们一路穷追不舍。

6、高坟头暴打劫匪

高坟头,在茅山镇南侧的水网交错地带,原先是一块由众多土筑墓坟构成的高地。
据当地村民说,附近有36港汊。相传,张士诚白驹起义后,在高邮称王,国号大周。不久,举兵南下,来到茅山边城一带。在当地百姓的协助下,张士诚与元朝军队激战于高坟头附近。因为这里港汊太多,如八卦阵一般,元军很快迷失在其中。加之北方士兵不识水性,被打死或淹死无数。元军大败,落荒而逃。后来,打扫战场时,将元军尸体集中埋葬于此,形成后来的高坟头。张士诚军中的牺牲人员,则被安葬在西边的北蒋与顾蔡之间。因为张士诚国号大周,这些死者被视为他大周的家人,故此荒地后来被称作周家庄。
在追赶劫匪的过程中,茅山村民冯迎春的爷爷一马当先。在快要接近侉子兵的时候,他将手中竹篙猛力向前一掷,一个侉子兵应声而倒。不久,八人全部被擒。村民们素来对强盗土匪恨之入骨,平时只是敢怒不敢言。这一次抓到后,你一篙他一脚,将八人打得半死不活。其实,八人之中有两人是劫匪在沈伦雇的船夫,他们是无辜的。但当时群情激愤,两个船夫也被当作强盗受到了严惩。

7、一句话八人归天

痛打匪徒后,村民们将死尸般的匪徒拖上了会船,回到了茅山关帝庙前。关于如何进一步处理这八人,大家有不同意见。庄董金存玉认为800大洋已全部追回,而且匪徒也得到了严惩,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准备将八人放走。这时,太平村吴旭生高声说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村民们听到此话,甚为惊恐,担心匪徒疯狂报复。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大家随即将会船上的八人,全部扔到河里,用竹篙猛戳,用会船压淹。不久,八人一命呜呼。最后,在茅东村邵九荒田里,挖了一个大坑,将八具尸体一起埋了。
打死八人的事情,如疾风闪电,很快传到了西冯庄。庄上唐五爷是本地区的著名乡绅。早年,唐五爷弟兄五人“五子登科”,东台县政府曾授“乡魁”匾额,予以表彰。退隐在家的唐五爷听到此事后,他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匆忙赶到茅山,帮忙处置此事。他让金存玉尽快将八人分开安葬。这样,将来追究罪责或许会轻些。

8、光孝村报恩“扒局”

不久,沈伦警察局也接到了报案。他们派人到茅山,将相关的主要人物金存玉和金日东拘捕到沈伦。
茅山东边的光孝村听说金存玉被抓了,群情鼎沸。因为前一年光孝村失火,有三四十户人家被烧得一无所有。当时,金存玉在茅山经营木排行,他发了两排木材到光孝村,分文不收,无偿资助受灾村民重建新房。在那个贫困的年代,金存玉所捐献的木材,对普通家庭来说,不仅是雪中送炭,也是一份巨额资产。金存玉成了光孝村民心中的大善人、大恩人。这样的好人,这样的恩人,如今遭难,岂有不救之理?
于是,光孝村的各家各户都派人撑会船来到茅山,动员茅山村民一起到沈伦“扒局子”,救出他们的恩人金存玉。那时候,偏远农村的百姓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法制意识,但他们淳朴善良,非常重义气。邻近村的村民知道后,也义愤填膺,也都派出了自己的会船,浩浩荡荡涌向沈伦。

西冯唐五爷闻讯后,知道大事不好,赶忙乘船拦截前往沈伦的会船船队。在卞家村天堂庙附近,唐五爷跪在船头,声嘶力竭地请求大家不能一错再错。无奈村民们群情激愤,排山倒海,势不可挡,100多条还是浩浩荡荡涌向了沈伦。

到达设在河边的沈伦警局,会船上的各村村民潮水般的涌上了岸。有警察鸣枪示意,但激情澎湃的村民,如脱缰野马,开始打砸警局。警长准备杀一儆百,将枪口对准了主要人物金日甲。“呯”地一声枪响。金日甲没打中,却打中了他身边的一个伙计。只见那伙计的大腿鲜血直流,痛得“哇哇”直叫。村民们见动真枪了,纷纷作鸟兽散,四处逃窜。警局当场拘留了十多人。

9、独烧太平一吴家

“扒局子”之后,茅山村民们原先沸腾的激情,逐渐平静下来。茅山村民打死8人的“八大家”事件,进入了冗长的打官司和民间私下处理阶段。董宝琛知道被茅山人打死的劫匪是他家中的保安,一向为非作歹,残害乡民,如果公开场面打官司,自己肯定理亏。但8人之中,两个杨姓船夫是无辜的。于是,他主要利用民间的力量向茅山施压,讨要说法。他暗中发力,让人组织沈伦杨姓船夫的所有亲友,近200人,全部穿上丧服,一路哭喊着前往茅山。在茅山的相关当事人,听到沈伦来人了,立即逃之夭夭。但茅山村民中,也有沈伦这200人中的亲友。死者杨姓船夫的家属,通过他们的茅山亲友了解到了8人被处死的详细过程。沈伦死者的亲友知道了,茅山庄董金存玉原本并不想加害这八人,只是当时太平村吴旭生说了句放虎归山会后患无穷,这八人才被害死的。于是,沈伦这近200人直奔太平村而去。太平村吴旭生闻讯,急携家人飞也似的逃离太平村。沈伦死者亲友,见又扑了空,气愤地将吴旭生家房屋全部烧毁。但只烧了吴旭生一家,周围邻近村民,没有受到牵连。

10、常驻省府扳豪绅

与董宝琛从民间发力不同,茅山方面侧重通过公开的打官司,来免除金存玉等人的罪责。因为董宝琛豢养土匪、危害百姓在先,茅山百姓严惩、打死劫匪在后,类似于现在的正当防卫。官司打到东台,可能由于董宝琛家大业大,与东台上上下下多有来往,官司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后来,茅山村民派专人常驻当时江苏省省政府所在地镇江,每天上访,随时上访。最后,省警局派人来拘捕董宝琛。董宝琛闻讯后,逃离了穆家堡,去了上海,投奔了青帮黄金荣。
1950年,70多岁董宝琛被从杭州押回。由于老病交加,已奄奄一息。他坐在藤椅上,被人抬到了野外刑场,执行了枪决。解放前,这位曾在东台兴化一带富甲一方的风云人物,除给穆家堡留下一条麻石街外,在他生命的最后,自己什么也没带走。

景德禅寺施助芳名录

(古代篇)

夫善者,人之本與。本立而道生,道生则无施而不行,无所而不至。於是本寺之施主,修殿宇,创道场,收字纸,施田产。如夏氏倡之于前,於氏、金氏、释氏和之于后。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今诸公施于寺中,即此之谓也。非但登于区区之志,以表示耳!

1、夏耀甫施熟田二十亩五分

雍正十年十月立碑,施田信士夏耀甫同妻吴氏,记曰:尝思天地覆载,虽昆虫草木无一不被共泽。独于吾同受日月雨露之恩,而命生不辰,早失怙恃,何不幸也!如此痛念吾父永桢公、吾母王孺人,生不肖兄弟四人。长振甫,二兄仁甫,婚娶未几,而父母痛亡。当是予幼龄,真乃暄寒不觉,饥饱不知。其候也,幸赖长嫂王氏,二嫂高氏,抚我育我,不啻己出。此皆二兄之裁划,两嫂之真心。然父母生我,兄嫂抚我,深思未报,愿将纪家庄官下河,秧田二十亩五分,情愿施入茅山景德寺,当过粮,永久施常住耕种为业。作吾父母并兄嫂,备办万年香火,世世不朽之奉。恐日后我子侄乘间生波,为此勒石永施,无有后议。悉听常住做主,为此不朽云。

2、於子云施熟田九十亩 

乾隆十五年四月,於子云与妻冯氏同施,禀请勒碑记略,曰:盖闻宏功懋绩,惟聿修厥德者,可与图也。伟业丕基,在求多福者,有攸归也。是以因果历验捷於影响,岂福禄善庆,不待栽培,而获嘉禾实秀也耶?余惭早年失怙,遭家不造,及暮岁乏息,得无宿世之愆尤欤?且一经营,辛苦多端,幸赖宝氏贤豪,得其内助。屡年,因产置产,共得田百余亩。余乃无嗣,情愿将续置田九十亩,立契施入景德寺,作斋兼奉香火,勒石永垂不朽云。当禀请泰州州主,用印立案。

3、金瀛常、金宝善等,捐置熟田四十二亩

      戴楚宝助钱三十千

光绪十二年十二月初九日,金瀛常等公,禀县主黄承煊,给示立案,勒石永久。据金瀛常等禀称,茅山庄曾于同治年间,有本庄昔存今故之陶汉宗,与住持皋峰,倡首捐助。重修字纸炉一座,复经身等,捐助设局,收化字纸。造有小船一只,以便雇人,往各乡检拾,并备字篓施送。
旋戴楚宝共勷善举,助钱三十千,外又众姓捐钱若干,存备置田生息,为字纸局经费。缘于去年秋间,凑置买姚姓熟田四十二亩,座落复兴庄。诚恐日久,有不肖人等,私自典卖等云。当时批准立案勒石,永垂不朽。
4、释朗润施熟田四十二亩
与前同日,请示勒石。释朗润禀称,僧从穆家堡青龙庵出家,在庵侍奉香火,清淡勤修,稍积经资。于光绪十一年,僧与茅山字纸局合买,十五都五熟田八十四亩。僧所买一半,情愿施送念佛堂,以为客僧在焚修衣食之费。又茅山本镇金鹤松,同禀立案,勒碑永久不朽。

5、金鹤松买施熟田拾亩

承买蚌蜒河复兴庄熟田十亩,情愿与僧朗润合禀,施入茅山景德寺念佛堂,以济客僧之资,当时同勒石,永垂不朽。
注:录自袁伯勤《东台县茅山志》。上述善人善事都曾刻石为碑,如发现相关石碑及施助善人后裔者,请及时告知。另外,茅山司令坟李其实将军墓碑,也下落不明。 该地现已作为重要景点,列入茅山水上1号旅游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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