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私历史:那些深藏不露的隐秘技能(三)
新西兰很多民宿的房东非常好,虽然基本都是不曾谋面的,却把事情安排得很用心,除了上好的劈柴,还会用筐子盛好各种引火之用,如大大的松果,或者报纸等等,提供树皮倒是极少的,或许是不稀罕如此吧,毕竟这里的木材丰富到可以随意挥霍。不过也许是安全要求太严格的缘故,这里的灶火很难去烤什么东西,这一点与我印象中的炉火又差了一些去了。
炉火提供的另一项增值服务就是烤食物。
随着经验的丰富,取暖的炉灶开始变形,有的变高,有的变长,甚至长到占据屋子里很大的一块位置,(按照这个生长趋势,用不了三年五年,炉灶就会蔓延盘踞整个屋子,占满所有的地方,于是人就只能呆在灶上,大致上等于北方“炕”的概念,进屋就脱鞋,回家就上炕。)你甚至可以把全屋用炉子来区分成炉子这边的,和炉子那边的,以及烟囱下面的等等地理概念,如果你是个很较真的人,这个概念还可以继续细分下去,不过得忍受着差不多可以叫做酷热。从寒风中推开门,热气能逼得你连退几步,脸上热辣辣的,身上衣服争着吵着要离开你。这样足火的炉灶,要是不烤一点什么,简直就是浪费了!
可以先从薯片开始,也就是把白薯切薄,放在铁架子上,过不了多久就卷曲成薄脆,吃起来跟售卖的别无二致。当然在那个年代烤零嘴是奢侈的,更多人需要解决的是让肚子更满足一点。于是整块的白薯,整个的土豆以及带的馒头花卷就都上来了。烤,其实是个极为有趣的工艺,你盯着看却看不到时间的流逝,食物表面看不到有什么变化,但你一转身再回来,就发现白薯似乎比刚才又暗色了一点,馒头的表皮也微微地起了一点泡,似乎是趁着你不在偷偷做了些什么。如是几番,白薯变得软糯,馒头变得坚挺。掰开来的一刹那,一股白汽其间妖娆而出,像被孙悟空打死妖怪的元神,幸好还伴着丰满的香气,这时候的温度是极高的,两只手换替着都得呲牙咧嘴,烫口烫心。馒头是北方最普通的日常食物,可一旦被烤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种东西,雪白的表面变得金黄,闪烁着幽微的光泽,整个馒头就像一个声色不动的美人,可一旦掀开了坚硬的外层,绚烂的香气就延绵不绝,传递着古老的味道,面粉颗粒洁白迷人,外焦里嫩,那一刻,就是你的视觉、味觉完全贯通的时候了。这种场景,几可追溯到几百上千年之前,悠长的香气,滚热的手感,咕噜在喉头的口水,古今以来,并无不同。
如果用间谍卫星的红外探测看一看,彼时的北方小城一定是星星点点,分布无数的热源,任美帝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这些热源时刻都在进行着持续不停的开放式烘焙。时间久了天空变得越来越灰,地面也灰,不过那是炉灰的灰,燃烧化石能源的标志性残骸。后来人们发现事情演变得越来越离谱,你要是推门进到一家药铺,根本闹不清里面是卖药还是卖烤地瓜。你到一个街道办事处去开一张证明,很可能被要求顺手将炉子上热扑出来的饭盒移到一边去。要再不及时刹车,人们上班就会带着无数腌制好的排骨里脊肉和羊腿到办公室去BBQ,或者早晨把一只走地鸡糊上泥巴,塞进炉膛里,到了中午就拿出来磕一磕,从裂开的泥巴中将鲜嫩多汁异香扑鼻的叫花鸡剥出来跟大家分享。光是肉类还好说,关键还有海鲜,烤鱼烤虾也一起跟来了,孜然粉辣椒面的混合味道完全混杂在其中,每个城市里行走的人都像在烤串儿,浑身散发着各种迷人的香料和食物的味道。
这种情况在被迫迁入了热水暖气供暖的公寓楼之后才逐渐得到了缓解。纵然如此,现在寒冬时分费力地推开厚厚的油腻门帘子,一股浓香扑面而来席卷全身的话,我仍旧是不会感觉到任何惊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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