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时 我们与上帝对话
对于大部分的学生来说,越野赛季结束了,跑得最快的几个孩子将会参加学区间的竞争,最后问鼎州赛。
对我而言,越野赛季永远没有结束,就像生活永远继续一样。
我爱越野,跑在旷野,呼吸新鲜的空气,给人一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成为越野队的教练后,我看到了这种运动的平民性,不论家庭出身贵贱,一双跑鞋就能让学生驰骋赛场;成为越野队的家长后,我更加体会到越野运动对社区的凝聚力,一群家长为运动队默默奉献。
越野运动是美国中学秋季的运动项目,从头顶火热的夏日骄阳,跑到深秋脚底刺骨的泥泞,学生们在每日的训练和每周的竞赛中,学习到人生宝贵的课程:脚踏实地,不怕输在起跑线,贵在坚持,有伤痛、有挫折,但不轻言放弃。
鲁迅先生在看过学校的运动会后曾说过:优胜者固然可敬,但那虽然落后而仍非跑至终点不止的竞技者,和见了这样竞技者而肃然不笑的看客,乃正是中国将来的脊梁。其实,这样的竞技者和看客也是世界的栋梁。
每一次看学生们的比赛都很感动,很久就有下笔的冲动,一直拖延至所有的赛事结束。这里有很多故事想与大家分享,一时涌上心头,也分不清主次了。但愿看官们理解。
编外队员
心慧钟情于越野,可是加入越野队有跑步成绩的门槛。两英里(3.2公里)必须跑进16分钟,心慧三次测试后,没有达标,她被拒之越野队的门外。
她恳求教练:尽管我不能进越野队,可是,我做名编外队员,可以跟着你们一起训练吗?
教练于心不忍:你可以跟着训练,但是需要自己承担一切意外。
于是,心慧坚持与她的好朋友们一起训练,一起奔跑。虽然她不能上正式跑道竞技,但是她每次到场为朋友们加油。
最后一次比赛前夕,教练对她说:心慧,虽然你的跑步成绩不佳,但是如果你有意参加最后的比赛,我们给你一次机会上跑道。
心慧泪流满面:教练,我太想了...
比赛那天,心慧披上学校队服,跑得汗流浃背,跑在最慢的那群人里,但是,学校所有的运动员都出来为她呐喊,一直看着她跑进终点,掌声响起!
本汉姆教练
第一次见到本汉姆教练时,说实在的,我根本没有将他和越野教练联系在一起。
个子很矮,四肢粗壮,络腮大胡子,不是本校老师,是对手学校的美术老师。我一时恍惚,难道是对手派来安插在这里的“间谍”?这么明显,难道大家都看不出来?于是,保持一段距离,暗中观察。
每周他都非常及时发出训练计划,手机通知也发得很到位,总体感觉,有条有理。
不过,有一天,他发出的一条短信吓了我一跳:刚刚去做了个快速检查,COVID测试阳性,我在家隔离,全队正常训练。
天哪,头一天还与他近在咫尺地说过话呢。回家,我 “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两大杯维生素茶。
紧接着,越野队开始了为“精神疾病”长跑募捐活动,这是本汉姆教练多年来在越野队所提倡的做一些有影响力的事情。越野队队员的参与提高了人们对乳腺癌、阿尔茨海默氏症、肌萎缩侧索硬化症、脑癌、自闭症以及心理健康和自杀预防的认识。
那天,队员们都很用心地跑,家长们到场助威,虽然主教练在家隔离不在场。活动结束时,主持人说本汉姆教练要通过电话对大家表示感恩,于是听到了主教练从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他对赛跑的情况了如指掌,我纳闷:难道他在场地上安装了摄像头不成?
后来,听一个队员对我说,本汉姆教练整个上午都躲在操场后面的灌木丛中,远远地观察运动员们的赛跑情况。那一上午的赛跑,运动员共筹集了1万多美金捐赠给有需要的人们,帮助他们治疗精神疾病。
本汉姆教练COVID病愈后,立即投入工作,他赢得了我的尊重,我也看到了在他带领下,学校的越野运动进入崭新的一页。
在最后一次大赛中,很多曾经参加越野队的校友专程返回赛场为学弟学妹们助威,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麦克法兰》
正如电影McFarland《麦克法兰》中那位受歧视的学生所写的那样,你无法体会越野的奇妙,直到你真正踏上跑道:
We fly like blackbirds through the orange groves,
floating on a warm wind,
When we run, we own the earth.
The land is ours.
We speak the birds' language.
Not immigrant no more.
No stupid Mexicans.
When we run, our spirits fly.
We speak to the gods.
When we run, we are the gods.
我们像黑鸟一样飞过橘园,漂浮在温暖的风中
当我们奔跑时,我们拥有大地,土地属于我们
我们说着鸟儿的语言
不再是移民,不再是愚蠢的墨西哥人
当我们奔跑时,我们的灵魂在飞舞,与上帝对话
当我们奔跑时,我们就是上帝。
电影McFarland《麦克法兰》是越野跑的Stand and Deliver (有关该电影的内容请参考《那些曾经让人泪目的银幕教师形象》一文)。
《麦克法兰》于2015年由迪士尼出品,由一个真实的故事改编。麦克法兰高中的学生多数是墨西哥裔美国人,一个白人老师注意到某些学生的长跑天赋,并开始招募七名学生组成越野队,参加越野跑,并最终夺得加州冠军。这位白人老师从没有跑过越野,也没有做过越野教练,麦克法兰高中也从来没有过越野队。
凯文·科斯特纳饰演教练白吉姆(Jim White)非常到位。他不是圣人,但是他有心有情。由于他的不懈努力,这些穷到一双球鞋都买不起的、每天要在田间干活的年轻人最后通过越野改变自己的人生;这些年轻人大学毕业后继续回报社区,整个社区也从开始的脏乱差最后成为人们理想的家园。这部电影真的很励志,它也告诉我们作为一个老师和教练的价值。
当看到这些穷学生第一次见到大海而欢呼雀跃的时候,相信每一位观众都为之动容,在寒门与贵子之间,真的只差一位好老师或者好教练。
迪克和瑞克父子俩
Team Hoyt 霍伊特团队的故事始于儿子Rick瑞克发现他的瘫痪朋友的筹款活动。筹款活动涉及跑步,坐在轮椅上的瑞克告诉他的父亲Dick迪克他想参加,这样他就可以帮助他的朋友。
于是,父亲迪克开始在赛道上推着轮椅,带着他的儿子跑步,为瑞克的朋友筹集资金。
跑步结束后,瑞克告诉父亲,跑步让他第一次感到自由,他不再感觉自己是残疾人了。
于是,迪克带着瑞克跑步、游泳、骑自行车、爬山——任何他想做的事情,迪克都找到一种方式来与他的儿子分享并帮助他感到自由。
1980年,迪克首次推动四肢瘫痪和脑瘫的儿子参加波士顿马拉松赛,瑞克坐在专用轮椅上,为父亲加油。父子一起完成了32场波士顿马拉松比赛。
他们共参加了 1,000 多场比赛,包括铁人三项,1992 年甚至完成了穿越美国的跑步和自行车比赛,在 45 天内完成了 3,735 英里(6,010 公里),激励了成千上万的跑步者、父亲和残疾运动员。
在接受记者的采访,当父亲迪克被问到有什么梦想时,他说希望能够多活几年,能够多推着儿子再跑几年。
原计划在2013年比赛结束后退赛,但由于当年的终点线爆炸,父子俩没有完成比赛,所以他们又回来了一次。2014年赛后,迪克以健康问题为由退休。
今年三月,迪克在家中睡梦中悄然离世,享年80岁。家人透露了迪克有一种持续的心脏病,多年来他一直在与这种疾病作斗争。
迪克离开了人们,但是他每年在爱国者日所表现出来的爱与激情、勇气与决心让人难以忘怀。
身边的跑者
认识密西根州的刘传李学长是在去年秋天西安交大组织的活动中:穿越美国虚拟马拉松。当时,他告诉我他是长跑小白。时隔一年时间,他把跑步变成了习惯,完成了四个半马,并在最近的波士顿马拉松虚拟跑比赛中跑进了4小时,一不小心跑进了前10%的行列,今年他5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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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向他表示祝贺的时候,他告诉我与他年纪相当的另外一位跑友朱槿10月3日和4日背靠背跑了两个马拉松:芝马和波马。朱姐也是50岁后开始跑步的。
根据她的描述,芝加哥赛道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平坦整齐。由于比赛当天风大、湿气重、气温高,前面一段跑得特别快,以至于最后两英里双腿抽筋,没力气站着,靠义工和其他的跑友搀扶着停停走走。最后的500米几乎用了7分钟才走到终点,后来还在医疗站的轮椅上观察了半个小时。
休整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去机场赶到波士顿进行第2场比赛。在波士顿近终点的那一段,观众人山人海,热情地为每一个参赛者加油,顿时觉得备受鼓舞,越跑越快,最后冲向终点!这就是马拉松精神!
刘学长说,不必人人去跑马拉松,因人而异,可以有2英里、5公里和10公里等,关键是参与,跑出不一样的人生。
听完刘学长和朱姐的故事,很受启发。人生就像是一场马拉松,有气短时,有撞墙时,可以走走停停,可急可徐,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要永不言弃。
越野赛季结束了,但是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奔跑是永恒的。
感恩的心 感谢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