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外婆家 / 作者:馨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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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麟游县城15公里之遥,有一个普通的小村子——西坊村。每次回家路过,我都不由自主地想去这个有着美好童年记忆的地方看看,因为这里曾经是舅舅的家,也是我最熟悉、最温暖的家。
站在院子,看着挂满果子的桃树、杏树、枣树,昔日和舅舅一家坐在树下谈笑聊天,其乐融融的情景浮现在眼前,每每想起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思念。
小时候,父母亲工作很忙,无暇照顾我,在我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被寄养在外婆家。因此,在我心里,那是我永远的家。
从我记事起,外婆一家人给我的印象是朴实、厚道,本分。外公有一家之主的那种威严感,脸上透着一种严肃、但又不缺乏温和的神情,让我敬而远之。在我不听话的时候,他会大发脾气,脱下一只鞋吓唬着要打我,吓得我直往外婆怀里钻。
我对外婆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她那高大的身材、和蔼可亲的笑容以及憨厚朴实的性格上。我最喜欢外婆了,整天粘着她,承欢膝下,无论我多么的不听话或做错事,她都会笑呵呵、耐心的哄我,包容我。
外婆是我母亲的大妈,母亲三岁时她亲妈就去世了,她的童年也是在外婆家度过的。
舅舅是外公外婆的独生子,青年时的他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英俊帅气。他是凤翔师范的高才生,毕业后分配到麟游县崔木镇医院当会计,这在当时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全家人都引以自豪。他博学多识,爱好书法,写得一手好字,是十里八乡小有名气的书生。
后来,舅舅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结婚的那天,我特别高兴,不停地追着新娘子看,还依稀记得这个刚进门的新媳妇梳着两条长长的大辫子,不算漂亮,倒也端庄秀丽。外婆告诉我她就是我的新舅妈。我高兴的喊着"我有舅妈了,我有舅妈了……"。
可是舅舅看上去很不开心,一连几天对舅妈不理不睬的,我以为舅妈做错了事,惹得舅舅生气呢。后来才知道,舅舅不情愿这门婚事,是外公包办的。因为舅妈没文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门不当户不对呗。
好几年,他们都没有小孩。舅妈对我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娘!自从她进了门,就操持着全家的衣食生活,尽一个儿媳的本分,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点灯熬油为一家老小做鞋子缝衣裳。她贤惠善良,孝敬公婆,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好媳妇。
在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舅妈每天去田间挖野菜,像马齿苋、灰灰菜、荠菜、苦菜、蒲公英,用开水一烫,凉拌着吃,有时加点麸皮或豆面做成菜团。还清楚地记得外婆把玉米芯磨成粉,撒点盐烙成饼子吃。就这样他们省下微乎其微的粮食来养育我。
中秋过后,舅舅就带我满坡捉蚂蚱,那时的蚂蚱真多,每次都捉一大串,腌好了炸着吃。时而也会到河里抓很多螃蟹,经过外婆精湛的厨艺,变成一顿美味的海鲜大餐,特别香。想起来真幸福,感觉外婆家就是人间天堂,任我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一晃六年过去了,我到了上学年龄,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外婆家。
两年后,舅舅有了他的大女儿,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着。每到周末,舅舅下班后就来接我回外婆家。那时没有公共汽车,为了抄近路,必须翻过一座小山。有一次舅舅背着我快要下山的时候,林子里突然窜出一只狼来,舅舅飞快地抱着我钻进一个破洞里,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好在是有惊无险。
后来,外公外婆去世了,舅舅家搬到村西边的厦房里。每年寒暑假回去跟着舅妈割猪草、放牛。躺在山脊的草坪里,仰望飘过山头的云彩,看着牛儿悠闲地啃着青草,各种鸟儿不停的飞上飞下,我陶醉在这美丽的画卷中,久久不愿醒来。我怀念这里的山山水水,更想念外公外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文革开始了,舅舅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地主家狗崽子的罪名,被下放回家劳动。有一天舅舅在食堂帮厨,蹲在门口的一堆木板跟前吃饭,几个孩子在上面玩,木板倒塌了,舅舅被砸成重伤,半身瘫痪。这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一家人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从此,舅妈既要照顾舅舅,又要下地干活,表弟表妹都还小,生活的重担落在她一个人的肩上。起早贪黑,种地、放牛、烧火做饭,无论多苦多累她都会咬紧牙挺过去,她说这就是命,她认了。
后来,父母帮忙四处求医,舅舅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虽然左胳膊不能伸直、右退不灵便,但能生活自理,还能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活,这让舅妈稍稍松了口气。
转眼间,三个孩子都上了学,舅舅也被平反昭雪,并补发了工资,但一家人依旧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的生活着,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可舅妈却积劳成疾,腰腿都出现了问题,不能干重活。初中毕业的大表妹被迫放弃了上高中的机会,为这个家撑起了一片蓝天。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干着一般男人力所不及的重活。
当时家里盖新房,她是总管,要计划买材料,还要帮着拉砖头,和泥、扛大梁。房子盖好后,里面的内工活都是她独自完成的。白天干农活,晚上腾出时间绑顶棚,有一次不小心从三米高的梯子上摔了下来,腿上磕了很大一块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着让人心疼。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本该和其她花季少女一样,坐在教室里,开开心心的学习生活,而她却过早的承受了生活的艰辛!
她还是做庄稼活的行家里手,大男人干不了的活,对她来说却是小菜一碟。有一年夏天,我和老公去舅舅家帮着收麦子。我俩和舅妈在麦场上把麦子碾出来后,不会扬,三个人轮换着就是扬不出来。眼看着天色已晚,电闪雷鸣,大雨将至,我们心急如焚,想着要是表妹在就好了。当时她已出嫁,远水解不了近渴,最后只能胡乱装进袋子扛回家。
后来表弟初中毕业了,担起了一个儿子的重任,成为家里的主要劳力。小表妹放学后也帮着放牛,干一些零活,舅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但是岁月不饶人,舅舅舅妈年纪越来越大,已力不从心。随之而来的是舅舅的脾气也见长了,可能是病痛的折磨和生活的磨难吧。稍有不顺心,就把气撒在舅妈身上,对她大吼大叫,甚至动起手来。这非常令我痛心,他怎么忍心这样无情的对待一个死心塌地、无怨无悔、为这个家付出所有心血、精心照顾他大半辈子的糟糠之妻呢?可是我们做晚辈的又能如何呢,只能为舅妈报不平。
不过每次我和老公带着儿子回去时,舅舅特别开心,和我们谈天论地,问寒问暖。别看他整天大门不出,但他博闻强记,喜欢读报纸看电视,说起国家大事来滔滔不绝。舅妈则拿出很多好吃的:核桃、大枣、桃子、杏子。又忙活着做我最喜欢吃的红豆玉米糁子、核桃包子、红枣馒头。看着她为我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既i温暖又愧疚不安。
时光飞逝,几十年过去了。苦尽甘来,现在表弟表妹个个家庭幸福,子女成才。而舅舅舅妈几年前已经相继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们的晚年生活饱受了病痛的折磨,没有好好的享受生活,这将成为儿女们一生的遗憾。
此时此刻,我仿佛看到了舅妈那慈祥的面孔和疲惫的身躯,看见了她在艰苦岁月跋涉的情景。也许天堂里没有病痛和苦难,他们可以安心的长眠于此,享受一份清静安宁!
作者简介
馨 怡:原名:孙小兰,女,陕西宝鸡人。1980年师范学院毕业,中学英语高级教师,有三十五年高中英语教学生涯。曾获得《中国中学生英语奥林匹克竞赛》优秀辅导老师奖、陕西省电子厅"优秀教师"、宝鸡陈仓区"教学能手"等称号。论文多次在国家级刊物《中学英语之友》、《中学生英语园地》上发表,现已退休。闲暇时喜欢写点东西来娱乐放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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