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中卫
几年前,一个朋友去沙坡头。看了她发的照片,确有“大漠孤烟”之感。那天,也是傍晚,正听马頔的《皆非》,苍凉的声音很配这个场景。从此,沙坡头就和这首歌建立了关联。
王维当年出使塞外,途经此地,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就写出了沙坡头最美的样子。
沙漠,对于一个内蒙西部人并不新奇,少时,去响沙湾滑沙玩耍,到恩格贝沙漠植树。但是,沙坡头除了大漠孤烟,还有长河落日。
腾格里沙漠南下,遇到黄河的时候,停了下来,形成了沙坡头神奇的地貌:一边是黄河,一边是沙漠。而且不是一般的沙漠,是沙山。沙坡头大概就得名于此。
当乘羊皮筏子横渡黄河,站在岸上,抬头仰望,眼前的黄沙瀑布,几成直角,不知道会不会飞泻而下。
有几株树站在如同夯过的沙山前,都显得很单薄,但又有种孤独的坚守者的气质。
景区修建了天梯可以爬升到沙山顶部,天梯就是接了好几节的扶梯,外面有罩舱护着,里面还有点未来感。因为太高太陡了,都有点眩晕。
沙山顶部有更多的树,间距明显密于山下。树干呈Y字形,不需要的枝干和叶子全部精简掉,以保证周围枝条的生命力,形成丛聚状的绿色防风墙。
沙漠的腹地就在沙山之上。
牵着骆驼的大姐一路叮嘱,坐在骆驼上,一定要坐稳抓牢,不要尖叫,晃动之类。说别看骆驼个儿大,可胆小如鼠。有时甚至是拍照的咔擦声,都会惊吓到骆驼。
草原上容易迷路,那是一望的平坦,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沙漠中更容易迷路。波浪状的沙丘随风而变,看着前面那个沙丘好像到头了,可越过去,又是一个低谷。起起伏伏中,始终不知道终点在哪里,怪不得在沙漠中行走容易绝望。
天地玄黄间,人就像恒河沙数中缓慢爬行的小瓢虫。
认识有限的几个宁夏朋友,都喜欢用一个图像做微信封面。
漫漫黄沙中,周遭没有任何风景,一个穿着蓝袍,状如苦行僧模样的行人在跋涉,身后留下串脚印。
纯粹的底色上,人是更渺小了,还是更坚韧了呢?
灰绿色的沙漠植物,也趴在地上,只要细细的一根扎在沙中,就渐渐繁衍成一蓬。
离开沙漠,不远处一个叫腾格里金沙岛的所在,秋色截然不同。
因为有一大片湖水,这里就是沙漠中的绿洲。各色乔木、灌木、草本、水生植物,组成一个立体的沙漠花园。深秋中的芦苇、红叶石楠、各色小菊……像打翻了调色盘。
跋涉出沙漠,就是为了绿洲吧。
沙坡头,就在宁夏的小城,中卫。
现在如果有朋友问我,去宁夏哪里好玩,答说沙坡头固然要去,之后一定要去中卫城里逛逛。
宁夏有很多地名,比如宁安堡、中宁、固原,一看都有点军事气息,中卫更是如此。
好友写过一本专著,《明代卫所 政区研究》,很复杂,实话说,我没好好看。
简单说,卫所制是明朝的一种军事制度,东南沿海,西北西南,都设置有大量卫所,目的是防倭捕倭,抵御蒙古等。
中卫是古丝绸之路北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所以,明廷设立了卫所。天津有人称呼“天津卫”,那也是明朝在那里设立过卫所的缘故。据说,中卫是唯一一个现在还以“卫”命名的城市。
白天在沙漠和绿洲耗尽了气力,晚上可以在中卫小城休养生息。
老城不大,市中心有一座鼓楼,其实也是城中心的交通转盘。刚看完东面匾额上的“锁扼青铜”(青铜峡),转过来,灯光就亮起来了。
当年,控制边陲的重镇,这一刻,透出安宁的气息。
正好微雨,一觉醒来,院子中满是飘落的银杏叶。少了些西北的粗粝,空气中充满了塞上江南的柔和。
距离鼓楼步行几分钟,有一座高庙。环卫工人正在清扫落叶,对面是一座貌似已关张的古玩城,旁边都是售卖宁夏枸杞沙漠奇珍的特产店,门庭寥落的样子。
高庙前是一个市民公园,有人在健身,有鸽子或飞或驻。
高庙始建于明代,但因地震和大火,明代痕迹难寻,多是清代和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建筑。
高庙很高。直白得就像它的名字,台阶又窄又陡,最后会走到城墙的高度,才稍微有点开阔。因为占地不大,布局紧凑,儒释道三教的信仰都聚于一处,高和陡的特点就更突出。
至于介绍中说的高庙独特的地狱文化,就没见到。不过,也不是很想看。
从高庙出来,有人上前询问,要不要去沙坡头。大抵因为沙坡头和高庙是中卫的两大名片。
还是步行,路过一座小桥,风格就渐渐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火车站感觉还保持着绿皮车的味道,灰凉破败的大酒店相当乍眼。就和当年的卫所与地方政区也许领地不同,如今铁路和地方的关系也很微妙。
在春天,回想中卫,面向太多,一日看不尽长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