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作家:一九——小小说:小红薯(知青岁月)
插队第一天,我就见识了小红薯的娇蛮。那天在她家,刚用罢饭,天就黑了,该点油灯了。这时她过来向我要打火机,我说没有。她说男人咋能没有打火机,骗人。说着就过来搜身,把我全身里外搜个遍,毫无顾忌。
我心里骂着,这疯丫头,太没教养了。她妈把灯点着了,对小红薯说,长大了你还这么没羞没臊,不懂礼貌,看谁敢要你呀。她哼了一声,表示不服气,又瞪着眼问我把打火机藏哪了。我说我没有打火机,不吸烟,从来不带打火机。她好奇地看着我,不大相信,最后说等她发现了饶不了我。她说话时,嘟着嘴,眼睁得大大的,眉毛不停地上挑,我乐了。她看我笑,上来就狠拧我一把,我疼得啊了一声,她撒了手,咯咯咯地笑着跑出去了。
我们熟悉后,她常到我住处玩,缠着我讲故事。来时常带吃的,带红薯的次数最多,所以我就叫她小红薯。那个年代,吃是第一要务,只要有了吃的,其他都是闲事。为了嘴,我们就像敬着老佛爷一样,护着她,宠着她。她到我住处比在她家还自在,就像贾宝玉进了大观园一样,快活随性。
眨眼到了暑天,天大旱,玉米叶都蔫了,像烟卷一样拧着。晚上的房子里热得像蒸笼,谁也睡不着。刚好邻村演样板戏,我们知青都去看了大半夜戏。第二天,大家起不来床。小红薯他爸是生产队长,一大早派活,知青不见一个人影,气得发疯。按规定,上工迟到,要停半天伙食,上午不给饭吃。那会儿得罪了队长,等同于犯了法,是要收到惩处的。果然,第二天就派我去县城拉大粪。正是抗旱保苗的时候,农活正忙,其他人被罚担水抗旱,我一人赶着驴,架粪车去县城。
县城的厕所,个个干净很,几乎没粪水,早被别的生产队的人掏空了。咋办?总不能等别人屙一泡,淘一泡吧。我决定先回去。返回途中,正赶上中午,太阳把路炙烤得酥干,脚踏上去,尘土能把脚烫熟。大太阳下走了十来里地,恨不能蜕张皮。翻过大水渠,终于看见了村庄屋舍,青烟般袅袅,冒出了高田。赶了一上午路,眼看到了,这才缓口气,找一棵大荫凉树,把驴拴好,搬两块大土疙瘩,一屁股坐了歇息。
“哎,快来帮我。”声音是压低了的,从身后地里传来,熟悉悦耳。我心下一惊。看见了小红薯。
“快点嘛,难道你不想吃吗?”说到吃,肚子满满饥饿感,老半天没吃东西了,正饿得慌。
阳光下,一望无际的红薯地还算油绿。我要是一头牛,肯定会冲进去,吃它个欣喜若狂忘乎所以。红薯地里,小红薯正甜甜笑着,粉红色衬衣衬托着圆圆白皙的脸庞,像刚出苞的牡丹,水嫩嫩地勾魂,娇滴滴地要命。我突然干渴不已,全身燃烧了起来。
“大热天在地理干嘛呢?”我在树下问道。
“你来先帮我把红薯搬到树下。”小红薯提高了嗓门。我过去,把红薯抱到树下,她转而又说:“跟我走,快,别耽搁。”
我疑惑地问她去哪里,她说她又不会吃了我,怕什么。我把红薯换到肩上扛起来,顶着太阳,跟着她,来到村外的一处土坑里,这土坑是生产队饲养室给耕牛晒干土的地方。生产队养牛,为保持牛圈干燥,要把土晒干垫牛圈。
土坑大得很,像个没有水的旱湖,坑岸长满了灌木和杂树。晒土的村民为了乘凉,在坑沿挖了半人高的窑洞。我把红薯放到洞口,和小红薯一前一后,猫腰钻了进去,一股凉气迎面而来,凉簌簌的很舒坦。酷热的暑季,竟然有这么一处好地方。
“干嘛呀!把我引这儿来?”我故作惊诧,也不知她搞什么名堂。
“把衣服脱了,快!”她说着,就伸手脱了我的上衣,强行脱了。我扭不过她,只好就范。我心里想着,这悍妞,谁将来娶了她,倒八辈子霉。
大半天忙着赶路,还不觉得怎么饿。这会儿歇下来,顿时饥渴难耐。环顾四周,除了土洞壁,就是土洞顶。正寻思着找点东西吃,她怀抱我的上衣,从洞外钻了进来,一手抓了几把麦秸,摊平整,把上衣放在麦秸上,慢慢地解开,几个小瓜崽就亮相了,我挑了个大的,抱在手里就猛啃起来。
“别急,饿死鬼,慢慢吃,我烤红薯去。”她甜甜地说着,就走了出去。暖人的话语顿时让我感到了家的温馨——我和她的小家,一会儿却有莫名的酸楚突然在我心头升起。
吃完瓜崽,实在太困了,我倒在洞里破凉席上睡了一觉。睡梦里,迷迷糊糊的,感觉我好像回到了自己家,妈妈拿着热馒头放到我枕边。馒头又飞起来,在我脸上晃来晃去,软绵绵的,暖暖的。一会又感觉是小红薯,她递给我一个烤熟的红薯,我们俩一起慢慢剥着,剥出了水,剥出了火,剥光了她,剥光了我……
洞中无日月,我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身上盖着小红薯的粉衬衫。她侧卧在我身边,身上光溜溜的,乳房从红肚边上探出来,贴着我的脸。
我看着她,梦幻一般,借着洞口的光,看到了好美的红薯,好美的胴体,白润如玉,细腻如翡。她发现我盯着她看,有点发慌,紧张起来,胸脯急促地起伏,脸似乎红了,丰腴的身体也开始战栗。我忽然发现她是那么的美,这是那个小红薯吗?
她说,她知道我今天进城,特意在村外等我。知道我饿着肚子,特意挖红薯给我吃。她说喜欢和我待在一块,喜欢我的声音,喜欢听我讲故事。她说她的,我吃我的,我彻底沉醉在了美色美味之中,狼吞虎咽地吃着。她说得很动情,我吃得也狠势……
吃完红薯,吃完了一切能吃的,我把嘴唇舔了又舔。时候不早了,我说走吧。她说想多坐会,再和我说说话,叫我讲故事给她。我说害怕队长再批评我,处罚我,得回去了。走上路,我叫她坐上驴车,一边走一边聊。她坐上驴车,却没说话了,静静的依着我。我肚饱神足,扬起了皮鞭,一声吆喝,驾着驴车进了村。
转眼到了冬季,红薯挖回来了,红亮亮的满院堆着,却一直都没见小红薯再来,我以为她又到那个亲戚家疯去了。快过年了,打扫房间,看见堆着的红薯,我又想起了小红薯,望她来和我说话,盼她来听我讲故事。
有天我正整理床铺,小红薯来了,挺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她坐在床沿,手抚着腹部,说快五个月了,她嫁给了大队书记的瘸腿儿子。听到这话,我立刻像被锤击般眩晕,茫茫然整个人瘫坐床上。
她走后,我心里空落落的,我们知青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快气氛。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她刨红薯给我吃的事,被大队书记知道了。在那个年代,我们的行为属于犯罪,是要被批斗的。他爸无计可施,只好把小红薯嫁给了大队书记的瘸腿儿子,堵住了大队长的嘴。
为了我,小红薯牺牲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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