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有个像阿米尔·汗一样的朋友

这是九匠的第108篇文章


上个月,大学时候睡在我下铺的兄弟辉子来深圳办事,约我见面聊聊。

已经一年多时间没有以前的同学或老友来我的城市了,我也就有一年多时间没有敞开朝死里痛快地喝了。

几天前在一档电台节目里听到一个说法,讲的是人一旦过了三十岁,就很难交到那种肝胆相照的朋友。它的论据是三十岁之前,大家身份地位,阶级属性没那么明显,交朋友纯粹冲人品冲兴致冲乐趣喜好去的;而三十岁之后,个体之间的职业属性、社会属性开始变得明显突兀,而每个人面临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这个时候交友或多或少都带有某些目的和动机。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我赶紧在脑袋里把几个自认很铁的哥们梳理了一下,也不全对,80%赞同,剩下的20%也不是人性险恶或者人心龌龊,实乃生活所迫。

跟辉子约在公司楼下一路边大排档。酒至酣处,他突发感慨,说自己现在特迷信,迷信各种养生知识,迷信风水传说,各种专家学者的理论、过来人的经验也都拿来规范自己的行为思想,甚至于微信里经常出现的今天是某某菩萨的诞生日、今年属什么生肖的转发会有好运等,他都信也都会转……我问他为何我没在朋友圈发现他转这些?他讲对几个交情深的老友屏蔽了这些消息,他说怕哥几个取笑他。他猜得一点儿没错,如果我们几个看到不但是取笑,还会爆粗口,上学时候的辉子可不是这副德性。没有对比就没有嘲笑或者崇拜。

我们那个时候上大学还是件很严肃很高大上的事情,上课的时候是不允许看课外书的,不过现在这样说来除了证明我的老之外,什么也说明不了。有一次辉子课上看小说被老师发现,让他上交。他把小说塞进课桌里,硬拧着脖颈不交。僵持之下,老师要搜辉子的课桌。这时,让我们惊掉下颚的事情出现,辉子抓住老师的手,大声说道:“你有什么权利搜我的课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这个课桌现在是我的私有财产,你没有权利搜查!”

当时的场景很尴尬,估计那个老师也没料到辉子会来这一出。大学老师还是比小学中学的素质高,不会利用老师的身份地位跟你用武力解决。愣了愣神后,老师说了句:“你是懂得很多,但有时候未必正确。然后就悻悻离去。”

那个时候,《三傻大闹宝莱坞》还没有开拍,我们还不知道兰彻这个人物。等到后来刷三傻电影的时候,猛然觉得辉子身上有些地方跟兰彻很像。

大学毕业时,填写就业意向,辉子填了记者。当时要搜他课桌的老师笑话他,说一个经常考试不及格的土木工程学生,怎么可能做得了记者?这个时候,辉子倒是没有利用中国宪法来反击。

三年后,我去大学学校所在城市办事。呆到第三天时,辉子说他要回学校办点私事,就约了在那个城市工作的几个老同学吃饭,又喊上了我们的辅导员,就那个跟辉子较劲的老师。三年尚短,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被时间冲刷,大家相谈甚欢。席间,老师问辉子现在做什么,他轻飘飘说了句报社记者。当时老师顿了顿,讪笑着说恭喜你实现目标了。辉子一笑,没说话。

回酒店路上,我问辉子是不是特爽?复仇的感觉是不是特爽?他意味颇深地笑说:复的哪门子仇啊?选择哪条路,去做什么事情首先是因为自己喜欢,而不是为了赌气或者向谁证明什么。这小子那个时候就很会说这样的鸡汤话,但不同的是,他会照着这些鸡汤去做。不像现在,纯粹为了阅读量和自我安慰。

然后,又十年过去。开始联系还频繁,后来应付各自的日子都焦头烂额,没那闲工夫八卦闲扯,也就渐渐不知相互的境况变化。微信朋友圈倒是经常见,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你很难从一个人的朋友圈里了解到他的真实生活。

所以,当辉子说他现在特别迷信,对一切权威、经验之谈、道听途说都不再怀疑的时候,对于来自旁人的异议、评判和结论默认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的怯懦和害怕。那个像阿米尔·汗扮演的兰彻一样的青年不见了。

我递给他一只烟。烟雾下,看着辉子那张有些油腻的脸,看着他俯首称臣的脸,心底里冒出来一股悲凉。

这几天都在刷屏《摔跤吧,爸爸》,由于它的火,也让很多人聊起阿米尔·汗之前的代表作《三傻大闹宝莱坞》。我跟人聊天的时候,会说,以前,我也有个朋友很像阿米尔·汗扮演的兰彻。在大部分人已经完成的人生当中,总会有那么一段像阿米尔·汗的时期,但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走着走着就不像了,只剩下了向往。很多人说看这两部电影会看哭,这些眼泪大部分都是哭给自己的吧。

想赢下这场战争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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