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国勇丨企鹅的婚姻（散文）

上岛咖啡屋在飘飘扬扬的雪花中时隐时现，似海市蜃楼中的蓬莱仙岛。走近看时，咖啡屋前圣诞树彩灯闪烁，身着节日盛装的圣诞老人姿势招摇，向路上行人频频招手，轻轻柔柔的黑管曲子《茶花女》扑入你的耳朵，让你忍不住停下脚步，品尝一下异国风情，流连忘返。

走进咖啡屋，可以看到一方三角形的乐池，黑管手正站在乐池的中央，一边看着乐谱架上的乐谱，一边忘情地吹奏着黑管。从他卖力扭动的身躯看，可以领略到那满腔的激情正如江河水一样倾流而下。惬意的灯光点缀着现代简约的温馨，加之乐池前携手走过的几对俊男倩女，那亲亲密密，那陶醉无他，让人深陷在甜蜜的爱情氛围里难以自拔。

咖啡屋一角，惠济禅师和苏菲菲相对而对，轻轻地品尝着来到苏门答腊的芳香咖啡。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袭黑色的长裙，明眸皓齿，穿过长裙的间隙，隐约现出的皮肤给人以晶莹剔透的感觉，其一颦一笑之间尽显风情。特别是她的那一头秀发，随着她头部的转动飘逸，让人感受到了青春的脉动。

就这样，他们两个静静地坐着，任音乐在耳边流过……

苏菲菲轻啜了一下杯中的咖啡，向惠济禅师述说了一段不堪回忆的爱情：

在苏菲菲来到这个城市之前，曾经遇到过一个让她心仪的男孩儿。这个男孩儿是个警察。在知道，幼年时的苏菲菲曾经多次做警察梦，当她的警察破灭后，就立下志愿，今生今世嫁给一个警察，和他共同走上红地毯，品享警察的光彩。

警察男孩儿比苏菲菲小两岁，在接触苏菲菲之前，还从没有谈过恋爱，是一只青涩的果儿。当苏菲菲把手伸给警察男孩儿时，她立即感觉到了警察男孩儿手中沁凉的汗水和轻轻的颤抖。经历了失恋打击的苏菲菲被警察男孩儿的纯真感动了，她不由分说地爱上了这个警察男孩儿。

就这样，苏菲菲和警察男孩儿热恋了两个月。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警察男孩儿把苏菲菲约到了家中，和警察男孩儿的父母见了一面。前景良好的工作单位，让人望尘莫及的硕士学历，出身洋楼的高贵家庭背景，当然，还有漂亮端庄的面容，哪一样都让警察男孩儿的父母动心，看了苏菲菲的第一眼，就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使苏菲菲轻轻松松地通过了“面试”。

警察男孩儿的父母陪苏菲菲吃过晚饭后，可能是为了给两个年轻人留下相爱的空间，借口说要出去散步，相携着离开了家。

那天月色很美，苏菲菲和警察男孩儿相拥着站在窗前。如银的月光透过窗棂流淌进了屋内，倾泻在苏菲菲和警察男孩儿身上。苏菲菲如醉如痴，恍惚之间，她感觉到警察男孩儿越拥越紧，突然，警察男孩儿把苏菲菲拦腰抱起，从他的动作来看，是要走向卧室……

这么多年来，苏菲菲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爱情，都是因为“临阵退却”。对性，她有着和这个时代人不同的见解，她认为两个人相爱，是否纯洁应该由性来裁判，如果随意地有了性关系，爱，就会变得不纯洁起来。这是一个充满了梦想的女孩儿，她梦想着等到婚礼的宾客散去、喜庆的音乐响起、大红的腊炷燃烧，到那个时候，她把一个完整的身体交给丈夫，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儿。

所以，面对警察男孩儿的“进攻”，苏菲菲和往日一样，发起了“抵抗”。警察男孩儿没有想到苏菲菲会“抵抗”，所以，他非常惊讶。要知道，如果不是决定娶苏菲菲为妻，他绝对不会带苏菲菲回家见父母的。现在，警察男孩儿的父母已经通过了对苏菲菲的“面试”，可以这样说，一下步，就是为他们操持婚礼了。苏菲菲为什么抵抗？警察男孩儿不理解，他只好尴尬地放开了苏菲菲……

苏菲菲看到了警察男孩儿的失望，用忐忑不安的心情看着警察男孩儿。警察男孩儿搂过苏菲菲，和苏菲菲脸对脸，呼吸相扑，两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苏菲菲：“知道吗？我们一家人都把你当成了我的老婆，你为什么还不相信我？”

苏菲菲陶醉在警察男孩儿的眼光里，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了，身子如泥一样柔软在躺到了警察男孩儿的怀中……

听了苏菲菲的故事，惠济禅师感觉到非常奇怪。一个女孩子，为爱而献身，即使是在佛理上说也不是错误的事儿。可是，惠济禅师却分明从苏菲菲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懊悔和沮丧。为什么呢？这里面有什么值得苏菲菲懊悔和沮丧的呢？想到这里，惠济禅师向苏菲菲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和苏菲菲的目光相撞，惠济禅师发现苏菲菲苦笑了一下，端起咖啡杯喝了满满的一大口，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后来，那个警察男孩儿还是没有和我走上婚姻的殿堂。在一次抓捕犯罪分子的出警任务中，那个警察男孩儿受了重伤，当我接到信息赶到医院的时候，警察男孩儿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我记得非常清楚，他看到我从病房外走了进来，非常高兴，伸出手去欲拉着我的手，可是，这一次他抓空了，胳膊无力地垂了下去……”

惠济禅师说：“那个警察男孩儿去世后，你就来了这个城市。”

苏菲菲长叹一声说：“在我们那个地方，大家对失恋女人的目光总是异样的，更别说我已经失去了女人应有的贞节。像我这样的人，对婚姻只能草草而就，再想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爱人，何其难呀？没有办法，我只好来到这个大都市，希望在这儿遇到我的下一个真命天子。可是，我失败了。在这里，我发现男人的心胸并不比我们老家的男人宽广，处女情节无处不在。当爱情再次降临我身边时，这些男人总是要考究我是不是处女？所以，我至今依然是无根的漂萍！”

惠济禅师问：“你后悔和警察男孩儿的爱吗？”

苏菲菲摇了摇头。

惠济禅师问：“你恨那个警察男孩儿吗？”

苏菲菲依然摇了摇头。

惠济禅师问：“你知道企鹅的婚姻故事吗？”

苏菲菲说，不知道。

惠济禅师说：“感谢你给我讲了个故事，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企鹅的婚姻故事，或许你听了有好处。”

就这样，惠济禅师给苏菲菲讲起了南极企鹅的婚姻故事：

在南极洲有一群企鹅，叫做皇帝企鹅。每当初夏的暖风拂过海平面时，海面的上冰就要解冻了。这个时候，皇帝企鹅们也开始开始孕育下一代。在这些皇帝企鹅中，雌雄比例非常高，达到了1：2。要知道，在所有的动物中，企鹅的爱情总是让人津津乐道，因为这是一个一夫一妻制的社会。两只皇帝企鹅一旦成为夫妻，即使是其中的一只企鹅死了，另外一只企鹅也是终身不娶不嫁。所以，这群企鹅中总会有一部企鹅要打一辈子光棍。

南极是低温给皇帝企鹅带来了资以生存的环境，也成为了皇帝企鹅的杀手。当雌企鹅产下第一枚卵之后，南极的气温就开始升温，冰雪开始融化，冰冷的雪水涌向大海，海平面慢慢升高。这个时候，如果企鹅卵被刺骨的冰水浸泡，就会在短时间凝固成一团冰——生命被冰水残忍地夺去。

为了抵御冰水的侵袭，在产卵前，皇帝企鹅就要到海滩上去精心挑拣一粒粒的石子，垒起一个四周高中间低的巢。在巢的中间，放着那只刚刚下的卵。

这样并没有算完，当雌企鹅坐在巢中孵化孩子的时候，冰水开始向上漫来，一步步地威胁着巢中的卵。冰水一旦浸渍了企鹅卵，企鹅多少日来的辛苦就会化为泡影。为了不至于让孩子死在卵中，雌企鹅要抓紧时间孵化企鹅，雄企鹅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寻找更多的石子，来抬高他们的巢。可是，海滩上的石子非常有限，一个雄企鹅拣拾石子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赶得上冰水的侵袭速度……

这个时候，让人为之慨叹的情景出现了。雄企鹅回到巢中代替雌企鹅进行孵化，而雌企鹅则找那些单身雄企鹅卖弄风情……当他们进行完性的行为后，单身雄企鹅就要为雌企鹅的孩子做贡献——到处寻找石子，送到雌企鹅的巢中。

就这样，雌企鹅为了孩子，和多个单身企鹅发生了性行为，单身雄企鹅送来的石子越来越多，使企鹅巢离冰水的侵袭越来越远，从而保证了企鹅孩子的生命。而雌企鹅的配偶呢，却对这些献殷勤的单身雄企鹅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不声不响地卧在巢中用身体的热量孵化着孩子……

讲完这个故事，惠济禅师对苏菲菲说，古代对女性的贞节有这样三点，一是嫁人时必须是处女，新婚之夜必须见红；二是，平日里要严防死守男女之间的接触，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男女授受不亲”；三是女人要“从一而终”，不仅是不能离婚，而且在丈夫死后也要“从一而终”。用这个观点来看待现在社会的婚姻观，显然已经是陈规陋习，不仅和法律法规相冲突，也和我们提倡的人性化相冲突。

事实上，现在社会的婚姻关系更看重的是“贞洁”而不是“贞节”。像企鹅一样，为了她和丈夫的家，为了她和丈夫的孩子，她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难道人说这也要受到人们的指责吗？

在现代社会，每一个婚姻家庭都要经过爱情的历程，而爱情呢，却是激情的产物。当爱情降临到人们身上的时候，激情也就悄悄而来，让人不能自持。所以，现代的人性观认为，爱情是排他的。尽心地爱在所爱的人并没有错，如果说有错，是那些心胸不宽广的男人。他们没有资格指责那些在刻骨铭心的爱情时刻做出的选择。因为，在“现在时”的爱情没有结束、“未来时”的爱情没有到来之前，我们只要对眼前相爱人负责就够了。

就像那只雄企鹅，如果妻子出卖肉体保证了孩子的生命无恙，它反过来还要责备妻子的话，那它就不是一个雄性的动物，也不配我们今天津津乐道地赞美它了。因为，比起我们人类来，皇帝企鹅的爱情婚姻观更加伟大。

作者简介：

贾国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行为证据》杂志社主编，新媒体《行参菩提》创始人。著有长篇小说《测出的不仅是心跳》、《谜底就在现场》、《致命谈判》、《命案现场》、《神探》、《大测谎师》、《市长命案》、《市长夫人》等，以及散文集《立地成佛》、《心止即岸》、《行参菩提》等。创作、投拍了《命案现场》（20集）、《捕狼人》（20集）、《完美指控》（30集）、《博弈》（30集）、《糊涂县令郑板桥》（36集）等电视连续剧、系列剧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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