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清代福建“按察使含冤自杀案”速解

清嘉庆二十年（1815），福建提刑按察使李赓芸，代理布政使之职，一年后，正式署任布政使。李赓芸从前任职漳州知府期间，治所龙溪县不时发生持械斗殴的事件，龙溪知县胆小怯懦，无法治理。而漳州平和县代理知县朱履中内心狡诈，外表诚朴，李赓芸未能察觉，引为廉吏，深为器重信任，故此行文督抚，请求将其调任龙溪。

时间一长，李赓芸发现朱履中并未有效解决好龙溪民间的械斗风气，这才识破他表里不一的庸吏嘴脸。李赓芸未及作出调整，便由漳州知府升任福建按察使，并代理布政使，随后改派朱履中担任府学训导（学官）。朱履中因任内亏空盐税银两，害怕获罪，便暗中向闽浙总督汪志伊、福建巡抚王绍兰申诉，谎称盐税亏欠，都是由于道、府两级官员贪婪强索所造成。

福建督抚向嘉庆皇帝作了密奏，并解除李赓芸的布政使之职，对他进行审讯。先前，李赓芸离开漳州时，负责监造的战船尚未完工，所以留有心腹仆从督查管理。期间，仆从曾找知县朱履中借了三百元洋银，谎称垫作造船之用。所幸李赓芸很快听闻此事，如数付给仆从，令其还给朱履中。不料仆从贪财，将三百银元私藏起来，并未还给朱履中。

后负责审讯李赓芸的福州知府涂以辀，为讨好总督汪志伊，私自肆意扩大仆从借款数目，从三百变成一千六，并逼迫李赓芸自己承认。涂以辀审讯时的口气和神情非常严厉，丝毫不顾及这位昔日上司的脸面。李赓芸也担任过一省刑名，自然深知其中缘故，因此始终不肯无辜受诬而胡乱招供，但他担心为此受到狱内官吏的侮辱，不久便上吊自杀。

案情报到御前，嘉庆皇帝下令侍郎熙昌、副都御史王引之前去福建复查该案，李赓芸蒙冤自杀的真相方得以大白天下。皇帝因李赓芸素日操守清廉是众所周知，且其死因源于闽浙总督汪志伊的刚愎自用、过度苛求，而造成直接后果的则是涂以辀的凌辱逼供。不久，原总督汪志伊，罢官夺职，永不叙用；原福州知府涂以辀、漳州府学训导朱履中，发配黑龙江充军；原福建巡抚王绍兰，因附和原总督汪志伊，革职夺俸。

掌握行政大权的地方官吏（涂以辀）审讯案情，居然偏听偏信（朱履中），甚至居心不良，有意捏造事实，欲致昔日同僚于死地。不想到头来，自己也免不了褫职充军的下场，实是咎由自取。一如《红楼梦》里的贾雨村，在贾政的帮助下，官复原职，平步青云，最后在贾府被抄时，反而落井下石，此案可谓活生生的清代官场写照。

值得一提的是，李赓芸身为朝廷地方大员，且担任过主管一省刑狱的臬司，尚且蒙冤无法辩白，只能自杀明志，想想底层寻常百姓的诉讼冤情，顿时令人不寒而栗。然而，另一方面，李赓芸（贾政）用人不察，反受其害，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对今天我们职场的朋友来说，在如何用人选人的问题上，也可以说提供了一些经验借鉴。

-----------------

此案译自《清史稿·李赓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