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解红楼之怀古诗解谜(下)
桃叶渡怀古(其六)
衰草闲花映浅池,桃枝桃叶总分离。
六朝梁栋多如许,小照空悬壁上题。
秦淮河畔的桃叶渡,留下了东晋大书法家王献之和他的爱妾桃叶的爱情故事。王献之歌曰:“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桃叶深情回答:“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桃叶渡的风流故事,荡漾在秦淮河柔媚的烟波里。
作者只是在写王献之和桃叶的风流韵事吗?不,让我们大胆的联想,从诗里寻找隐藏的蛛丝马迹。
“衰草闲花映浅池”,这是一种落寞凄凉的感觉,是女人年老色衰后被冷落后的寂寞。这不是秦淮河的浅池,是昆明的莲花池。“桃枝桃叶总分离。”,桃枝之上是桃花,又有诗云“桃叶映红花”。由桃花可以联想到苏州的桃花坞。还有“花底出陈园”。所以这首诗隐藏的是“秦淮八艳”之陈圆圆。
“六朝梁栋多如许”与刘禹锡的“旧时王谢堂前燕”暗合,同时与“桃枝桃叶总分离”连在一起,指代流离失所的燕子总是面临离别。而陈圆圆的人生正是不断经历离散。幼年母亲去世被卖入梨园。与冒襄相恋,却因被强抢入京而未果。被送给崇祯皇帝,遭遇拒绝。遇见吴三桂,又被刘宗敏抢夺。“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后来跟吴三桂到了云南,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富贵。不几年又年老色衰,逐渐被冷落,闲居在昆明的莲花池畔。当吴三桂死后,她也投莲花池而死。“衰草闲花映浅池”,不正是她落寞晚年的真实写照吗?
“小照空悬壁上题”,这里本指王献之的自题画像悬挂在墙壁上,隐藏着陈圆圆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从而“一代红妆照汗青”。
青冢怀古(其七)
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
汉家制度诚堪叹,樗栎应惭万古羞。
此诗读来一片悲凉,是为远离故土置身荒凉大漠王昭君的凄凉境遇而伤感,同时愤恨当时腐败的选秀制度。
这里,我们又能找到什么?“黑水茫茫”隐藏“河”,“冰弦拨尽”里隐藏着“琴”,联起来就是“琴河”。吴梅村写过“琴河怀旧”,诗里他深情地倾诉:“青山憔悴卿怜我,红粉飘零我忆卿。记得横塘秋夜好,玉钗恩重是前生。”。而那位卿,就是他一生念念不忘的红粉知己“秦淮八艳”之卞玉京。
“冰弦拨尽曲中愁”与吴梅村的《听女道士卞玉京弹琴歌》里的“月明弦索更无声”可谓异曲同工。
卞玉京对吴梅村一见生情,吴梅村却冷淡地拒绝了卞玉京火热而大胆的追求。吴梅村的这一举动,深深的伤害了多情而要强的卞玉京,以至于她长久不能原谅他。“汉家制度诚堪叹”,王昭君因汉代的选秀制度而被迫置身荒漠。卞玉京呢?却因为吴梅村听闻卞玉京已经被内定选秀而不得不拒绝她,给这对才子佳人间的带来隔阂和留下无穷的悔恨。“依稀记得祁与阮,同时亦中三宫选。可怜俱未识君王,军府抄名被驱遣。”,王昭君未能识得君王面而远嫁大漠,卞玉京因为被选秀而流落,也致使吴梅村痛失佳人,这难道不是“汉家制度”的错吗?
“樗栎应惭万古羞”,樗和栎指两种树名,古人认为这两种树的质地都不好,不能成材。后因以"樗栎"比喻才能低下,也是自谦之辞。这里是吴梅村痛恨自己没有才能复国,而被迫在伪朝为官,以致留下千古骂名。
马嵬怀古(其八)
寂寞脂痕渍汗光,温柔一旦付东洋。
只因遗得风流迹,此日衣衾尚有香。
此诗一股香艳之气扑面而来,写的是杨玉环在遭遇马嵬兵变被绞死的事。诗中一个“香”字,还有那字里行间飘荡的脂粉幽香。我联想到“秦淮八艳”之李香君,又名李香,她在秦淮河居住的地方叫“媚香楼”。
出生于苏州阊门的李香君,因家道败落进入青楼,与侯方域一见倾心。侯方域送给她一柄上等的镂花象牙骨白绢面宫扇作定情之物,扇上系着侯家祖传的琥珀扇坠。李香君性格刚毅、爱恨分明,她愤怒地退不义千金,为拒绝权贵以头撞栏,血溅桃花扇。“寂寞脂痕渍汗光,温柔一旦付东洋”,她一旦真心付出,在寂寞和流浪中等待自己心爱的人,甚至还一度出家为尼。
蒲东寺怀古(其九)
小红骨贱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
虽被夫人时吊起,已经勾引彼同行。
这首诗讲述的是《西厢记》里崔莺莺的婢女红娘撮合崔莺莺与张生而被老夫人拷打的故事。诗的谜底是红灯笼,因为灯笼由竹篾扎成,所以说它是骨贱身轻。灯笼被挂在门口,或被人用带钩子的棍子提着,契合诗里的“虽被夫人时吊起,已经勾引彼同行”。
由“红灯笼”,会联想到当年的保国公朱国弼为了迎娶寇白门,在夜里特派5千名士兵手执红色纱灯从武定桥一直肃立到内桥的朱府。这一盛况空前的迎娶成为明代南京最大的一次迎亲场面,当时的金陵城为之轰动。所以这首诗写的是“秦淮八艳”之寇白门。
当侠义痴情的寇白门的霸气临门之时,她没有想到,这只不过是朱国弼的一次任性表演。他迎娶寇白门只是一时之需,数月后他便本性暴露,将寇白门丢一边,依旧走马于章台柳巷之间。
清军南下,朱国弼投降了清朝,全家被清廷软禁。朱国弼打算把家里所有的歌姬婢女卖掉来赎他性命。寇白门对他说:“你卖掉我,只不过得数百金,若放我南归,一月之间我筹万金以报公。”朱国弼答应了。寇白门历尽艰辛回到金陵,想尽办法终于筹集了两万两银子将朱国弼赎回。获释后的朱国弼想重圆好梦,但被寇白门拒绝,她说:“当年你万金赎我脱籍,如今我万金将你赎回,我们两清了”。
寇白门一片痴情却被朱国弼看轻,她依然一诺千金,帮助朱国弼脱困,最终被世人看轻的是那绝情寡义的朱国弼。
梅花观怀古(其十)
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
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
这是来自《牡丹亭》里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爱情故事,杜丽娘游园小憩中梦见一个书生持柳枝向她求爱,因而相思成疾。病中她在自画像中写下:“近者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
“在柳边”,因为“柳”多是依水而种,那么“在柳边”表示在水里。“个中谁拾画婵娟”,谁知道用它来比对着画“婵娟”呢?“婵娟”即月亮,所以应该是圆形,而且和月亮大小相似,这是什么呢?荷叶也。“团圆莫忆春香到”,团圆的日子是中秋,中秋的时候不要想起春天的荷叶香。“一别西风又一年”,西风一吹荷叶就枯萎了,只有明年再见了。所以本诗的谜底是荷叶,即莲。
莲即青莲,而“秦淮八艳”之董小宛号“青莲”。
同样出生在苏州董小宛十三岁不幸家道中落,父亲染病去世,母亲也病重,被迫卖入青楼。她秀丽的容貌,超尘脱俗的气质使她很快就在秦淮河出了名,但她在卖笑陪酒中依然保持孤高自傲的性格。她终于遇见知己冒辟疆,并在钱谦益和柳如是的帮助下得以赎身,度过了几年幸福时光。
在经历李自成进京、清兵入关的罹难后,冒家几乎一贫如洗。董小宛艰难持家,又衣不解带的照顾生病的冒辟疆五个多月。没过多久冒辟疆却又生病了,这次是背上生疽,他疼痛难忍,不能仰卧。董小宛就夜夜抱着丈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她则坐着睡了整整一百天。
冒辟疆病愈后,董小宛却病倒了。在冒家做了九年贤妾良妇的董小宛,终于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在冒家的一片哀哭声中,她安详地走了。
十首怀古诗,隐藏着“秦淮八艳”的爱恨情愁和她们崇高的气节。正如《红楼梦》里所说:“身为下贱,心比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