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戛纳金棕榈影片《钛》导演创作幕后！
《钛》这部影片不仅获得了今年戛纳金棕榈大奖，使得朱利亚·迪库诺成为了第二位获此大奖的女性导演。还将代表法国角逐明年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
不过有消息称，戛纳首映时有观众直接看吐，跑了出去……
▲朱利亚·迪库诺
在2016年朱利亚·迪库诺的里程碑式电影《生吃》之后— —讲述发生在高中的食人一族，导演朱利亚·迪库诺更加开放地在电影中诠释了对人体类型电影的偏爱。
获得金棕榈奖的《钛》这部电影更是没有顺从传统的电影叙事逻辑，用巴洛克式的叙事风格，讲述了人体和机器的欲望在面对暴力时产生变异来释放力量。
片名《钛》是根据一名父亲在女儿愤怒的撞毁了他们的汽车后，在年轻女孩头上的镶嵌了金属钛而来的。
影片围绕着全身镶嵌了钛金属的主角展开。汽车秀的脱衣舞娘亚历克西娅在与消防员文森特交媾后变成了杀人狂，假装成是消防员文森特失散多年的儿子阿德里安来躲避警察，并且还怀上了汽车的孩子。
《FILMMAKER》杂志也采访了朱利亚·迪库诺导演，谈论了关于《钛》的创作：
Q：当我看这部电影时，它涉及到非常多类型，但最重要的是，这是一部关于人体的电影，讲述的是如何用技术、睾丸激素、金属板等来改变人体。
我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它就像是一部舞蹈电影，看着这些人体被甩来甩去，尤其是在一开始，有一种难以置信的运动感。
所以，我想知道，作为一名导演，当你进入这些空间时，你如何将运动的关系更加概念化的描述出来？在这部电影中，在拍摄这些人时，有没有在技术上运用到什么不同之处？
朱利亚·迪库诺：这完全取决于你想表达什么。例如，车展上的舞蹈用来引出镜头，并不是为了表达与消防队员一起跳舞、或者是展示她在汽车上跳舞时有相同的场景。
车展这一幕，我想做一镜到底的长镜头。因为我想让观众观看那一幕中女孩发生的变化。因此，在电影最开始，我们希望重现一种假男性的视角，这种视角会把女孩和汽车一样的物化，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下。
出于这个原因，第一视角是相当普遍的，尽管它只是一种写作手法，但它是一个十分客观化的视角，运用这种视角会与女孩们产生距离，表达出没有同理心、没有人性的表现。
我们看到她的舞蹈也就变得更加自然了，我们也离镜头更近了，因为这是关于她重新找回自己的讲述，她在镜头中十分活跃，与其他女孩截然相反。
正如电影中所表现的，这是一个有很多动态画面的长镜头。最后，我们把摄像机放在起重机上。不再是你从外面看着她，而是她在看着你。角色是完全活跃的，并且展示她从没有过的角度。
这就是整个动态镜头的想法。但就算她再次开始她的故事并且依旧保持活跃，电影也仍然会停留在性别的刻板印象中。
主角在汽车上的场景——电影结尾亚历克西娅在消防队员面前表演热舞，是以一种更静态的方式拍摄的，因为这一段主要描述她的动作，而不是摄影机的动作。
这个镜头要表现主角在尽情的展示自己——现在不是说废话，这并不是摄影机的视角。镜头停留在消防队员身上，他们看着她的方式，呼应了车展观众的眼神，这完全是事不关己、毫不在意的眼神。
在这里，消防队员们要么把她当成是救世主一样，要么因为不在乎而完全不停留目光。这样拍摄的想法是希望它作为神圣感的启示来进行引导。
在消防员身上拍摄的侧线跟随镜头是我对《索多玛120天》的一个解读。在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的作品中，有一个镜头是在年轻人进入城堡之前拍摄的。
▲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
Q：这是整部电影中我最喜欢的镜头。
朱利亚·迪库诺：哦，真的吗？
Q：我喜欢那个镜头。太美了。
朱利亚·迪库诺：虽然还有其他原因让我喜欢整部电影，但这个镜头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幕，因为它还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难以出现的天真。他们看起来都十分纯洁又单纯，也都很年轻，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必须要再说一次，有一种东西，很神圣，而接下来这种神圣感被随后发生的事情完全复杂化，但此刻它仍然在那里，这就是我喜欢它的原因。
Q：你提到这一点很有趣，因为在那一刻，我们也以观众的身份看待他们。但你的电影是在音乐层面上展开的，尤其是你把我们从一个场景带到另一个场景的方式。
我被你在这部电影中的剪辑吸引了，因为场景是以带有传统的方式、又围绕着多重视角构建的，但是当我们在场景之间切换时，镜头的动态性带着我们，将许多叙事逻辑都掩盖了。
你能谈谈你的剪辑过程吗，从一个场景到另一个场景，以及音乐在其中的作用？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是一部舞蹈电影。
朱利亚·迪库诺：很明显，这是从写剧本到剪辑工作都非常繁重，但这个问题在写作过程中就暴露出来了。
当我写前两三稿时，我仍然处于一个非常学术的结构中，我希望采用的三幕结构非常困难。于是我意识到这种常规的结构并不符合我想要给电影注入的思想，于是我不再使用。
老实说，这挺难的。但因为有明确的故事弧和故事的发展方向使我感觉到一点点安慰。 但是我并不想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我也不想让观众猜到。
因此，我决定采用一个少用的叙事结构，建立故事的层次而不是一种行为结构。
在电影最开始会有巴洛克风格，非常雍容，用非常饱和的色彩出现在眼前。然后，一幕一幕地，把这些风格化褪去，比如当她遇到文森特的那一刻——这些都是关于蜕变，接近角色的本质，表达他们的爱和人性。
当你像这样想的时候，特别是在一个有很少台词的剧本里，把音乐融合进电影里是非常重要的。配乐的选择要反映出电影中一层一层蜕变的感觉。
我们从一些野性的东西开始，使人抓狂——这也是我想表达的冲动，于是有很多没有调子的鼓声，很多无调性的唱诗班，到最后变得非常有调性，最终选择用巴赫的曲子作为结束。没有什么能比巴赫的曲子更能表现格调和神圣感了。
以我的写作方式，我不喜欢拍远景。我也从来没有拍过。就算我做过一次，也会因为担心马上把它剪掉。我从来没有完整地拍摄所有的东西。我喜欢直接切入场景的核心部分，然后进行切换镜头。
对我来说，每个场景与场景的核心之间必须能够有联系。这些就是如何通过场景来表达爱的诞生，人类的诞生，最终一个新世界的诞生，通过这些场景的对话来展示。我希望我说的不是太抽象。
Q：不，我认为这说的很清楚，也很有趣，因为我下一步要问你关于身体触碰之间的问题。
如果说这部电影有一个叙事过程的话，那就是演员们如何进行接触：他们如何触碰自己，他们如何自己使用道具，当然还有文森特和亚历克西娅如何互相触碰，这似乎都是需要进行考虑的。
我想知道作为导演是如何与这些演员合作来创建出这些动作的。在这部电影的背后有什么关于触碰表现的想法吗？
朱利亚·迪库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电影的画面表现而不是怎么进行触碰动作，因为触碰动作是在处理画面时产生的。当你让画面更加吸引人时，就会让角色之间的接触会变得更自然，这才是最重要的。
▲朱利亚·迪库诺
对我来说，触碰有一个明显的变化，那就是，她的生父真的很让人厌恶，所以一开始他们之间有一些暴力，然后电影中的接触开始变得越来越柔和。关键时刻是当她回到消防站说“爸爸，醒醒”，而不是把镐（亚历克西娅用来杀人的发夹）放在他的耳朵里。
所以，在这张照片中有这样一种演变：她本可以非常暴力地杀死他，但是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身体接触变得柔和了。
所以，对我来说，身体接触之间的变化是很清楚的，但它与画面表现有很大关系。
在电影的开头，她是一个从未被她父亲正眼看过的人，他总是不理她，或者不直视她，或者穿过某个东西去看她。这就是她一开始没有控制权的原因。
我觉得也还有其他原因，但是在这部电影中，这就是原因。事实上，他不看她，她也没有任何控制力，这让她产生了冲动，这种冲动以一种非常混乱的方式从她身上完全的表现了出来。她只是被自己的冲动所支配，他不懂得感情也不懂得爱情，使她坚持下去的就只是冲动。
文森特并不是一个白衣骑士，我当然不想让观众这么认为，因为从我的角度来说，他恰恰相反，他非常神经质并且可怕。在某种程度上，他与她的生父在神经质方面截然相反。但这也不能说明他是一个好人。
一开始我觉得他很可怕。他有这种幻想，想以一种非常自私、破坏性的方式把她塑造成他的幻想。这让他变得专横、暴力、骚扰，所以我想坚持表达一个事实：他也经历了巨大的转变，接受了她的人性。
但是他有女孩的生父所没有的东西——就是“长相”。很明显，他经常看着她，因为她代表了他的幻想。
所以，他看着阿德里安，一直在控制重塑阿德里安，这确实给了她安慰，但是是一种错误的舒适感，因为这种感觉不是属于她的，但它是舒服的，不管怎样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管身份是对是错都不在乎。
她在这种情况下至少有控制权，而且她渴望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了。重要的是她会去尝试着如何接触这个她自己有管控权身份，而不是其他人决定的身份。
Q：接下来，我觉得你肯定你已经厌倦了在这部电影中谈论性别，但我还是认为有必要去讨论。
我们在讨论之前，要问一下性别概念之间的关系，文森特为亚历克西娅或阿德里安创造了什么，以及他们在电影中使用的道具之间有什么关系？因为，电影中有很多东西被用来去重塑一个身体和一个性别，甚至是创建一个新的身体。
朱利亚·迪库诺：我想在这里表达的是，性别是一种幻想。文森特试图让她符合他自己的幻想，这会扭曲她的性别，但最后，我的想法是，她是不是他的儿子有关系吗？
他说，“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儿子。”这是他唯一关心的事情。这不再是性别的问题了。但重要的是，尽管这一幕很关键，但重要的是不要拘泥于此。
这真的很引人注意因为他说过，他承认她不是他的儿子，但仍然自己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子。但这与欲望有很大关系，而不仅仅是性别。
当我们谈论两个人因为各种原因彼此相爱时，亲情，爱情，性爱，友谊，他们会看到对方是谁，他们自己就是对方所爱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认为我的角色之间的关系和性别无关。
Q：你认为结局是乌托邦式的吗？
朱利亚·迪库诺：这是个好问题。我想我总是说我的电影是乐观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只是认为性别不能定义一个人。我确实认为爱能看穿一切的表象。我相信这一点。只要我相信就有可能是乌托邦式的，因为至少我相信它。
Q：然而，你对使用性别差异的技巧很着迷。电影中你是从男人看着女人开始的，对吗？
朱利亚·迪库诺：并不是。对我来说，如果你想打破那些成见，你必须先做给他们看，然后让他们走开就行了。这就是我在电影写作中试图做的，以及在灯光方面。
例如，最蓝、最白、最刺眼的灯光总是出现在电影故事中所谓的女性部分。消防队员总是出现在粉红色的灯光中，这是一种与女性相关的社会结构。
但是在接近电影尾声的时候，亚历克西娅在接近尾声的消防员的派对上随着饶舌音乐跳舞的那一幕，而就在不久之前，她的舞蹈还让消防员们觉得担忧，我用白炽灯光让她和其他男人完全融合在一起，表明她真的在尽她所能去满足文森特的幻想，因为她当时非常爱他。
Q：你在片场有许多工作要做，也需要有很多类型。你是如何系统的把科幻和血腥的场面运用到电影里的呢？计划是什么？他们是如何在片场展示的？
朱利亚·迪库诺：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尤其是在这个过程中。对于亚历克西娅的角色来说，一直到最后，她从脸到大腿都被假体覆盖着。
首先，我和特效主管谈了很多，给了他一些参考。这很蠢，当你扮演一个金属属性的角色时，你会想，金属应该是什么样子？
显然，《终结者》是一个很有用的参考，当他打开了脸部时候。但我想要一些更生动、更有活力的东西，所以我们用硅和乳胶做了一些试用，这些都在实验室里。
当使用假体时，也必须建立一个能够使人信服的基础。例如，这说起来有点滑稽——是关于她的乳房的问题：通过怀孕，她的乳房明显会变大。
那么，我们需要让乳房变大还是让它们保持原样，假设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怀孕，这看起来会很奇怪？就像是——“不，我想我们也需要让乳房长出来；否则，这太奇怪了，而且不太能说服观众。”
最后，我们需要看到血管，就会知道她会破裂。我想让你感觉到她真的要爆炸了。所以，设计静脉也是很重要的。
另外，我们最后展示出了很多妊娠纹。但你必须塑造一个真正的孕妇的身体，然后再加入自己的风格和元素。
我马上告诉化妆师在这部电影中我不想要血。我把它换成了石油。我不想太血腥。并且我还希望伤口是干净的，我认为这也会添加很多奇幻色彩，比在里面加很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血的液体更出乎意料。
你还记得《皮囊之下》的结局吗？女主角蜕变的时候。我喜欢那个镜头，也喜欢那里的特效。我觉得它很漂亮是因为它很平实。那里没有多余的液体滴在上面。我并不是说我也要去这么做，这和我的电影不一样，但我看到它时，它的感觉是我想要重现的。
▲《皮囊之下》
这是一个关于假体的暴力问题。不要做的太过分，否则它会看起来像卡通动画。在你不希望它搞笑的地方变成喜剧。
例如，一个在房间中的谋杀的场景：显然，这是一个喜剧场景。在这里用鲜血炸开了，她的脸上都是血，你想一下，不觉得会变得很滑稽吗？如果你想要展现的是情感上的、震撼的、让人恐惧的内容，但是突然间每个人都笑了，电影就注定是失败的，这需要保持一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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