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公园系列”2——除草的男人

【张亚凌，笔名江小鱼，《读者》等签约作家、专栏作家，渭南市作协副主席，中国作协会员。数十篇散文、小小说被选入中、高考试卷及各种模拟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张亚凌散文精选》等，家庭教育专著《非暴力沟通·为何家会伤人》。作品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首届谢璞儿童文学奖”“全国儿童文学创作（短篇小说）优秀奖”等奖项。】

除草的男人

张亚凌

进了公园没走几步，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青草味儿？皱着鼻子贪婪地使劲吸入，一刹那，“村落”“池塘”“果园”“麦田”……关于农村的种种记忆都被激活。

循味而去。

草坪上有个男人推着除草机，约摸60多岁。没有弯腰使劲的吃力，几乎是挺直着身板用臂力在推。瞧上去不慌不忙，细听，还哼着曲儿，悠然似闲庭信步。

虽进城三十多年，可双腿从未拔出过泥土，只是用一叠纸替代了一方田，笔就成手里的小锄头。从小村姑变成老大妈，还是疼惜庄稼，亲近庄户人。

过去搭讪。

大哥说话干散利落，不拖泥带水，三言两语我就知道了大致情况：一是年龄大了也不方便出去打工，二来这疫情总叫人心里不踏实，就在家门口找点活干干，他家就在城边的顾贤村。

“不缺钱，就当自己出来散散心，人家还发钱。”大哥很幽默，听那话分明是他幸运得见天就拾钱。“农村人，活干惯了就歇不下来，还就爱闻这青草味儿。”

一说到味道，他的话就多了，说城里人真恓惶，还买啥“空气清新剂”？别说喷，就是拉一车回去倒进屋里，都不如到咱村里头、沟底下跑一趟。人呀，再别咋咋呼呼，“空气清新剂”调制得再好，都不如人家老天爷清清爽爽白给咱的味道好闻……

像遇到了多年未见的邻居大哥，像一起回到了久别的农村老家，就跟大哥聊起乡下。也明明知道现在的农村老家与大哥嘴里自家心里的已相差很大，还是一厢情愿地将过去的种种美好涂抹给变化后的乡村，好像但凡农村的，都美好如初。

心近了，话投机了，能聊的自然也就多了。大哥从青草味儿说到柴火味，说到柴火烧出来的饭菜才有滋有味。电磁炉燃气灶，火太快太猛，做出来的只是调料的香，吃啥吃的都是调料味……

临了，大哥慨叹：推着这家伙除草，省力又方便，还是觉得怪怪的，——总觉得速度跟人的心不合拍。

他在断言“速度跟人的心不合拍”的那一刻，分明就是个哲学家啊，竟发现了“速度”与“深远”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