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在我的人间
苦夏过去,迎来金秋,又进入另一个美食领域。
随之而来的,先是枣子红了,梨子黄了,紧跟着是菊花清甜的香,经秋风细细那么一吹,便会飘得满世界馨香来袭,不绝如缕,略微一碰,衣袖就沾满了丰收的喜气,摇摇晃晃的凉风,提早赶晚地奔来,吹得人心里顿时柔软起来,教人遐想,亦或思乡。
家乡的美食,家乡的文化,一点一滴封存,窖藏了许多年,却并不曾酿成酒,而是变成了我征战的盔甲,所向披靡。每当饥了,渴了,营养便在血脉中流淌,随时都能滋润我干涸的躯体,从心脏出发,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美食、家庭、文化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
刚过白露,北方的干燥导致了人们无法以鱼肉滋补,最好的补品就是一碗无法拒绝的绵甜的雪梨汤了。刚从树上摘下的梨,还带着树的温度,用清水冲洗干净,削皮去核,切成小块儿,搁置在一个小吊锅里,捏几粒黄片冰糖跟银耳枸杞一起烹煮,不大一会儿,一缕绵绵幽香,一下子把人从秋燥里解救出来,并且迅速的被一股柔和回甘环绕,竟还由内里向外生出一股沉静来。
好久没有回归故乡了,一颗心总是漂泊不定。何以解忧?惟有返璞归真,吃口家乡味。在太原是吃不到素叠子的,那种卷糕或许只有家乡有,但美食的视频比比皆是,实在馋得抑制不住,学着做总是可以的。
做素叠子需要上好的白面和红薯粉芡,小磨香油、鸡腿大葱,加以各种配料,姜蒜,香菜和海带丝等。然后开始摊煎饼,摊煎饼这个技术,必要是做过多次的人来完成,既要掌握火候又要不间断地完成在鏊子上擦油、摊面糊、抹平等各个环节。素叠子的外皮只取煎饼中间四四方方的一块儿,其他边角料随同红薯芡儿变成叠子的“馅儿”,卷素叠子是一道细致活儿,手要匀,馅儿要实,卷出来的才美观靓丽。二十几个排满笼屉后上锅蒸熟。因为它的主要工艺在“卷”和“蒸”上,所以家乡人把这一美食称为“卷蒸”。
这道美食特别容易上席面,小时候只有去串亲戚才能见到,每次家里做了也是待客用的,鲜少吃到。于是便时常在梦里去吃,从盘里抓了一片就塞嘴里,大嚼特嚼,齿颊留香,醒来发现咬紧被角儿,被姊妹们嘲弄了许久,最后还是大家做了,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方稍稍解馋。
后来离开了家乡,见识到了南甜北咸的各种美食,却总是吃不出温馨的氛围来,内心的孤寂,心绪的不宁,都来源于脚不沾地的空虚。原来没有家人的陪伴,少的不仅仅是吃的东西,还有吃的氛围。那些炒河粉和手抓羊肉,不过是穿肠过的饱腹之物,并不能安抚异乡游客的驿动。
各地的美食种类冗杂,千变万化,味蕾缠绵中,最朴素的味道最足以慰藉人心。汪曾祺曾说:“味道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时候不在于那菜式本身,而在于时节、那人和那情感。”而每个人心里也都有专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白月光美食清单,尤其在艰难困苦之时,心心念念痴迷着的食物能够直达肠胃,给予身体力量。
我们的餐桌上,也许从来不单单是能够果腹的食物,更多的还是隐忍又深沉的爱,让人欣喜若狂,亦或泪流满面。
端出那碗雪梨汤,咂摸着饮上一口,心里的苦涩顿时消散得无踪无影,甜润、沁心,柔和的像母亲的手,扶起你的心翘起向天,燕尾脊似的,雀跃地昂扬起来。
民以食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