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 ·《猪说》作者:瑞娴
猪说
作者:瑞娴
题记:过去,猪还是很看重自己这一身肉的,因为它纯粹,因为它体现着自己的营养价值,但现在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赘肉,早已经不货真价实了,猪便有些羞愧,不知人们吃的时候,尝不尝得出来——
如今,流行着一个时髦的话题,朋友将这个问题带回家,向她的家人们发问:是做痛苦的苏格拉底,还是做一只快乐的猪?话音未了,朋友6岁的女儿忙豁着牙齿举手抢答:做一只快乐的猪!
看,连刚褪奶牙的小孩都知道快乐的重要性了。且不管苏格拉底是谁,反正猪在现代人那里被赋予了快乐的定义是确凿无疑的。相信猪在猪圈里听了,也会乐得翘着二郎腿哼哼几句小曲吧!
但这不一定就证明快乐真的就比思想重要,因为朋友的女儿接着就反问道:妈妈,苏格拉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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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好独出心裁,从称一“头”猪为一“只”猪这事儿上就看出来了,那么一个庞然大物竟被轻飘飘地说成了“只”,像一只鸡一只鸭那样随意。当然也许并没有借猪张扬个性的意思,现代人只是对动物的称谓无知,“只”与“头”不分,好歹没把人称为“一只人”或者“一头人”就不错了。
猪不论头而论只,始作俑者我怀疑是那位桀骜不驯的早逝作家王小波。这位曾在文革期间插队、在文革之后从文、在早逝之后声明鹊起的作家,他的文字常常是恣意飞扬甚至肆无忌惮的,他有一篇关于猪的文章就叫《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在里面他称猪为猪兄,那猪有着猪的形体,却长着王小波的脑袋,脑袋里装着的当然是王小波那些特立独行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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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猪的幸福印象来自童年的农村。
那时,往往是一头黑得发亮的猪,或者一头白得粉嫩的猪,懒洋洋地躺在猪圈的尘土乱草里,眼神慵懒,神态倦怠,随遇而安,一无所求,它们是乡村最安逸的皇帝,从不用为食物操心。因为它们心知肚明:它们吃不饱,人们就没有肉吃。
猪这东西最突出的特点是那只摇摇欲坠的大肚子,一跑一晃,咣当作响。猪不但其貌不扬,其嗜好也往往令人掩嘴窃笑:不爱香,只喜臭,在人来送食或者闻见臭味时,它那对被大耳朵遮着的小眼睛才蓦地放出热情的亮光来。只见它匆忙起身,拖着坠地的大肚子“吭哧吭哧”凑向前,伸出长鼻子聚精会神地忙活起来,先闻味儿后吧唧,神情极其陶醉,比乞丐时的朱元璋喝到烂白菜叶子萝卜头熬的所谓“珍珠翡翠白玉汤”还享受。
猪的祖宗猪八戒,大名鼎鼎名扬天下,它好吃懒做,贪财好色,还爱挑拨离间,见了个美女就馋得咬指甲,哈喇子淌到胸前,还要撒娇地扭一下粗壮的腰肢,同时把大肚子使劲缩一缩;奇怪的是,猪无能有这么多缺点,男女老幼们还个个喜欢他,他手握钢耙,腆着大肚子,忽闪着大耳朵颠儿颠儿跑着的形象,在屏幕上一出现就会惹起笑声一片。他憨态可掬的样子,仿佛就是为了人们的笑声而存在的。无论他闯多少祸,人们就是喜欢他,无条件地。据说喜欢他的人多过了唐僧,没办法,现代人就是这么“各色”。
猪粗唇大口不挑食,极好养活,所以做猪的主人,是很轻松愉快的。猪自己也没有不切实际的梦想,不想入非非,争名夺利,也从不杞人忧天,好高骛远。容易满足,知足常乐,这也许就是猪幸福的秘诀吧!它心宽体胖,笑口常开,在别人为世事勾心斗角忧心忡忡的时候,从简陋的猪圈里却传来了香甜的鼾声,打雷似的一声高过一声,好像自己跟自己在比赛。那鼾声惊天动地,令人艳羡。
或许从发现了猪幸福的那天起,人类就发自内心地渴望“做一只快乐的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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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飞狗跳,农家小院总是那么热闹。
你看,一个院里呆着的这些动物们:鸡狗鹅鸭,哪个没咬过人啄过人,哪个没为一碗糙食争得面红耳赤过?猪就没有,它性情温顺憨厚,从不招灾惹祸,既使与好斗的公鸡、爱管闲事的老狗,它也能和平共处。在外面吵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它却懒洋洋地躺在自己的安乐窝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间或舒舒服服地哼哼两声,从不掺合那些馊事。
猪既然给人带来了笑声和肚腹的享受,人也忘不了它,在过年贴春联的时候,总是戏谑性地在猪圈门前顺手“吧唧”贴上一副:大耳元帅!猪将长嘴巴子伸出栅栏外,探头探脑地看热闹,看到人对自己的评价,有些得意,将那两扇蒲扇似的大耳朵一上一下地扑打两下,昂头挺胸地在自己并不宽阔的地盘上转悠两圈,哼哼唧唧地发一下言,看来真是将自己当碟菜了,说不准还以为自己就是猪八戒了呢!这一晚上,它定然吃得分外香,睡得分外美,鼾声分外响,容易满足的猪,人家惬意着呢!眼馋了吧?
当然啦,猪这样能吃能睡的最终结果并不美妙,它快乐幸福的最终目的地是:宰杀。在人类的棍棒下毙命后,它的肉体就被挂在一排问号一样扭曲的钩子上叫卖,几斤几两,寸寸是钱。皮做了皮鞋皮包皮衣皮帽,肉进了人的肚腹,人啃剩下的骨头,狗还可以捡去吮吸一番,并且边吮吸边感叹着:猪兄弟真是浑身是宝啊!
< 4 >
这些年,人们生活水平大提高,这从猪肉价格的变化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出生晚,没撵上三年自然灾害,没饿得眼珠子发蓝过,没躺在田野里奄奄待毙地等着狗呲牙咧嘴来收拾过,所以对当时的猪肉价格不太了解——其实那时候人吃不吃得上猪肉还是个问题(狗吃人是肯定的),连毛爷爷他老人家也是隔好久才能吃上碗红烧肉补补脑的。我只记得上世纪80年代末,猪肉价格突然一下子涨到了八毛七,人们便开始惊慌失措了,仿佛到了末世,说猪肉这么贵了谁还吃得起,这日子没法过了!
但事实证明以后日子照样过,并且越过越好,猪肉价格现在已经十几块钱一斤了,人们不还是照吃不误吗?卖得起,就买得起。现在的猪越养越多,生长期越来越短,以前一两年养肥一头猪,现在几个月就排着队成批成批地送屠宰场了,有肥料催着,猪肉长得比大款的啤酒肚还快呢!
如泣如诉的是,猪们现在已经丧失了自己的领地。它们原先还能在人类的小土院里有个窝窝囊囊的单间,无忧无烦,逍遥自在,如今却被迫走出自己住了千百年的安乐窝,走到万千头猪同吃同眠的饲养场去,索然无味地嚼着千篇一律的催肥料,等着早日为人类献身。它们呆在一起既无架可吵,也无乐趣可言,只好将下巴搁在食槽上,闻着彼此嘴巴里的饲料味儿心灰意懒地等死。
与此同时,饲养场的其它家禽和食肉动物们,也一个个被激素饲料催得肥头大耳,丰腰肥臀,步履蹒跚,要么不停地产蛋,要么急急忙忙地赶着去屠宰场送死,不管是否心甘情愿,都得无条件地执行人类的旨意。动物的这一切变异,都是人类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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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猪还是很看重自己这一身肉的,因为它纯粹,因为它体现着自己的营养价值,但现在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赘肉,早已经不货真价实了,猪便有些羞愧,不知人们吃的时候,尝不尝得出来?
过去的猪肉,就是人们现在说的绿色食品,现在的猪肉已经不可能有那时的香了,营养成分也因为养殖方式和养殖时间的缩短而大打折扣,而且现在虽然吃肉多了,却也未必吸收得了,多余的都堆在人肚皮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叠着,跟著名的猪八戒差不多了。男人们一个个在杯盏狼藉的酒桌旁呆若木鸡,垂头丧气,一看就知道是营养过剩造成的悲剧。
有人说猪好吃懒做,贪吃贪睡不干活——你说作为一头猪,它不好吃懒做还能做什么,你还要求人家在三尺猪圈内勤劳勇敢吗?太苛刻了。猪活着的目的,就是养肥了好让人吃肉,这可是人类给它规定的猪生,它不像人那样全毛全翅地长着手脚,只长着四只踹粪的蹄子,你总不能要求人家去做针线,或者烧火抱孩子吧?动物对人没要求,人对动物的要求倒真不少,人家为你忙活一生,不但得不到好报,还落得个被剥皮抽筋食肉死无完尸的结果,图啥?
在对待动物和自然界方面,自古至今,人类的罪过真是罄竹难书。虽然那样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生存,为了更好地生存。但为了自己活,就不让人家活,会说话的高级动物,对不会说话的低级动物,也忒狠了点儿。幸亏动物们不会说话,否则它们早排着队浩浩荡荡地到玉皇大帝那里告状去了,做鬼也不会将人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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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们终于还是开始了报复。它们虽然没有高科技,不会创造发明,无法像人类那样统治世界,却并非没有对付人类的招儿。什么非典禽流感鸟流感,接二连三地闹腾,让人目不暇接,如临大敌。这就像伊拉克的人肉炸弹,自杀事件,搭上我自己这条小命不要了,也要让你们活不成,那种孤注一掷的英勇,实在是无奈中的选择。连动物也学会了这一手,说明它们被逼得的确是山穷水尽穷凶毕露了。
可恨人类仍然不能完全反思彻悟,他们努力的是怎样控制疾病群的扩散,而不是对自然界及动物们进行适时的爱抚和补救。
在接二连三的由动物们制造的流感中,一向高枕无忧淡泊名利双耳不闻圈外事的猪也开始不甘寂寞、粉墨登场了。它们轰轰烈烈地闹了一场猪流感,向全世界扬了猪的大名。尽管后来证明此称不妥改为甲流感,但人们还是心有余悸,对一向忠厚老实的猪也疑疑惑惑起来。猪看了人这副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在养猪场里朝远远走来的人斜楞几眼,便赶紧低下头,假意很香地吃起人类给它们准备的猪饲料来。
记得在“猪流感”初起的时候,谁得了感冒发烧,大家就唯恐躲避不及,一咳嗽,便有人捂着鼻子驱赶说:定准是得猪流感了,可别在这里传染人,去去去,到乡下用猪鼻子拱地去!虽是开玩笑,却也未必没有实话的成分。被人怀疑是猪变的不要紧,被人怀疑得了猪流感,可就麻烦了。
猪是家禽中最没本事的了,如今都开始制造灾难,看来人类的老大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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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痛定思痛之后回想:其实猪原本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温驯的。
猪原本就是荒野森林中的一种野兽,桀傲不顺,趾高气扬,成群结队地在自由世界里浪荡。腰里围着兽皮树叶的人类那时已经从树上爬下来,学会了钻木取火狩猎,用石器对付凶神恶煞的猛兽,却好像还没有学会种庄稼,整天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眼珠子饿得发蓝,肚皮贴在后脊梁上,像只晃晃荡荡的虾皮,一副穷相恶样。不过,他们在长期与天战与地斗的过程中大脑日渐发达,虽然还没有学会像鹦鹉一样花言巧语,眼珠子却开始转得灵活,稍有点能耐,便开始在动物身上打起主意来。
人类看见猪圆滚滚的浑身是肉,吃起来一定香,便成群结队地“嗷嗷”怪叫着,用木棍石块将猪赶进早就扎好的栅栏里圈养起来,以备在没有猎物时食用。依样画葫芦,他们后来还用同样的办法将马和其它动物圈养起来,使它们更好地为自己服务和付出。这些动物后来有的供人吃肉,有的为人耕地干活,有的成为人的代步工具,真是各有所用,各取所需!人与它们相比,终究是技高一筹。
好在那时候填饱肚子是第一要事,所以当时人类还没想到养宠物,不至于像现在的人这样玩物丧志,有钱没钱的都做出一副贵妇或者阔佬态,手里牵着一条拴着金链子的狗,或者怀里抱着一头戴围嘴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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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在被圈养之初,定是不甘心不屈服的,它们瞪圆那对肉里眼朝人怒吼咆哮,呲牙咧嘴地示威,试图以自己的凶相吓退这些半人半妖直立行走的怪物。怎奈人类不怕它们那一套,举起鞭子就抽,摸起棍子便抡,比猛虎狮子还要野蛮,毫不心慈手软,所以至今猪们见了人类,眼睛里还闪着恐惧,那恐惧中有人类倏然闪过的鞭影,而鞭哨声,还在遥远的天际回荡,把天上的云彩抽得一道一道的。
当然,那时候人类对付猪们的武器没有现在这么先进,有几块修理得歪歪斜斜带棱角的石头已经够奢侈了。猪们不服气,自然不那么好驯服,歪着头,气喘吁吁地呼扇着两扇大耳朵以示反抗。为此人类可能还有更狠的招儿,才能将它们的野性吓退。谁退一步谁就输了,谁进一步谁就是胜利者。人类对动物到底用了些什么狠招儿,现在已经无从猜测,反正不能摸着它们的皮毛,附在它们耳朵上甜言蜜语是定了的。
说起这些伤心事,好像越来越悲凉了,这可违背了猪的快乐原则。说了这么多,好像有些故弄玄虚,耸人听闻,聪明的人类有权利不信。但我想再斗胆说上一句:对动物对与之相依共存的自然的态度,终将决定着人类的未来!
过去有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动物们未必会永远对人类百依百顺,听之任之。它们集体来造人类的反似乎不可能,因为它们没有思想,但它们集体来给人类制造灾难是可能的,比如那些由它们传播的流感。比如我们可爱的猪制造的“猪流感”。
说了这么多关于猪的好话,猪不用感激我,你也不要责怪我跑题,因为我现在天天呆在家里琢磨事儿,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也被别人叫做猪,所以以上胡言乱语可称为猪说。我很荣幸能为猪代言,为猪做辩护,欢迎你加入猪的群体,做一只快乐的猪!
不要以为一头猪的话,就可以不以为然,一不小心,猪也能说出真理——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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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小松鼠采暖。